混元仙诀
繁体版

第006章:仇人相见

    时间易过,转眼已近黄昏,窗外暮景桑榆,彩霞漫天。

    远处一望无垠的大地上渐渐升起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暮鸦停在村头的枯枝上,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寂寥的鸣叫。

    卢云铮一口气将压在心底多年的心事尽数说出,此刻心中更是畅快至极。

    抬眼间望见窗外日影西斜,残阳衔山,不觉已到了黄昏,面色一红,对陈年二人说道:“在二位面前说了这许多家长里短,浪费了许多时间,当真歉疚。”

    陈年连忙道:“左右你我三人在此间也无事可做,况且我生来便见不得这世上种种不平之事,只恨自己力有未逮罢了。”

    张青在一旁附和道:“我虽为一介乡野村夫,却也深恨那无恶不作,卑鄙无耻之辈,奈何自己空有一膀子力气。”

    卢云铮将碗中凉透的鱼汤一饮而尽,望向窗外余晖摇头叹道:“有生不幸逢乱世,弱肉强食没奈何。”

    卢云铮转身对陈年又道:“陈兄,我身上的血毒已经去了十之七八,此刻腑内温热舒适,八脉畅通,我想不日便可行走自如,不知你是否方便,还要劳烦你带我到那洞中好让我祭拜舅舅一番。”

    陈年见他面色温润,双颊隐约泛起阵阵红晕,知他所言非虚,当下拍了拍胸脯说道:“当然方便,此去你我二人便顺路多打些野味回来,也好答谢张大哥的款待之恩。”

    卢云铮想起早间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样,笑道:“如此甚好,你我二人今日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起早出发。”

    张青连忙道:“二位小兄弟言重了,都是些粗茶淡饭,何来答谢之说。”

    陈年通过这两日来与他的相处,知他是个老实憨厚之人,笑道:“张大哥就莫要谦让啦,若不是你昨夜好心收留我二人,司徒兄这伤势还不知何时见好!”

    卢云铮道:“陈兄说的不错,张大哥这般的慷慨仗义,我二人又怎能辜恩负义,张大哥就莫要再辞让啦!”

    张青见劝他二人不过,摇头道:“好吧,只是今日我见那深壑坍塌损毁,你二人此去定要多加小心,我明日还有他事,不能陪你二人同去,还好此去一路平原易野,大道朝天,二位小兄弟早去早回,午时我备好酒菜,待你二人归来。”

    月冷清辉,风轻云净,窗外微风习习,树叶簌簌作响。

    弦月如钩,繁星点点,淡淡清风拂过,卷起席席往事。

    卢云铮躺在床上想起白日里陈年所言,脑中不禁回忆起儿时那些早已支离破碎的模糊画面。

    卢云铮与离阳真人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久,但离阳真人对卢云铮却是极为的宠爱,这些年来卢云铮虽也一直在寻找离阳真人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屋外月影婆娑,虫鸣螽跃,夜风轻轻摩挲着树叶,悉悉窣窣。

    卢云铮静静的躺在床上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有些乏累,胡思乱想间只觉眼皮愈来愈沉,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陈年一早便将他叫醒,二人收拾妥当又简单梳洗一番,便向山中赶去。

    张青因另有他事,嘱咐了二人几句,便也径自离去。

    东方鱼白,微风轻拂。

    草丛里的露珠闪烁着绚丽的光芒,远处不时传来动物的低鸣,安静祥和。

    太阳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树叶上泛起淡淡的金黄,远处的山峰看起来更加的清晰明亮。

    卢云铮跟在陈年身后见陈年故意放慢脚步照顾自己,便将陈年叫住,道:“你我二人走了许久,此刻我发了些虚汗反而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你只管在前带路,若是照这般速度,你我二人可就赶不上张大哥备好的酒菜啦!”

    陈年闻言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卢云铮,见他果真额头渗出了许多的虚汗,尴尬笑道:“我还怕你劳累过度,故意放慢了脚步,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陈年连忙加快了脚步,卢云铮只是默默的跟在陈年的身后。

    如此这般,二人又走了一炷香的时辰,这才到了山脚下。

    此时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远处峰峦沟壑宛若大海波涛,深蓝浅黛,连绵起伏。

    卢云铮看着眼前这般美景,不由赞道:“想不到在这偏隅之地,竟也有这等美景。”

    陈年虽已是第二次来到此地,但是也被眼前这美景所折服,赞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昨日虽然来过此处,但今日这般景色却又与昨日不同,此地还当真是个风水宝地。”

    陈年抬手指向昨日与张青二人入山时的路口,对卢云铮道:“那里便是昨日我与张大哥进山的地方啦。”

    卢云铮放眼望去,见远处杂草萋萋,树高叶茂,杂草之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条人为劈砍出来的曲肠小径直通密林深处。

    卢云铮也不等陈年招呼,便顺着羊肠小道向密林深处走去。陈年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走在卢云铮前面带路。

    陈年轻车熟路的带着卢云铮沿着小径一路前行,又过了盏茶的时间,二人到了洞口俯身而入,转眼便走到了山洞的尽头。

    卢云铮低头下望,只见下方邃谷深崖,巑岏突兀。

    黑暗深处,偶有阴风阵阵袭来,好像有无数恶鬼自地狱深处奔涌而出,让人不寒而栗。

    卢云铮见到此情此景,眼中噙泪,双指一晃,腰间宝剑锵然出鞘,登时化作一道长虹朝身后石壁轰然斩去。

    金石炸响,石削崩飞,片刻之后只见一块三尺见方的石碑傲然屹立在二人面前。

    卢云铮指尖未歇,剑走游龙,不消片刻,便在石碑上刻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离阳真人周岭之墓。

    待到最后一笔落下之后,长剑又径自飞回到了卢云铮的腰间。

    卢云铮站在碑前默然无语,过去的十余年里,他早已从那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孩童变成了如今硬朗刚毅的少年。

    此刻他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卢云铮望着脚下犹如地狱一般的深渊,幽幽道:“舅舅,铮儿来看您了!让您在此地待了这么多年,都是铮儿不孝!”

    “这十多年来,铮儿一直谨记着您的教导,每日勤勉刻苦,这些您在天上都看到了吗?”

    陈年站在一旁看着卢云铮抽泣的背影,心中悲戚,想到自己这几年来为了寻找那日枯禅寺中的凶手,走遍了大江南北,天涯海角,却始终一无所获,毫无头绪。

    陈年不禁在心中问着自己:如今的自己又与卢云铮又有何不同呢?自己当初的选择难道真的便是对的吗?

    卢云铮默默的走到碑前,手指在碑上不住的摩挲,喃喃道:“这十余年来铮儿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您,娘亲虽然嘴上从不提起,但我知道娘亲的心中也一直在牵挂着您。如今铮儿已经长大成人,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嘱托,保护好娘亲!”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墓碑,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卢云铮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过身走向陈年,淡淡道:“我们走吧,张大哥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呢。”

    陈年想要安慰卢云铮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的跟在卢云铮的身后,向洞口走去。

    二人一先以后出了洞口,忽然瞧见远处群山之巅一股血云飘然而起,而后聚成一团向二人来时的方向飘去。

    卢云铮见状心中一凛,连忙道:“陈兄,我看这血云非比寻常,像是朝村中去了,你我二人快些动身,恐怕迟则生变!”

    陈年见他面带惊慌知这血云定有蹊跷,眼见血云越去越远,二人四目相对,心照不宣的追着那朵血云向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

    只是那血云来去极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在了二人视线之中。

    陈年与卢云铮见状心中愈发焦急,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一边发足狂奔。

    待到二人赶至村外,眼见村中一片死寂,心中登时泛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陈年与卢云铮对望了一眼,心中登时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加快脚步向张青家中跑去。

    此刻陈年与卢云铮二人站在张青家的院外,看着那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此时竟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数的尸体重重叠叠,由低到高垒起了一座足有两丈余高的尸山。

    陈年与卢云铮二人年纪轻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加上他两又是一路狂奔回来,如今见到此情此景只觉胃中翻江倒海,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弯腰呕吐了起来。

    陈年眼见这些村民的死状与前日奄奄一息的卢云铮有些相似,不由眉头一皱,勉强的直起腰来,走到卢云铮的身旁,拍了拍卢云铮的后背,正色道:“云铮兄,我看这村民的死状与我前日救你之时颇为相似……”

    卢云铮擦了擦嘴角,他本就是大病初愈,如今又受了惊吓面色略显苍白,听到陈年此言又想起那朵血云,不由一怔,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你我二人见到的那朵血云,便是那日我与血毒老祖交手之时他布下的血毒!”

    陈年闻言登时大骇,失声道:“难怪这些村民们的死状与你前日中毒之时一模一样!”

    陈年转念一想,咬牙切齿道:“这血毒老祖忒也狠毒,这些村民手无缚鸡之力,他竟也下得去手!”

    卢云铮脑中忽然回想起前日血毒老祖那副丑恶的嘴脸,愤愤道:“自古以来魔教妖孽都是这般阴狠毒辣,想必这血毒老祖定是寻着我的踪迹而来,可怜了这些无辜村民竟都因我而死!”

    忽然一阵腥风迎面而来,吹起淡淡血雾,二人放眼望去,尸山之上竟是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人影。

    定睛看去,只见那人一身红衣,五短身材,手中紧紧扼着一个中年汉子的咽喉。

    陈年见那到中年汉子奄奄一息的模样,失声惊呼道:“张大哥!”

    卢云铮见来人正是血毒老祖,怒从心起,大声喝道:“好个侏儒,果然是你!”

    卢云铮反手握住腰间长剑,低声道:“陈兄,我来拖住这个侏儒,你趁机将张大哥救下!”

    陈年目光死死盯着血毒老祖的双手,低声道:“你大病初愈,涉险之事还是让我来吧!”

    卢云铮低声道:“我前日因一时大意中了他的血毒,如今我已有了应对之策,一会你将张大哥救下后便速速离开此地,我自有脱身之法。”

    卢云铮顿了顿又道:“只是你我二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前路漫漫,各自珍重!”

    忽听血毒老祖桀桀笑道:“俊俏小子,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老祖我的掌心!”

    血毒老祖手掌稍一用力,就听咯咯一阵脆响,眼见张青脖颈便要被他生生捏碎。

    陈年见状连忙默念法诀,手臂只一晃腰间“云川剑”登时化作一道长虹朝血毒老祖斩去。

    血毒老祖见状大笑道:“来得好!”伸手将张青挡在了自己身前。

    陈年眼见剑锋距张青仅有咫尺之距,连忙伸出右手双指凭空转了一圈,再看那道长虹径自在原地划了一道圆弧转向朝血毒老祖后脑处刺去。

    血毒老祖脚尖轻点倏地跃起丈余来高,堪堪躲过陈年刺来的长虹,却又撞见卢云铮正挺剑向自己心窝处刺来。

    血毒老祖毕竟身经百战,见此情景不怒反笑,血红雾气登时自掌心处喷涌而出,旋即幻化做七条血蛇倏然窜进了张青的七窍之中。

    血毒老祖怪笑声中,掌心一松,一把将张青向卢云铮迎面摔了过去。

    卢云铮见状登时大惊失色,再做反应已然不急,当是时只听“呛啷”一声脆响,方才那道长虹不知何时竟又折了回来正撞在卢云铮手中的长剑之上。

    卢云铮只觉手臂酥麻,剑势随之一偏与张青错身而过,期间陈年恰好迎上,一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云川剑”,一手将张青揽入怀中,飘飘然的落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