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楚意和季欣欣算是从小一块长大。

    阴家的情况之特殊，恐怕外人也难以理解，总之在小时候阴楚意的心里，外人是比家人更安全的。

    外人可能只贪图你一点点钱财，而家人恨不得你马上去死，这样就没那么多人跟他们争夺巨额财产，抢公司股份了。

    季欣欣的身份比较特殊，在阴家这样的豪门里，她属于“无效的家人”，也即有血缘关系，但无权争夺财产的家人。

    阴家跟很多传统豪门一样，在有男性继承人的前提下，极度重男轻女，所以季欣欣的母亲只得到集团一点点股份，在某些子公司有人脉和权利，对集团核心班底的构建毫无话语权。

    于是在阴楚意很小的时候，就把季欣欣划入“可以用感情交往”的人员范围。

    而这样的人，在阴氏家族里，实在太少了。物以稀为贵，所以这些年他对季家姐妹的宽容是真的用了真心的，也正因为领悟了他对自己和其他亲戚之间情感的不同，季欣欣才会对他萌生出不该有的情感。

    再加上季欣欣小的时候就喜欢蹦蹦跳跳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表哥前表哥后的从小叫到大，让他冷漠无情的内心一角多了一丝脉脉温情。

    而他也因着这难得的亲情，明知季欣欣对他情感特殊，也只是表面对她更加冷漠和严厉，实际上并没把用在阴家人身上的手段用在她姐妹俩身上哪怕一分半点。

    甚至明知道成橙出事是她做的，在自己的妻子和表妹之间，他依然以沉默的方式选择了后者。

    如果不是他后来爱上了这个她，想给她自由，他不会让她离开栖霞区别墅。把她软禁在那里，与其说是保护着她，其实更多的是不让警察发现她还活着并且清醒的事实，说白了，不想警察查清这个案子。

    成橙不可以是凶手，季欣欣也不可以。

    但谁让他动了感情呢。

    人只要动了感情，就会被它左右，会失去冷静和理智，会心软，会难过，会无缘无故的愤怒，也会莫名其妙的开心。

    更需要时时刻刻做出选择。

    是选择继续工作，还是提前回家看看她。

    是选择出去应酬，还是在家陪着她吃饭。

    是选择长期驻扎项目以防其他人暗度陈仓，还是为了天天看见她甘愿冒此风险。

    是选择继续包庇有罪的妹妹，还是帮助心爱的女人重获清白和自由。

    人生很长，也许他还会面临更多的选择。

    但他是阴楚意，从来没有判断出错的天之骄子。

    ……

    虽然勉强答应程程继续住在市中心别墅，阴楚意还是抽调了更多人手在附近保护，甚至直接找人盯着季欣欣的一举一动，时时报备。

    一周以后，阴楚意的天罗地网终于传来了池浩的消息。

    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但还没苏醒。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池浩所任职的阴氏子公司技术部门经过一周的排查，传来一个重要消息。

    池浩入职的这家子公司掌握着阴氏一项重要专利，公司重要人员签署保密协议的同时，母公司还在公司内网设置了网络监控，也就是只要上级领导愿意，公司所有员工使用内网上网时的所有痕迹都会保留下来，只不过子公司人员众多，每天上网摸鱼的人比比皆是，又不知道具体要排查哪天的信息，所以母公司技术人员排查了一个星期才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是曾致媛去找池浩的当天晚上，池浩用集团内部员工间即时通信工具与季欣欣联系。

    ——

    池浩：成橙的同学过来找我，打听她的事。

    季欣欣：你说了什么？

    池浩：自然是说了该说的东西。她等于是个死人了，还能站起来辩驳吗？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池浩：季大小姐，我表现的还不错吧？不奖励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吧？

    季欣欣应该是慌了，当即表示要给他打电话。

    俩人电话说了什么无从知晓，但事实是，不久以后子公司总经理便向上提交申请，提名池浩为子公司法务总监。

    如果池浩就此收手，也许不会有今日之灾，但他上任法务总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子公司总经理为他配车。

    任何一个公司，都不可能为一个普通的法务总监配车，总经理自然是拒绝了，于是他与季欣欣便有了如下对话。

    季欣欣：池浩，别太得寸进尺了，想一口吃个胖子，不怕消化不良吗？

    池浩：我消化不良，不是还有季大小姐替我消化？

    池浩：赶紧的，别等我再催！

    季欣欣：我已经为你破例太多，配车是不可能的，再等几年。

    池浩：季小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池浩：你是忘记丁雪了，还是忘记成橙了？

    池浩：我今天可以对成橙的朋友说出不利她的话，明天也能对着大众说出这件事的实情……想想看，到时候你爸妈怎么想，你那个表哥又会怎么想？

    ……

    后面池浩陆陆续续说了很多威胁的话，在现在看来，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下催命符。

    之前程程一直以为池浩和季欣欣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可现在看来，阴楚意说的对，竟然是池浩捏着季欣欣的命门，威胁她替自己办事。

    这个命门是什么呢？

    从池浩说话的语境来看，难道是丁雪死亡的真相？

    可阴楚意说了，丁雪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啊。。

    难不成，丁雪的死，还有内情？

    ……

    这段对话原本应该交给警方的，但当年丁雪的死亡与成橙牵扯太深，如果现在把证据上交，警方调查季欣欣的同时，必然会牵扯到成橙。

    更何况，公司安装内网监控是违法的，此事被暴露出去，工商和网监部门找上门也就算了，还有可能引起股价波动。

    想到这层，阴楚意决定先压下来。

    “或许，利用这些东西，可以试探一下季欣欣。”

    一个计划在程程的心中慢慢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