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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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离世

    齐绢玉走了,她留给甄真一本画册。

    画册里面着在县城里卖头花时的各种情形,有满业哥的关心,有马车,有丢钱时的失望,有卖花时的窘迫,居然还画了红井子。

    齐绢玉还画了溜子叔打水漂,还有二良和甄真亲密的坐在一起,周围满满熏烟雾气腾腾,却也阻挡不了两个人的甜蜜。

    甄真笑了,笑齐绢玉竟然在右下角画了小小的两颗心,心里面还写着名字。

    齐绢玉还画了漫天蝗虫特别麻人的情景,也画了村民团结一心积极抗旱的珍贵画面。

    齐绢玉的画册里还夹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白手帕。上面用金黄色的线绣着一朵大大的太阳花。

    甄真又笑了,没想到在这里她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甄真一遍一遍的翻阅着画册,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坎坎坷坷,情真意切,一股脑的涌现在脑海里。

    人和人的缘份很奇妙,不用强求也不用挽留,因为彼此的遇见和再见都是生活中的故事。

    甄真躺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闭上眼就是齐绢玉和那个男人的背影。

    甄真祈祷,以后齐绢玉的生活安静美好。

    刚过晌午,二良和凤娘满脸凝重的搀扶李大爹进了家门。

    “娘,俺去请孙大爷来。”说着二良跳墙走直线去请孙大爷。

    “你躺会”凤娘把李大爹搀扶到炕上。

    “俺不想躺着”李大爹倔强的要求着。

    凤娘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去支撑李大爹的身体。

    甄真探出小脑袋看了一眼李大爹。

    李大爹不停的在咳,咳的满脸通红,咳的声音特别低沉嘶哑。

    大艳在这时也回来了,听见李大爹猛烈的咳嗽声,扔下扁担跑进屋来“爹,爹你没事吧!俺给你倒水喝。”

    “该,咳,该干啥干啥,咳咳,去,俺,咳咳,俺,咳,没事,咳咳。”

    “爹,你别说话了,俺给你倒水喝。”说着大艳慌张的转身倒水。

    李大爹一直在咳,一大口鲜血突然涌出,嘴角,衣服,地上,都有鲜血的痕迹。

    “爹,爹”大艳吓得将手中的水杯滑落在地。

    “孩他爸,孩他爸,你…”凤娘赶紧将李大爹抱在怀里,扯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李大爹嘴角处的鲜血。

    李大爹眼神迷离望着凤娘,口齿不清,声音虚弱的说出三个字“别担心”后,眼皮半搭,双手摊开,气息凝滞,头重重的落在凤娘的怀里,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他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

    “爹,爹,爹。”大艳声嘶力竭的一声一声呼喊着。

    凤娘浑身僵硬起来,嘴唇抖动,眼中泛着泪光,嗓子里发出嘶哑奇怪的声音。

    甄真跳了下,看着李大爹永远睡去的模样,心在抖。

    二良赶了回来,进屋就扑到李大爹面前。

    孙大爷随后上前探了探鼻吸,惋惜的宣布到“你爹他走了。”

    “爹,爹,爹爹。”大艳哭的更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爹”二良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二良开始不断的自责,他把李大爹突然离世的责任全算在自己的身上。

    二良手握成拳敲打着自己的额头。

    “啊”凤娘终于哭出了声。

    凤娘抚摸着李大爹的脸颊,泪眼如泉,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到李大爹的额头上,眼角处,好像李大爹也不舍离开,留下眼泪。

    奶奶就在这时也赶了回来,还没有进屋就听见屋里的一片哀嚎,一时间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晕倒在地。

    “奶奶,奶奶”

    一时间李家乱作一团。

    甄真想安慰李家,想安慰二良,可竟然偷偷的逃跑了。

    跑到一个废弃的矮墙边,任身体借由墙慢慢滑落,最后紧靠着矮墙蹲坐。

    没有眼泪,更像是在发呆。

    甄真对李爹的死没有太多的悲伤,更多的是意外。

    意外这样一个不争不抢,踏实本分的人说离开就离开了。

    甄真不喜欢和亲人道别!

    不喜欢听撕心累肺的吼叫!

    因为她会心塞的不能自己。

    不知不觉太阳悄悄溜走,黑洒满每个角落。

    甄真站了起来,她不能在自私的逃避下去,她要为李大爹做点什么。

    刚站起来的甄真差一点跌倒,因为腿已经麻木僵硬没有一点知觉。

    想回李家,想最后送李大爹一程。

    李爹是熟悉的陌生人,可又是最陌生的亲人。

    李爹总是给甄真勤劳的背影,甄真害怕见到李爹疼痛的面容,看李爹的最后一眼时,就知道他走并不安详。

    李爹总是说“俺没事”,你真的没事吗?

    甄真害怕李爹一动不动再也不会说“俺没事”

    “你在这躲啥子吗!”孙大爷有些怪罪的说到。

    被吓到的甄真,顺着矮墙颠坐在地,大哭起来。

    “哭啥子,二良见你不在,叫俺来寻你。”孙大爷用手里的烟袋锅子敲了敲旁边的歪脖子树。

    “咣咣咣”孙大爷这一举动,敲醒甄真。

    甄真抬头看着孙大爷问“李大爹得的是什么病?”

    孙大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烟丝装进烟锅里,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

    “刺啦”一小撮火光像是希望映亮四周的黑夜。

    “啥子病,啥子病都死人”吧嗒吧嗒,黑暗里浓浓的烟雾上升又消失。

    吧嗒吧嗒,孙大爷又对甄真说到“跟俺回去,回去看看能帮着干点啥。”

    甄真回到李家,低着头不敢直视家里所有的人,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躲在角落里,听哭泣声抽噎声。

    听奶奶一下又一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早已泣不成声。

    甄真越听越不敢用力呼吸,沉默任凭时间缓慢流淌,这一刻甄真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外人。

    自己的存在真的是时间链接下的错误,脸上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葬礼很简单。

    李家家族长辈主持李大爹的葬礼。

    李大爹在土家堡的南山上安了新家。

    人死了以后只有一小块地方,有一个小土堆,才能证明自己真真正正的存在过。

    李爹的死更多的人是惋惜,只有家人才能体会真正的悲伤。

    凤娘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身体对大良说“你带你媳妇回去吧”

    “娘,俺不走,俺要守三七。”大良因为没能见到李大爹最后一眼,一直悔恨不已,泪总是不经意间悄然而下。

    “回去,你爹不会怪你的。”凤娘又狠心的命令到“回去,都回去,小梅你也回去。”

    “俺不回去”小梅把脸一扭决定到。

    “回去,大良你看看娇翠,她不能陪你在这里呆下去。”凤娘又对小梅说到“你刚怀上,胎气不稳,回去好好养,娘不希望你有事。”

    小梅瞪了一眼赵国本,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怀孕的事。

    “俺不回去”小梅瞪了一眼赵国本,倔犟的说到。

    “回去都回去”凤娘用尽所有力气嘶哑的喊到。

    嘶哑的声音,在屋里所有人心里打着转,凤娘在一点一点的崩溃,所有人都低估了自己,高估了凤娘。

    大艳看了一眼哭肿双眼的小柱子,摸了**奶滚烫的额头,对凤娘说到“奶奶好像发高烧了,叫孙大爷来看看吧。”

    凤娘叫三良去请孙大爷,自己本想到外屋冲一壶红糖水想给两个有身孕的人喝,可是刚走到外屋就栽倒在地。

    王娇翠站在屋里紧靠着外屋的门,眼睁睁的看着凤娘栽倒在地,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娘,娘。”

    二良警觉性特别高,一个箭步窜到外屋,把凤娘抱到炕上。

    “娘”一时间,大良、王娇翠、小梅、大艳、赵国本、小柱子一拥而上围住凤娘。

    孙大爷来了,替奶奶和凤娘都把了脉,奶奶和凤娘都是一时血气不畅才导致昏厥。

    孙大爷开了两副汤药后就走了。

    大艳在熬汤药时晃了神,滚烫的沸水冲洗了大艳的整个右脚。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由内到外的窜走。

    二良和三良同时跳了出来,搀扶大艳进屋。

    “娘”小柱子吓得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娘”

    大艳忍着痛对小柱子说“别哭,娘没事。”

    大嫂王娇翠撇了一眼大艳脚上的水泡,心一慌,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慌乱起来“啊,啊啊啊,大良。”

    “咋了,咋了。”所有人又齐刷刷的看向王娇翠。

    “大良…”这时的王娇翠被肚子里的宝宝折腾的脸色煞白,浑身抽搐抖动。

    大良上前拦腰抱着王娇翠,紧张的问到“咋了”

    “俺…好疼”王娇翠手捂着肚子,一动不动的忍受着这突兀奇来的疼痛。

    小梅也想去扶大嫂,突然作呕,捂着嘴跑到外面一阵干呕。

    赵国本赶紧倒了一杯水跟了出去。

    二良帮着大良把王娇翠搀扶到炕上。

    三良跑出去看小梅。

    二良又到外屋继续给奶奶和凤娘熬药。

    甄真默默的走到二良身边轻声说道“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