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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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面具人与小剑仙

    斗场中的战斗很快接近尾声。或许是自家阿爹与妹妹在附近给自己带来了好运,朱旭觉着今天比上一回更加神武更加强大。刀法朴实无华,一刀更甚一刀,不多时,就叫那黑袍人抵挡不住,一刀横斩他腰间,给他来了个真正意义上的一刀两断。

    “阿爹!”

    直等到黑袍人化作云烟消散不见,朱旭走出斗场,才算是结束了这一场比斗,高兴地来到阿爹面前,那意思,应该是叫阿爹表扬自己。

    “不错,打的很好。”

    “嘿嘿。”

    朱旭就是这性子就是如此,你要是瞧不起他,他就咬着牙不服输;可你要是真夸他了,他就又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承受了。

    “走吧,回家之前,先上叶子巷给你买两斤酱牛肉,中午吃,权当给你庆功了。”

    “好呀!”

    朱旭很高兴,他最爱吃牛肉,尤其爱吃酱牛肉,特别是那家名字古怪,唤作“叶子巷”的小店,他家的酱牛肉,是全京城最好吃的!

    “阿爹,我也要吃。”

    “好,你自己跟厨房说一声,少不了你的。”

    朱雪瑶最爱吃烤羊肉,碳烤得直叫人流口水的那种。虽然做起来麻烦些,但谁叫咱郡主喜欢呢,两位小主子喜欢的东西,就是天上的星星,管厨房的李叔也得给它摘下来搁锅里炖烂了。

    朱旭这会儿可得意着呢:“不是,我打赢了,她吃烤羊肉,凭什么?叫她也打一场赢过再说。”

    有危险的时候,哥哥就是最温柔的后盾;没有危险的时候,哥哥就是最大的危险。

    朱雪瑶生气起来不理他:枉我刚才还替他高兴,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这边儿有天下留名的武道大能亲自坐镇,轻松跻身二阶,另一边,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楚国南境南郡望烽城外三十余里。

    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形在深林密树中穿行。那人看着好像是年纪不大的孩子,戴着面具,看不出性别容貌。一步步仪态不凡。

    面具人不是本地人,不如说有点年岁的周人,哪个能是本地人?毕竟这儿十年前还不是楚国的地图,而是南蛮的地盘。南蛮是楚人的称呼,依人家本地人的话,叫木图库。意思是树木高大茂密的地方。这名字也没起错,除了楚国人来了后特意开辟的城镇聚落外,大多地方还是步步大树处处密林。

    面具人原本不是南郡人,是云水郡人,面具人只隐约记得,十年前的鲁国内乱,爹爹的师门明哲保身,迁到了这地儿来,面具人长大后也顺理成章生长在这儿,修行在爹爹的宗门。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的宗门又划到楚国疆土来了。幸好当年楚国与木图库全面开战的时候,他们家宗主没老糊涂,早早看出这其中实力的悬殊,没有选择明哲保身,反而坚定站队楚国,故而他们宗门这会儿在楚国才能立足。

    面具人的宗门古怪,叫常阴宗。宗如其名,是专门修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阴毒如长虫毒蛇昆虫毛虫,邪门如锅碗瓢盆鸡鸭鹅狗,都是些凭借邪门东西入道的奇怪家伙。面具人的爹是靠着操控地龙入道的,面具人嘛,放在宗门里看属于阳间点的,是树木。这不,面具人在这儿真是如鱼得水。

    斗场面具人也去看过了,没去打。屁话嘛不是!面具人一个靠树木入道的,到那圣人以通天手段开出的平坦石板台子上,得让二阶守门人打得满地找牙。

    面具人正畅游着,猛地停下脚步:有东西来了。

    面具人一个天生亲近自然的人,如今在密林中遇上带着杀意杀来的东西,这罕见的情景叫面具人有些惊讶。而且面具下的脸色,还有些难看,在森林中对林中妖,没了亲近树木的优势,面具人比起一般二阶修士都不如。

    心下拿定主意,转身拔腿就跑,身后风声呼呼,身后东西紧追不舍。面具人是真有些无奈:一般妖怪对势均力敌的人族都不会拼命相搏,怎么林中妖族对上自己这个亲近自然的,杀意还这么盛啊?

    无奈归无奈,面具人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一面躲闪反击,一面往前飞奔,面具人的想法很简单:出了密林,都不用这树木庇护,拳脚对拳脚更方便他搏斗;再说出了林子就是人族的地界,虽然面具人选的更近的出林子的方向通向邻国赵国而非祖国楚国,但面具人觉着在妖族面前,这点小瑕疵不算什么。

    只可惜,面具人的计划很好,本事却不足。身后妖族还未现身,身后条条藤蔓如钢鞭呼啸而来。

    面具人辗转腾挪,堪堪躲过,实在狼狈,万般无奈,只好停下脚步,转身与妖物对峙。这才看清,对面是一只与人有八分相似的东西,长身四肢,手脚都五指;满身毛发,似人更似猴。竟然是一只狌狌。

    饶是面具人心性最是柔和温软,也是忍不住生气:狌狌?一只狌狌!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若是在森林之外,人族二阶修士打它一个能让它两只手!如今叫它在林中跟自己逞凶,怎能不憋屈?

    面具人心下憋屈归憋屈,也没有失了分寸冷静。且战且退,没有要跟这破玩意儿争口气的念头。

    只是这儿毕竟是狌狌的地盘,往南方赵国地界跑,还有将近十里地,路途太过遥远。

    面具人手无寸铁,在林间穿梭,只等藤蔓到身边时,才伸出手,那藤蔓没有沾到面具人的手掌,而是在其手掌三寸外急停,而后化作他的力量。

    那狌狌缕缕不得手,有些急了,显出身形,没有再借助林中力量,而是抱拳劈头砸下。面具人不会被这一击拿下,见它靠近,不仅不惊慌,反而有些喜色。狌狌性子最是暴躁。它急,面具人就有更大的机会。

    以掌对拳接了狌狌两拳,面具人借势又转身飞奔而走——跟狌狌拼命是傻子!

    狌狌又气又急,嗷嗷叫着紧追着面具人不放。

    且战且走,一会儿功夫就跑出去五里地,眼看着路程过半。可面具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前头有一个跟后头那玩意儿差不多的东西挡路:两只狌狌,围追堵截。

    面具人调整气息,深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没见动作,边上一只长条树枝就自动飞到面具人的手中,以木为剑,严阵以待。

    面具人先发制人,直奔那先前遇着的、大些的狌狌袭来,递出树枝刺向它心脏。大狌狌不闪不避,最是暴躁的性子,举拳下砸。大狌狌不怕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委婉的说,面具人挺怕的。

    跃起一步踩在大狌狌胸口,借力反身,一下子跃上一棵大树的高枝上,由上往下砸,却不是奔着大狌狌,而是冲着那小些的、后来的狌狌。那树枝早被面具人丢了,以拳下砸,狌狌举胳膊格挡,面具人改拳为掌,抓着它的手臂作支点,重重一脚踩在小狌狌的胸口,给它胸口都踩塌了。面具人没犹豫,抽身就退,却还是慢了半步,一阵刺痛袭来,竟然叫一枝树枝捅穿了左胸,离心脏只差了一寸。

    面具人一挥手,急忙将那从背后穿过胸前的树枝多余的部分从身上截断。这会儿不是拿掉树枝的时候。

    面具人回身,与大狌狌对峙。大狌狌本就暴躁,一看自己的同伴被踩得九死一生,更加凶狠。

    面具人本就对不过这大狌狌,如今身负重伤,更是难当。只好继续退却。大狌狌哪里肯放他,树枝做剑、藤蔓做鞭、双拳做锤,越斗越狠。

    最后一拳落在头顶,面具人只来得及举胳膊来挡,如同上一战攻守易型。只可惜这一次更糟糕,面具人的胳膊挡不住狌狌的拳头,一阵剧痛传来,显然断了骨头。

    面具人没管手臂的疼痛,急急后撤,却还是慢了些,一阵轻痛,脖子上竟然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莫说半寸,只差半个指甲盖不到的距离,就要丧命于此了。

    面具人精神冷静,心下却有些冰冷了。这一劫,恐怕九死一生啊。

    还没等面具人重振旗鼓,却见一柄剑不知从哪里飞来,直取狌狌面门。狌狌躲闪不慎,就被割断了一只手臂。看着那飞剑,又看了看重伤的面具人。它但凡冷静一些,就该退去,可惜它是狌狌,是暴怒的狌狌,怒吼一声,凭一臂握拳上前,困兽犹斗。

    那飞剑主人看来也是学艺不精,只能斩出这一剑,就掉落下来。

    “畜生好胆!”

    面具人身后传来少年风流意气的声音,如风破空,递出一剑硬撼狌狌一拳。受伤的狌狌哪里敌得过这一柄神兵利器,两道身影交错,只停顿片刻,那狌狌的一颗如人头颅便咚咚落地。

    斩杀了狌狌的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赵国小剑仙郑岁。

    他这一趟,纯属意外。他本是来附近的斗场打过二阶守门人的。打那一场,没什么压力,却没想到归途遇上了麻烦——迷路了。兜兜转转,在这森林里深入了好几里地,这才碰巧救下了这个面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