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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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愣头青

    自古以来,作为战争中的优势方,对于招降纳叛这种事情,都处于一种“鄙夷”的态度,这类变节的将领,往往不会受到重用,甚至没有兵权,受人看管,最后郁郁而终。但是作为劣势方,对于这种行为,就持有相反态度,像是姜维被迫投降,非常受到重用,同时也为季汉立下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功劳。

    这次,石清泉便是抱着招揽的想法,去见了那些被俘虏的宋军武将,与那些文臣的庸弱不同,虽然每日受到特殊照顾,餐食衣着都按照头领的待遇提供,但是他们并没有为这种“小恩小惠”所收买。

    这倒不能说是这群宋军将领有多少骨气,有多么高尚,实在是舍不得身上的官服,他们也根本不相信,可以再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身上找到可以翻身的机会。

    “山林野夫,打家劫舍,深知罪恶滔天,辱没诸位到此,如若有招待不到之处,万请赎罪。只今国有不幸,受奸邪蒙蔽圣恩,把持朝纲,我等一干兄弟,上山聚义,皆怀忠心报国之志,绝无二心,此次冒犯天威,打杀官军,全为自保,待大人回返朝中,定要讲明原委,解我冤屈。”

    石清泉慷慨陈词,言语间透露出一股悲愤之意,实际上都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先说好话令对方卸下心防,再提“招降”一事,便可事半功倍了,如果他们仍旧执迷不悟,也就不用费什么话了,直接砍了也省得看着心烦。

    听到对方的话语,众将士神色各异,有惊恐、有愤怒,也有疑惑、迟疑和不安,显然内心十分挣扎。

    大家都久经官场,也懂得人情世故,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也不好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

    那知一名小将竟拍案而起,怒斥道:“山贼草莽,不堪一击,若是早日归顺朝廷,仍可留其全尸,还望将军早做决断,免生祸患!”

    石清泉脸色微沉,心想着:“我就是客气客气,你还他妈当真了?”

    这小将年轻气盛,看不出眉眼高低,竟然话锋一转,反过来劝降对方“我观足下颇为英勇善战,又何必落草为寇,自寻死路呢?如今朝政混乱,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饿死冻死者比比皆是,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朝廷,我向官家举荐,以阁下之勇,必能立下不世之功。”

    这番话语倒是说的极尽恳切,换了别人还真要相信了。只是石清泉听完后,却冷笑连连。“哈哈……”一阵怪笑响起,带动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阴森森的,众人循声瞧去,只见他缓身站起,自顾自地走到那名小将身边儿,问道:“敢问您姓甚名谁,现居何职,俸禄几何啊?”

    众人均觉莫名其妙,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听小将答道:“某姓宋,名崖山,承皇恩受封承信郎,并料钱四贯,春、冬绢各三匹,钱二贯文。”

    宋崖山脸上不无得意之色,毕竟这已经算是一份相当体面的差遣了。

    石清泉听到这个答复,更是直面嘲笑道:“原来只是一个从九品的蕞尔小吏,我还当你是个太尉呢,竟然如此舍生忘死,甘为朝廷鹰犬,真是可笑至极。”

    宋崖山勃然大怒,指着他喝骂道:“我乃良民之身,岂容你来污蔑!”

    石清泉也不恼怒,反倒是安抚着他坐下,取来账目名册,说道:“还比不上我手下的一个劳工,谈什么皇恩浩荡。”话落,将账册丢给宋崖山,淡淡地说:“请座上观。”

    宋崖山不以为意,随手抓起翻开几页,越看越吃惊,越看脸色越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抬起头来瞪视着石清泉,结巴着问道:“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账册上所写劳工,匠人,兵卒,头领,等级严明,俸禄不均,例以身份最低见的劳工而言,作十休一,月入钱两贯,这样的薪酬水平,即使放在京城,也足以过活,自己身为朝廷命官,在这个穷乡僻壤,地瘠民贫的小山村中,却连普通的工户都不如,这让宋崖山难以置信。

    就这还没算上按时完成工时的奖金,放弃假期工作的“加班费”呢。在石清泉的眼里,这种自命不凡,自恃清高的人,不过就是一群被封建社会洗脑了的蠢材,拿着一些微不足道的薪水,对皇帝感恩戴德,简直就是一群白痴。

    众将借阅翻读,无不愕然,面面相觑,均感震撼,近日来已有上千名宋军士卒,投降了对方,其中包括数十名军中校尉,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就算是久食后禄的朝廷多远,都很难能在钱财的诱惑下,保持初心。

    更何况是一群连饭都吃不饱,随时会被当做炮灰的士卒?“小人吴苋仲,愿效犬马之劳”

    “小人吴苋仲。”

    “小将葛泐吡。”

    随即两名宋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膝碰撞地面发出闷响,叩首拜道:“愿为将军效力!”

    这两人以前就是钱勇的部下,身经数战而侥幸活下来,从此便极其惜命,相遇敌军,望风而逃,虽然胆小畏死,但颇具才能,在宋军优势时,常有妙计应敌,可一旦处于劣势时,就如同过街老鼠,顾头不顾尾,溃败而逃。

    所以虽然有所才能,但始终不受朝廷重用,宋立国以来打击武将,他们又无战功立身,得不到升迁的机会,由于出身,军阶低微,并未有家眷在京做质,于是乎立即倒戈,向石清泉献媚表忠。

    他看着这二人的表现,深知这是标准的墙头草,全无忠义可言,就算此时不呐拜投敌,将来金军南下,也会为对方所用,如今山中缺将,许他二人一把交椅,做个头领倒也没甚所谓,只是不可重用。

    石清泉客套了几句,便叫人取来印绶,亲自给二人挂上,还特意安排亲信伴随身边,明面上是充当护卫,实则是为了监视二人,防止临阵倒戈,又归顺宋军。

    二人欣喜不已,连声称谢,说道:“大头领如此厚赐,属下必定鞍前马后,与此山同生共死,绝无二心!”

    石清泉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任命你们二人为步军副统帅,率领本部五百人马,负责镇守防线,如遇敌军来袭,便据险抵御,不得轻易出战。”

    “谨遵将令!”二人齐声答道。

    其余人也有心归顺,只是家中有父母妻儿为质,不敢反叛,但身处敌营,亦不敢像那小将一般,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皆默然不语,心里盼望着朝廷能够大获全胜,早日攻破小丘山,解救自己脱离苦海。

    石清泉环视四周,朗声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良久为见应声,他也不再强求,笑道:“好,宁折不弯,那就权且小住些时日,我自会送诸位下山,告辞了。”说罢,拱拱手便扬长而去。

    他刚迈下台阶,宋崖山便将账册往桌子上狠狠一掷,怒骂道:“这两个小人!竟为了蝇头小利,背主谋逆!,待我下山,定要亲启圣上,治他们个叛军之罪!”

    其余将领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讨伐着,心里却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将,甚为不屑,真要是惹怒了人家,死得可不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