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不隔夜

    入夜，海上的气氛格外诡异。

    下午时分，在护航舰队的拱卫下，归国商船舰队再次启航，踏上归国之旅的最后一程。

    之所以选择下午而不是早晨，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归国商船航速极慢，如果早晨就从加莱出发，最多到下午，就会进入西属尼德兰海域，怕是免不了一场战事！

    相反，要是下午出发，那入夜时分才进入西属尼德兰海域，安全性就大大提高了；如果西班牙人粗心大意一些，那他们很有希望在敌人追上之前，就冲入荷兰海域！

    然而，算盘是打好了，却不曾想，西班牙人把整条海岸线的灯塔都熄灭了。

    北海海域遍布浅滩，以归国商船的吃水水位，没有足够的心，随时可能触底坐沉…面对西班牙人熄灯的骚操作，舰队只能靠船大灯跟低航速摸索行进。

    当然，他们也有另一个选择：偏航走外海。

    可西班牙人熄灯，本就是明显的敌意；偏航走外海，航线更长，他们就需要更多时间、才能离开尼德兰海域，只会徒增风险。

    此外，走近海，只有大猫猫三两只的尼德兰海军，走外海，要面对的，可就是兵多将广的英国人了…

    皮特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护航舰队，又看向身后的男人：“帕劳先生，还不能确定我们的位置吗？”

    “抱歉，皮特先生。”一手拿着一本星表、一手拿着单筒望远镜的男人苦笑道：

    “只靠星表测算，是有极大的误差的；岸上的灯塔又全部熄灭，我们缺乏可靠的对比性地貌来降低误差。”

    “那么，我们的航向正确吗？”皮特也知道，只靠星星就确定所在位置，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航向肯定是对的，我们现在应该处于奥斯坦德附近二十海里内。”男人回道。

    “奥斯坦德…”皮特皱下眉头：“船头灯太亮了，我们应该降低存在福”

    “可是船太沉了，我们在加莱卸下了大量的铜锭，却又装了大量的瓷砖…”

    “唉…”皮特叹了一口气，不再什么。

    谁都知道，西班牙人熄灯是个意外：意外之前，谁提议少装货，谁就得为少赚的钱负责；现在意外出现，货却已经装在船上了…

    一海里外。

    拜塞里昂站在黑灯瞎火的船头，望着远处稀稀落落的灯光，一声不吭。

    “总督大人，纵火船都准备好了。”阿纳尔出现在他身后。

    “好，放弃那四艘灯光最明亮的船，把目标放在其他船上，有一艘烧一艘。”拜塞里昂开口道。

    “呃…可是夫饶传来的话，是瞄准灯火最亮的四艘船…”阿纳尔一愣。

    “我知道，我还知道，这是阿方斯的意思；我更知道，这四艘船，就是那四艘归国商船。”

    拜塞里昂摇摇头：“这四艘船满载数百万比索的商品，烧毁它们，不如抢下它们！”

    “是！”阿纳尔一听，立刻敬了一个军礼，迅速去下令了。

    很快，一艘又一艘满载柴火的纵火船向着散落各处的船只逼近…

    …

    “那是什么？”正在船头观察海面的水手，猛然发现海面上似乎有个庞然大物！

    “是不是船？”

    “快！了望手！”

    “警报！前方一海里，发现陌生三桅大帆船！”

    “叮！”一声清脆的敲锣声打破深夜的宁静！

    “叮叮叮！”第一声敲锣声后，其后方的众多船只也纷纷敲锣警示，哪怕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发生什么了？是西班牙人来了？”敲锣声让皮特脸色一变：果然来了！

    “还不清楚，皮特先生。”大副大声喊了起来：“该死的懒鬼呢！快起来！戒备！”

    “戒备！前方有敌船出没！”

    “护航舰队，准备作战！”旗舰上，科内利斯将军大声下令道！

    西班牙饶船会出现，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西班牙人选择跟他们打夜战，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西班牙人一共就那么几条船，白要是敢露面，他就敢围上去灭了他们！

    可到了晚上，尤其是对方连灯都不点，打、没办法瞄准；不打、对方能瞄准他们…

    “科内利斯将军，出什么事了？”康斯坦丁匆匆的跑出船舱。

    “西班牙狗崽子们来了，您还是回船舱吧，我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沉进海里喂鲨鱼才行！”

    …

    “瞄准最近的火光。”眼看着荷兰人开始惊慌失措，拜塞里昂才慢悠悠的下令。

    “瞄准最近的火光！”

    “火炮瞄准！”

    “发射！”

    “轰！轰！轰！”

    随缘发射的炮弹全部落空，但发射炮弹的声音却把荷兰人刺激到了，全都停下船来，对着远处的海面开炮！

    “轰！轰！轰！”

    更加随缘发射的炮弹，连近失弹都没有形成…

    “继续射击。”拜塞里昂再度开口：“瞄准了打，可别把我们的纵火船给打了…”

    “是！总督大人！”

    “轰！轰！轰！”

    “反击！”

    “轰！轰！轰！”

    双方你来我往，却没有注意到，那些靠着水手划桨的纵火船，已经逼近荷兰舰队！

    “点火！”一艘纵火船上的水手，从身上掏出阿方斯“赞助”的打火机，啪嗒一声，就点燃了一朵火焰！

    “老大，这是什么玩意儿？”对面的水手一愣。

    “加莱的新玩意儿，叫探险打火机。”那水手嘿嘿一笑，把火焰凑到柴火处，点燃了纵火船，这才把打火机盖子一合，揣进兜里：“走！我们回去！”

    “探险打火机？有这东西可真方便，咱们可以把船划到这儿再点火，也不怕被发现。”另一个水手嘿嘿一笑，等船上的火光烧得越发旺了，这才猛的一头扎进水里，拼命的往来的方向游去…

    …

    “火！是纵火船！”纵火船的火焰引起了附近一艘护卫舰的警觉！

    “快！快掉头！”船长尖声大叫起来，纵火船可是这年头的战舰第一杀手，只要被纵火船靠上，战舰不沉也得烧掉一半！

    “转舵！右满舵！”

    “右满舵！”船上的水手们大喊起来！

    操帆手鼓满风帆、舵手打满船舵、其他水手则拉着缆绳，竭尽全力转动帆布，以便于船体更快的掉头！

    只可惜，这纵火船太近了，离他们只有十几米的距离，被海水推着靠过来，只用了一分钟，就撞上了才刚刚开始转向的护卫舰！

    “砰～”纵火船撞击护卫舰的声音响起！

    “损管！快准备沙子！”还没看到火光，船上的大副就大叫起来！

    “沙子！”二副在船舱门口也跟着大喊起来，船舱里的水手纷纷丢下手中的刀剑，跑到储备沙子的船舱里，扛起一麻袋细沙，就匆匆的往甲板跑！

    “快！灭火！”船长也大叫起来：“把舷窗关上！别让大火烧进船里！”

    水手们东倒西歪的快速奔波着：跑进船舱最深处扛沙子，然后一路扛到船甲板，再剖开麻袋口，把成袋的沙子洒向纵火船…

    “纵火船！是西班牙饶纵火船！”当又一艘纵火船突然亮起火光，科内利斯将军脸色更是大变：“吹号角！全军向深海方向撤退！”

    “呜～”号角声响起！

    “快撤！”号角声让护航舰队找回了主心骨，开始纷纷向东面转向，准备开入深海；眼下正是深夜涨潮之时，他们向大海深处进发，很快就能甩开随波逐流的纵火船！

    “号角声是什么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归国商船上，皮特却急的团团转，他可不知道，科内利斯的号角声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如掉头吧？皮特先生？”大副匆匆忙忙跑过来：“我们来的路上，肯定是安全的！”

    “掉头？”皮特一愣，掉头会很浪费时间，可不掉头，又不知道哪里才安全…

    “没错！掉头！等护航舰队消灭这些西班牙狗崽子，我们不就安全了？”大副用力点点头。

    “好！掉头！让护航舰队先解决他们！”皮特咬咬牙，下达留头的命令！

    归国商船舰队开始掉头，护航舰队却往东北方向而去，两支舰队在此时，选择了分道扬镳。

    而这一切，自然也落入拜塞里昂的眼中！

    “点灯！全军出击，包围那些归国商船！”拜塞里昂往远处一指：“纵火船盯紧那些撤湍军舰，只要他们靠上来，就烧死他们！”

    “是！总督大人！”阿纳尔大声喊道：“吹号角！让还没点火的纵火船，继续警戒！”

    “呜、呜、呜～”两短一长的奇特号角声响起！

    随即，拜塞里昂的旗舰、两艘护卫舰跟两艘快船都点亮船头大灯，向着掉头的归国商船冲锋！

    …

    “糟糕！”如果，那奇特号角声还不能代表什么，那西班牙军舰点燃船头大灯、向着归国商船冲锋的动向，让科内利斯陷入两难境地！

    深夜的舰队是无法有效指挥的，旗号不能用、鸽子晚上也不飞，连传令船，在夜里的行进速度都会下降一大截…

    要想搭救归国商船舰队，他就必须单枪匹马冲过去；如若不救，归国商船必然被俘虏，就算他抢回这些归国商船，也会损失一大批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