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后，无所事事的女人们相约去打牌，阿方斯则带着尼尔，到后院门外的凉棚处喝酒聊。

    “约翰德维特先生，竟然也这么配合？”阿方斯端起酒杯，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我也没想到，不过我感觉，他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有底气。”尼尔嘿嘿一笑：“我猜得没错的话，他的选举进度应该不及预期。”

    “确实如此，安德普先生给我写了信。”阿方斯点点头：“鹿特丹那边不怎么买他的账。”

    “乔安布劳先生出人预料的受欢迎，奥兰治派也出人预料的推出了皮特先生。”尼尔露出古怪的神色：“我有些怀疑，我们正在走运。”

    “所以？”阿方斯瞟了他一眼。

    “我觉得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到了紧要关头，却走了霉运…”尼尔耸耸肩回道。

    “你恐怕不知道，英国人砸场子了。”阿方斯摇摇头：“我本以为可以轻松拿到包税合同，但现在为止，我连巴黎的包税合同都没拿到。”

    “呃…为什么？”尼尔一愣，阿方斯十拿九稳的事砸了，反而是五五开的事都成功了？

    这件事，难理解，其实也不难。

    阿方斯跟巴黎要包税合同，很显然就是要官方打劫了；路易十四可能觉得挺刺激，科尔贝尔却不这么觉得。

    没错，抢荷兰人是挺爽的，问题是，国家就分这三瓜两枣，却要背着巨大的外交风险，怎么看都不划算。

    当然了，科尔贝尔也没直接拒绝，因为这属于不要白不要；荷兰人自己的海洋自由，许你荷兰人抢葡萄牙人，就不许我法兰西抢你荷兰人？

    正因此，眼下阿方斯急也没用，只要科尔贝尔捯饬明白了，就会给阿方斯开包税合同了；至于什么时候才给，最迟也不会超过九月份…

    “伯爵大人觉得有一定的外交风险，他要考虑考虑。”阿方斯摇摇头：“咱们也不能跟他担保，不会有外交风险，对吧？”

    “…”尼尔眨了眨眼睛，这当然不能担保，且不他们没底气担保，就算有底气，也不能。

    为啥？因为荷兰是个国家，要是阿方斯都有本事威胁荷兰人，巴黎那边，恐怕要开始担心、加莱尾大不掉了…

    “反正只能耐心等，只要咱们不急，伯爵大人为了钱，就会变得比我们还急。”阿方斯回道。

    “那…英国人呢？是因为约克公爵？”尼尔皱了皱眉头问道。

    “也许吧，也可能，他们瞧不起主教徒。”阿方斯摇摇头：“又或许…瞧不起外国人。”

    “要不…再打他们一顿？”尼尔眨了眨眼睛问道。

    “动手是下策！上兵伐谋。”阿方斯摇摇头：“你看荷兰这边都能拿下，我看英国也快了。”

    “老爷。”就在这时，阿尔弗雷德匆匆走了过来：“威廉配第爵士来了。”

    曹操，曹操就到！

    “好，让汀娜去找他要礼物，等一下再把他带过来。”阿方斯抬起头来：“汀娜就在楼上打牌。”

    “是，老爷！”阿尔弗雷德连忙一礼，匆匆就往楼上走。

    “您还真是神机妙算！”尼尔竖起大拇指。

    “这事今还办不成。”阿方斯摇摇头：“我跟本杰明了，等这事办成了，他再来找我，免得大家都尴尬。”

    尼尔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只有威廉配第过来，岂不是明，这事就是没办成？

    “那…我需要回避一下么？还是配合您？”尼尔问道。

    “这事我看也差不多了，费尔西先生在伦敦那边运作，现在伦敦正在热炒钾碱。”阿方斯回道：“他们放出消息来，献磅钾碱就能当伦敦人，献磅钾碱就能当骑士。”

    “这还真是下本钱呐！”尼尔嘿嘿一笑：“这怎么有股郁金香热的感觉？”

    “它就是只会砸在英国人手里的郁金香。”阿方斯淡定回道。

    “我呢，回来之前，杰拉德先生也去了一趟海牙，他跟我，他们听医生，钾碱可能有治愈梅毒的功效。”尼尔眨了眨眼睛回道。

    “…”阿方斯顿时直翻白眼！

    漂白剂治梅毒？荷兰人这谣言造的，是打算害死多少人？

    “您看，钾碱能治梅毒，而伦敦那边，官方收入钾碱，这…”尼尔眨了眨眼睛：“不是明摆着，英国宫廷…”

    “你这分析能力，满分！”阿方斯竖起大拇指…

    威廉配第有些狼狈的赶到后院，看得出来，他被克里斯汀娜大姐狠狠的剥削了一把…

    “下午好，阿方斯先生…”威廉配第尬笑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位是？”

    “我是尼尔班加斯。”尼尔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来：“您好，威廉爵士。”

    “您好您好！原来是尼尔先生！久仰！”威廉配第连忙双手握住尼尔的手。

    他是在约克公爵那里听的，对于这个共济会舰队里最嚣张的副官，自然是印象深刻；现在在阿方斯这儿见到尼尔，威廉配第顿时明白，尼尔嚣张的底气来自哪里…

    “请坐，威廉爵士。”阿方斯笑眯眯的示意他坐下来，一副闲聊的语气：“本杰明爵士怎么没来？”

    “好让您知道，本杰明爵士正在竞选市议员，现在可是忙不过来呢！”威廉配第上来就是给本杰明套了个黑锅。

    什么叫正在竞选市议员，忙不过来？言下之意，不就是，在本杰明眼里，来见阿方斯还没有竞选拉票来的重要？

    “那可要替我恭喜他，走上从政的道路，明本杰明爵士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啊！”阿方斯笑眯眯的看着威廉配第：“您怎么不竞选？”

    “呃…”威廉配第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我这…不是已经是爱尔兰的土地测量总监了嘛？”

    “哈哈…的是！”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威廉配第这个官是国王封的，本杰明的议员，是人民选的，它能一样？

    “不得不，阿方斯先生，您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威廉配第又竖起大拇指。

    “哦？此话从何起？”阿方斯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漂白产品的价格…它真的又涨上去了，而且是…疯狂的上涨…”威廉配第尬笑起来。

    “我也正跟阿方斯先生做汇报呢，荷兰那边传出消息，是钾碱能治梅毒？”尼尔顺势接过话题：“这倒是第一次听。”

    “呃…不可能吧？”威廉配第脸色一变：“这从没听啊？”

    “没准是荷兰的医生刚刚发现的。”尼尔耸耸肩回道：“估计这钾碱的价格，还得往上涨。”

    “啊…这…”威廉配第露出吃惊的神色：“这…这都涨了…三倍多了？”

    “才三倍多？您可得赶紧买，荷兰那边，已经涨了五倍还多。”尼尔嘿嘿一笑：“这一次，我是受阿方斯先生的委托，去荷兰采购钾碱去了，可是涨的太高，只能空手而归。”

    “不…不会吧？”威廉配第变得支支吾吾：“一点也没买到？”

    “要不…我带您去仓库看看？”尼尔嘿嘿一笑。

    “不不不！这是做什么？”威廉配第连忙摆摆手：“这价格涨的太快了，要不…要不…我们还是买硫磺吧？”

    “硫磺倒是没涨那么多，还不到两倍。”阿方斯微微一笑：“不过，价格并不比现在的钾碱低，我们的库存也不多，还不到一万磅。”

    威廉配第的脸色一滞！

    他其实听出来了，阿方斯不愿意为他们提供帮助，或者，他也想在这次漂白产品价格暴涨的风波中获利！

    平心而论，如果威廉配第是阿方斯，他也会选择狠狠赚上一笔；问题是，他现在要做的，是服阿方斯别这么做…

    “上次本杰明爵士不是了么？你们可以从东印度运输白粘土回来。”阿方斯笑着道：

    “我也跟爵士了，我们愿意提供停泊的港口，让英国的商船去非洲补给，方便你们从东印度运输物资。”

    “呃…”威廉配第的脸色就更愁眉苦脸了！

    阿方斯是过这话，可英国人，现在也不敢派出舰队啊！

    他们丢了一支舰队，现在谁也不知道，这支舰队是叛变了，还是全军覆没了？而这些船，到底是沉海底了，还是落到某些人手里？

    只要不解决这个潜在威胁，他们向东印度派出船只，肯定是凶多吉少；更别，他们在非洲的金矿没了，东印度又只能运输棉花跟少量的其他物资，这利润不足以支持他们出海。

    更糟糕的是，荷兰人现在破船还有三千钉，他们如果一条护航的武装商船也不派，就是给荷兰人送菜；可要是派武装商船，这成本就更高了，到时候运回来的白粘土，没准比钾碱还贵…

    “非洲一个往返就要三个月时间，如果是东印度那边，恐怕是一年多甚至两年时间。”这时，尼尔就开口了：“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么起来…”阿方斯略做沉思，才抬起头来看着威廉配第：“我还是建议你们，把《航海法案》给取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