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弄了两张卧铺票，两人被人群推搡着终于挤上了火车，满怀着对未来的迷茫，在火车上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

    火车离Y城越近，高楼大厦越密集，春分没有见过这样多的楼房，一个水泥钢筋铸造的森林。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终于到达Y城火车站，下了火车两人迅速被淹没在人群中，春分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人山人海，喧闹嘈杂夹杂着汗味冲击着春分的感官，她被人群推搡着往前移动，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

    所幸他们俩行李都不多，方进拉着迷迷糊糊的春分，被人群裹挟着出了火车站，出站口有很多小卖部，方进拉着春分在一个小卖部前站定，买了支水递给春分：“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春分打开水喝了一口，终于回过神来，火车站外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也挤满了人，他们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脸上都带着疲惫又茫然的神情。

    这时方进已经打完电话：“我们走吧！我哥们在家等我们，还得再转个大巴。”

    “很远吗？”

    “很近的，走吧！”

    方进带着春分穿过广场，经过两条拥挤嘈杂污水横流的街道，就到了Y城车站，车站候车大厅里，闷热潮湿空气浑浊，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塑料袋和食品包装袋，来来往往的人群，让偌大的候车大厅显得特别拥挤，透过候车大厅脏兮兮的落地玻璃，隐约能见到外面整齐停靠的大巴车，车头上斗大的字标示这这些大巴车的目的地。

    上车前春分瞄了一眼车头上的目的地：D市，这个地方她见过，就在夏生从凤霞姐那里拿回来的纸条上，知道凤霞姐也在D市春分安心了不少。

    两人上车没多久，车就开动了，汽车带着他们穿过城市林立的高楼大厦，方进开始给她讲这里的风土人情，名胜美食，春分很好奇：“你怎么这么熟悉的？”

    “我来好几趟了。”

    春分又问：“也是来打工？”

    方进摇头：“不是，我那几个哥们也说让我过来打工，我没想好，过来玩了几趟，每次住个把月就回去了。”

    春分感叹：“你哥们这么好，那他们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酒店做服务生的，他们都是带着媳妇一起的，三对夫妻合租了个三室一厅，正好有个哥们家里有事回去了，你就暂时跟他媳妇住一个屋吧。”

    “哦！”随着汽车的摇晃，昨天一晚上没怎么合眼的春分睡了过去，等方进叫醒她的时候汽车已经抵达D市，春分看了看外面，还没天黑。

    这里的喧闹一点也不亚于Y城，车站出口停着许多摩托车，摩托车的主人们操着各种口音的普通话询问路过的每一个人。

    “坐车吗？去哪？”

    “小姑娘坐不坐车？”

    “靓仔要不要坐车？”

    春分跟着方进，看他找了辆摩托车，说了地址，谈好了价格，两人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穿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来到一条狭窄阴暗的巷子停下，巷子两边一排排老旧的楼房，把阳光遮了个严实。

    春分抬头看了一眼，估计有六七层高，阳台防盗网应该是统一装的，已经锈迹斑斑，像一个个整齐摆放的笼子。

    方进拉开其中一道铁闸门，顺着楼梯上去，每层楼两户，到302门口按了门铃，一个十七八岁披着长直发，长相清秀，身材瘦小的姑娘打开了门：“方进到了啊！”声音也透着一股斯斯文文，一边迎他们两个进门一边扭头朝里面喊道：“刚子，明明，方进来了。”

    进到屋里关上门，春分才看见左边客厅沙发上还躺着两个姑娘在看电视，靠近门口的那个染了一头黄色短发，轮廓分明，莫名有种妖艳感，看起来不太友好。

    靠近阳台的那个标准鹅蛋脸，长头发乱糟糟的扎了个马尾，春分见她有点眼熟，见到方进进来，躺着沙发上没动招呼了一句：“进哥，你又来了啊！”声音尖细，透着一股甜腻。

    阳台上进来两个中等个头的小伙儿，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普通，其中一个一脸青春痘。青春痘小伙儿一副老牛嗓子，似是变声期没有结束：“进哥，路上还好吧？累了不？一会儿洗个澡一起到楼下吃个饭给你接个风。”说罢掏出香烟散了一支给方进，又拿出一支给另一个，掏出打火机给方进点上烟。

    方进吸了一口才开口：“还行，这是我女朋友春分。”

    又指着青春痘说：“这是明明，那是刚子，刚才开门的是刚子媳妇婷婷，短头发这个靓女是明明媳妇曼姐”说到这里方进朝曼姐喊了一声：“曼姐，最近咋样啊？咋没听见你吱声啊？是不是不欢迎啊？”

    对方闻言白了方进一眼说道：“咋样？就那样呗！欢迎你呗！”

    方进笑了笑又指着沙发那头鹅蛋脸的姑娘说：“那个疯婆子是小伟媳妇凤娇，小伟回去了，你晚上先跟她住一屋吧！她是你们隔壁村的，说不定你们见过。”

    春分跟这些人一一打过招呼，才开口说：“我不是他女朋友，你们不要听他瞎说。”

    春分说完看见刚子用手捅了方进几下，并使了个眼色，方进倒是半点不尴尬：“她不好意思而已。”

    春分：“我真不是。”

    方进笑着说：“不是就不是，先洗澡吧！天都黑了，洗了澡好下去吃饭。”

    婷婷拿来一条新毛巾：“新的，没有人用过的，你先用着吧！”

    “谢谢！”看得出来婷婷是三个女生中最柔顺的。

    春分确实需要洗个澡，这里的气候炎热潮湿，虽然才二月，也二十度左右了，春分还穿着棉袄，一身汗。

    春分洗澡的时候，外面也挺热闹，刚子跟明明把方进拉到阳台抽烟，刚子坏笑着问方进：“还没到手吧？没到手你带过来干什么？”

    方进拍了他肩膀一下：“小声点，万一听见了，”又压低声音说：“她家里人要把她嫁出去，她没办法找上我的，不带出来就没了！”

    明明看着方进：“要不直接给她灌醉了，只要到手了，你让她干啥她不肯啊！我媳妇就是这么到手的。”

    方进吸了口烟：“看情况吧！”

    春分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三个女生各自换了身好看的衣服正在化妆，春分心想吃个饭还要化这么好看，外面的人真讲究。

    春分看了看自己身上穿了几年的旧衣服，跟她们一比更加土气了。

    等方进也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春分抬眼一看果然还是西装皮鞋..........

    一行人准备下楼吃饭，出了门口春分一看只有三个男生和她，春分好奇：“她们不吃饭吗？”

    刚子：“她们马上到时间上班了，我们去吃，不用管她们。”

    春分：“晚班？”

    “嗯”

    说话间一行人走出巷子，外面那条路灯火通明，路两边是各种小吃店餐馆，零星还有几间破旧旅馆。

    刚子推开一家川菜馆的门，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服务员立刻送来一壶茶水，一个塑料小盆，春分还在四处张望的时候，那三人已经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水开始洗碗筷。

    春分好奇：“这茶不是拿来喝的吗？怎么还要自己洗碗筷？”

    方进洗完自己的碗筷把水倒进塑料小盆，又拿过春分面前的碗筷一边洗一边说道：“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吃饭前先上一壶茶洗碗筷，你不洗也行，反正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春分.......外面吃个饭也这么多讲究。

    这会儿刚子已经点好了菜，一个冬瓜排骨汤，一个宫保鸡丁，一个炒土豆丝，一个小炒肉，四碗米饭，又加了几瓶啤酒，服务员写完单顺手收走了茶壶跟塑料盆。

    吃完饭一结账一百多块，春分直呼外面生活成本真高。

    吃完饭回到出租屋已经九点了，三个女生都没在，方进三个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电视吹牛。

    春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打量了一遍这个屋子，大门正好把客厅跟饭厅分成两个区域，左边是客厅，电视摆在进门就能看见的地方，对面是一张黑色的破旧皮沙发，穿过客厅到了阳台，阳台外面是一条河沟，电视机墙后面是一件卧室。

    大门右边是饭厅，放了一张玻璃餐桌，几把旧椅子，餐桌上摆着几个吃剩的便当盒，再往里是厨房，厨房里满是油污，看得出来很久没洗了，厨房一墙之隔也是一个卧室，卧室门在转角处，旁边就是卫生间，卫生间再左边是第三间卧室。

    转完整个屋子春分找了个垃圾袋把桌子上的餐盒收拾了一下，扔到了门外的垃圾桶里，又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起来。

    方进大概是看出春分的局促，也有可能是他们聊天春分不方便听，“春分，你可以去凤娇屋里躺着，我们跟凤娇说好了的，不要动她东西就行，想睡就睡，不用等她们，我们说话你坐旁边也无聊。”

    “厨房旁边那屋就是她的。”

    春分点了点头推开门进去，房间不大，进门靠墙边放了张床，又在另一面墙靠墙放了个简易衣柜，春分也是第一次看见像帐篷一样的衣柜，窗户边放了个梳妆台，从窗户望出去，就是楼下那条阴暗的巷子，巷子的尽头灯火通明，跟这里仿佛两个世界。

    春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吵闹声惊醒，起身查看，发现是曼姐喝醉了，又哭又闹，另外两个却没有回来，春分抬头看了看钟，已经凌晨二点多了。

    春分：........什么工作凌晨两点多下班，还喝醉了，还有两个凌晨两点多都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