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绞尽脑汁，终于在阴楚意回家之前，把事情想清楚了。

    ……但是人也困的睡着了。

    阴楚意果然比遵守承诺更信守承诺，在1点以后才回家，回房间就看见程程在沙发上窝着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一副等他很久的样子。

    他想起刚刚觥筹交错之际，确实感觉手机震动了几下，本想拿出来看一眼，却被同桌轮流敬酒的人打断。回程的路上头疼欲裂，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倒是真没心思看消息。

    他在沙发前站定半晌，沉默地看了程程那张人畜无害的睡颜良久，方才走进衣帽间，扯下领带脱下外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果然翻到程程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阴楚意，我想到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又不理我……”

    看完，他低笑两声，无奈地点开输入法，点了几个字发过去——

    “抱歉，没看到。”

    ……

    程程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身边的男人已经在浴室洗澡了。

    怎么感觉，自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程程嗅了半天，那股味道很淡，仔细闻的时候反而分辨不出，她也只能作罢。

    起来收拾一会儿，阴楚意正好从浴室出来，程程又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和着沐浴露清雅的香味，产生一种莫名的化学反应。

    “你昨晚喝了很多酒吗？”

    程程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睛问道。

    阴楚楚似乎还是不舒服，淡淡嗯了一声。

    “你都这么大老板了，还需要应酬啊。”

    程程不太懂他的工作性质，哼唧着逼叨了两句。

    阴楚意拨了下头发，漫不经心道：“是国外的供应商，总得我亲自招待。”

    程程又嗅了一下被子，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真的闻到酒味了。

    “你昨晚上回来没洗澡就睡我床上了？”

    这话说完程程就后悔了，这床这房都是他阴楚意的，说这种话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没曾想先心虚的不是她自己，倒是阴楚意有点尴尬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看着床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扯了扯被子，笑道：“昨天晚上太累了……”

    程程第一次看出阴楚意露出这种心虚的表情，心想此时不蹬鼻子上脸更待何时，便掐起小腰装作生气道：“你明明说十二点左右回来，我等到十二点还没回也就算了，你还喝的醉醺醺的进我被窝，我……我早上起来感觉浑身都是酒味！”

    这话夸大其词了夸大其词，但阴楚意却没多想，颇为尴尬又很心虚的接受教训，破天荒认怂道：“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程程心中惊诧，嘴上功夫却要做全套，很满意的点点头，像极了自己初中班主任，高高在上地嗯了两声说：“看在你认错态度还不错的份上，就饶你一次。”

    阴楚意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程程突然想起自己昨晚上等他的原因，一时间又兴奋起来，跳着跪在床上看着他说：“你昨天布置的作业，我想出来了！”

    阴楚意看着两眼放光的女孩，眉头轻松的一挑，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笑道：“愿闻其详。”

    “你走的第一步棋，是通知经侦带走鹿鸣，让他不能依约在周一说出我母亲的身份。第二步棋，是利用地下势力的威胁，让他有话不敢说出口。第三招，就是利用舆论的优势，让他即使将来鱼死网破说出了口，也不会有人相信。”

    阴楚意沉默地看着她，用赞赏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程程果然被他的眼神鼓励，更加兴奋的分析道：“周一的时候你就布了局，控制水军到处碰瓷爆料，引导大家猜测鹿鸣真正的情人究竟是谁，从名噪一时的大明星，到商界大佬家的名媛淑女，一系列足以引发骚动却不着边际的人选，先勾起所有人的期待，再找人一一批驳，让观众心中半信半疑，对任何一个都抱着怀疑的态度，甚至到最后，观众接受信息太多却始终没有一个定论，便开始对这种信息产生巨大的心理反感，连带着对鹿鸣这个人也产生反感。也就是说即使他现在真不怕死地把真相说了出来，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大概率又会觉得这是一场人为操作的污蔑，也方便后续为我母亲辩驳。”

    没错，阴楚意把大众心理把握的炉火纯青。对吃瓜群众来说，真相是有时效性的，只有在群体狂欢最high处曝光的真相，才是大家希望的真相，等事情平息以后才被挖掘的真相，除非其本身足够劲爆，否则也是明日黄花，无法再次引曝观众的神经。

    他之前的布局中，已经将鹿鸣从各平台亲自发声的机会堵死了，如果他鱼死网破到买通律师帮他对外宣传真相，那么被他买通的这个人也只不过成了网上众多爆料者之一，没有人会相信他是真的。即使真有人相信，前面被牵扯进去的人恐怕都会担心流言蜚语再被提及，定然会全力镇压类似新闻，到时候公关起来定然是一帆风顺。

    更何况，前面漂亮大明星和年轻名媛以及国外运动员早已拔高了观众的期待值，谁还会相信鹿鸣真正的情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程程昨晚想通了这一层，真是真心诚意由衷的佩服阴楚意，这一番操作真是滴水不漏，完全堵死鹿鸣所有的出路，预测出事情可能发展的所有方向，一一设伏，一堵堵围墙把成橙的母亲围在正中间，保护的滴水不漏。

    她都有点感动了。成橙母亲到底知不知道，阴楚意这个女婿，真是比她自己亲儿子还管用啊……

    程程说完，一双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明明事是他做的局是他布的，她却露出一种很自豪求夸奖的小表情，惹得阴楚意忍不住低笑出声。

    顺便伸出手粗暴地揉乱她额前柔顺的刘海。

    程程挣扎着从磨爪中挣脱出来，凑上去不停的问：“我猜对了吗？猜对了对不对？”

    阴楚意勾着笑意夸奖道：“猜对了，真聪明。”

    程程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想到这么复杂的布局，这么强大的综合协调能力，她就算再聪明也搞不定，赶紧将头摇成拨浪鼓的形状，非常谦虚地说：“不不不，没有老公你聪明！你简直天下第一聪明！”

    程程拍马屁的功夫依旧很厉害，虽然口气夸张词汇简单，却轻而易举让阴楚意感到身心愉悦，就连宿醉的头疼仿佛也减轻了不少。

    “既然你想到了，我也信守承诺，给你奖励。”他心情颇不错道：“说吧，想查哪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