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等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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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 他活着,她也就活着

    茫茫的人海掩过了爱你的曾经,

    起风的后来吹散了爱你的过往,

    互相爱过。最后只希望你我都能过好。

    2020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

    00后一代人记忆中首次碰见整个国家严阵以待。

    跟我聊这个话题的人之中,切入口最怪异的属于大角。

    这哥们是个富二代却总是和我哭穷,但有时我觉得他是真的穷。

    大角说:好饿,张恒你还有多少钱,够吃饭吗?

    我说:够吃席。

    大角说:不对啊,要是咱阳了,被隔离了,不就有饭了吗,还不花钱。

    我恍然大悟,不过没有付诸实践。

    大角实践了,他被隔离一个多礼拜。

    我靠着老蕾的援助撑到了决赛圈。

    但我心里老有哪儿不对劲,后来豁然想起来,这货有女朋友的呀,女朋友叫Kiko(是中国人)。

    大角和逃债有本质上的区别,但结果是一样的,抛家弃子。

    由于我俩经常混在一起,他做这个狂野的决定,似乎也没和Kiko商量。这也就意味着Kiko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男朋友突然消失了。

    Kiko说:张恒,你猜,我和大角将来会在一起吗?

    我说:嗯。

    Kiko说:嗯是什么意思?

    我说:不知道你该不该坚持。

    这是多么有良知的回答。按我对大角的认识,他既没劈腿,也没嫖妓,无奈这个人对于爱情就是如此忽略。老天真不开眼。

    Kiko坚持下来了,坚持到毕业后两年。那次我们约了回南医大,在学校熟悉的一餐吃饭。可是等不来大角,就等到他一个气喘吁吁的电话,说跟老爸去中东谈个大生意。

    简直见鬼。

    他挂电话前,恍然大悟一般地说,对了,告诉Kiko,我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愤怒地喊,你自己告诉Kiko。

    可是把手机递给Kiko,里头已经只有嘟嘟声。

    Kiko端起碗,吃了一口米饭。我呆呆看着她,很害怕她突然眼泪掉进饭碗。

    她没有,只是非常慢地吃完米饭,一筷子菜也没夹。

    我一直怀疑,是否她做一个其它动作,就会注意力散开,然后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Kiko说了一段话,我记忆犹新。

    她笑着说,没关系。

    她笑着说,得不到所爱的人固然痛苦,可是失去不爱你的人又有什么可惜。伤心难免,毫不遗憾。

    2020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1月疫情,还有嫦娥五号,10月志愿军烈士遗骸归家。

    00后一代人记忆中首次碰见整个国家严阵以待。

    我看过一个访谈节目,采访武汉归来的记者。

    女记者每说几句话,就会哭成泪人。她说碰到一个8岁的孩子问社区阿姨他们在那儿,

    面对着天真无邪的孩子,社区的阿姨已经哽咽:“这是殡仪馆,我们来接爸爸妈妈回家了。”

    孩子天真无邪的说:“太好了,爸爸妈妈可以回家了吗?他们好了吗?”

    关掉电视后,我站在夜里抽烟,接到电话,是Kiko的。

    Kiko说:张恒,你有大角的消息吗?

    我说: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有。

    Kiko说:听同学讲,11号大角就去武汉了,带着他公司里的几个年轻员工,可是到现在还没联系上他。

    我说:我试试联系他。

    Kiko说:好。

    我拨大角的手机,妈的,关机了。

    这属于无能为力的情况。

    3个月后,深夜我都脱得只剩条内裤睡觉了,手机响,居然是大角,他还没死。

    大角声音很疲倦,说刚回南京,手机里全是短信提示,就一个一个打回去。

    我说:你怎么样?

    大角说:出来喝酒吧。

    我说:好。

    我在出租车上打了电话给Kiko,Kiko说她也过来。

    我和大角坐在长白街的小馆子,他眼睛血红,烟熏妆般的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圈。

    他摇摇手,说:什么也别问,我什么也不想提起。

    他眼泪啪嗒掉到桌面,喃喃地说:太惨了。

    我只有默默喝了一杯酒。

    大角说:我把公司里的钱全捐了,还不知道回家怎么给老爸交。

    我大惊:公司里所有的钱?

    大角说:不是我爸的公司,是我自己开的公司。不想让他跟哥哥看不起,我拼死拼活折腾了几年,公司有了点资金,全他妈捐了。

    说实在的,听到这话,作为一个医生我有点羞愧,但我毕竟是牙医啊。总不能用牙探针和成人拔牙钳跟新冠病毒在嘴里大战三百回合吧。

    我看着他的脸,有骨头的部分全部瘦出来,和以前的那个神经病完全两个模样。

    大角说:他妈的,我受不了,我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力,我应该,做到更多的啊。我难受,我每天晚上往床上一躺,就哭成狗。

    大角说:我没有尽力,我是畜生。

    我突然哭了,说:我更没有尽力,我是畜生。

    大角站起来,说:我走了。

    我说:Kiko还没到。

    大角说:没什么好见的,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张恒,你有没有钱?我没钱打车了。

    我转给他100,他叼了根烟,站起来就走。

    我送他到门口,迎面撞到Kiko。

    大角一愣,说:你好。

    Kiko说:你好。

    大角说:再见。

    Kiko看着他,说:你没事,我真是高兴。

    大角背对我们,挥挥手就走了。

    Kiko看着他在路边打车,也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又说了一遍:你没事,我真是高兴。

    我跟Kiko说:喝酒吗?

    Kiko说:不喝。

    我说:为什么。

    Kiko:不为什么。

    可是她依然喝了一口。只喝了一口,说:他没事,我真是高兴

    我发现她转过头,用手背擦了擦脸。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了。

    他是她青春里的坐标。他活着,那段岁月里的她,也就活着。

    突如其来,开场不经意。人山人海,散场不得已。想东想西,一颗心分居两地,离场了依然很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