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心中懊恼，但好歹已经挪到阴楚意身边坐下，冲着他殷勤地微笑。

    他晦暗不明的双眸与她对视，那双眼睛平静地盯住她，也许想跟她一通大发脾气，也许只需要问那么一句话。但他平静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那种尖锐的锋芒刺到了她，没过几秒，程程不敌，主动移开了视线，脑袋却倔强的一动不动，水灵灵的眼珠子滴溜溜四处乱转。

    让人生气，但可爱无敌。

    “我刚刚没想你摔倒。”

    这话刚说出来，阴楚意自己都感觉恍如隔世。

    几个月前，他无论如何不相信自己会对眼前这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在他的字典里明显服软的话。

    以前在她面前，他早已习惯掌控一切、藐视一切、俯瞰一切，他不在意她会不会反抗，不关心她有什么样的感觉，那个女人喜欢他也好，给他下药反倒自己被反噬也好，她寻死觅活也好，只要是她自己作的，他一概不会费心多管。

    一纸婚书给了他极大的权利，成橙跟他集团的高管一样，在他的生命中扮演一个固定的、客观上重要的，却没有情感色彩的角色。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表面上她依然是讨好与服从的角色，可实际上已经慢慢出现掌控他的趋势了。

    虽然她自己好像没发现这一点。

    程程果然惊讶了一把，骨子里的傲娇让她很想继续作下去，但理智告诉她：生命诚可贵，有梯子递过来麻溜地下去啊！

    “哦，好吧，那我原谅你。”

    她认真的点点头，继续看着他，好像执著地等他解释自己今晚为什么生气。

    这下真实的将了阴楚意一军。

    “我刚得知，鹿鸣打算接受杂志专访，爆料投资人对他的压榨与胁迫内幕。”

    阴楚意硬着头皮继续道：“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潜在规则，一旦被爆出，舆论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的不悦被一丝不安取代，程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紧张地听着他说话。

    鹿鸣的篓子是她因一己之私擅自捅出来的，在那之前她已经知道鹿鸣与阴楚意九曲十八弯的关系。也许是对阴楚意各方面实力的信任，也许简单就是不在乎，她想搞死鹿鸣的时候完全没有在意是否有可能牵扯到眼前的人。从这个角度出发，阴楚意今天晚上迁怒她确实是有理由的。

    虽然他没说完，程程自认为已经完全get到他诘难的意思，十分关心且带一丝羞愧地问他：“那怎么办？有办法阻止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这些话倒是发自真心，毕竟自己捅的篓子，不能置身事外。

    看着眼前女孩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仿佛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小脑袋瓜已经在思考怎么解决问题，阴楚意心中淡淡的叹息，别过视线语气不甚在意道：“没事，刚刚已经想到办法了。”

    程程狐疑地看着他，他这语气断然的模样，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

    刚刚一瞬间，其实她已经想到好几个可以尝试的办法，说实话不是她不想帮忙，实在她不方便露面，况且被人知道容易牵扯到自己母亲，不然鹿鸣真的完蛋了。

    “真的对不起啊，是我考虑不周。”程程这下是真心诚意在道歉……

    阴楚意嗯了一声，似乎在表示自己接受她的道歉。

    沉默了一瞬，阴楚意状似随意地突然问她：“你今天下午在做什么？”

    程程还沉浸在鹿鸣的事中没走出来，以为阴楚意只是转移话题随口一问，便随口一答道：“没什么啊，我在给陈妈相亲。”

    阴楚意不解地问：“怎么相亲？”

    程程：“互联网交友啊，现在网络不是很方便？”

    阴楚意心中一动：“你一整个下午，都在给陈妈相亲？”

    程程不明所以地回：“对啊，我不能出门，也没有别的事可干。”

    阴楚意：“……”

    “你不会阻止我吧？”她很上心地说：“影儿都同意了！”

    阴楚意又开始揉太阳穴。

    他怎么那么喜欢揉太阳穴。

    “那么，陈妈同意了吗？”

    程程：……

    视线开始转移。

    “没同意？”

    程程小小的身躯一点点往外挪。

    “她不知道？”

    ……程程逐渐远离阴楚意。

    “你打着陈妈的名义自作主张？”

    ……缓缓离开沙发。

    “你该知道这是违法的吧？”

    程程：……

    “我去洗澡了，老公再见。”

    阴楚意刚想继续说什么，程程捂住耳朵一溜烟冲进卫生间，顺便锁上门。

    阴楚意：“……”

    ……

    这两天程程刷了太多中年油腻男的资料，被油的头昏脑涨。

    阴楚意到这个年纪如果变身中年油腻男，她就算破产也必须离婚。

    这么一想，陈妈就算自己单身一辈子，也比跟这些油腻普信男在一起幸福吧？

    这些人实在离谱，程程不由得开始懈怠。

    这天是周五，阴楚意回来的很早，天还没黑晚饭已经差不多吃完了，程程刚转移到沙发上休息一会儿，一边收拾碗筷的陈妈的手机响了好多声，她竟冷着脸无动于衷。

    “陈妈，手机。”

    程程好心提醒一句，却见陈妈露出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

    “骚扰电话。我等会拉黑就行。”

    程程哦了一声，并没放在心上，影儿却多了句嘴问道：“妈妈，最近骚扰电话有点多，什么事啊？”

    陈妈心情很不好地小声回到：“我也不知道，最近突然有人打电话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家里几套房，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估计是诈骗电话。”

    ……

    程程和影儿对视一眼，各自沉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就是注册一下APP而已，为什么手机号信息会泄露？！

    长垣岛个人信息保护法方面做得这么差劲吗？

    程程心中万马奔腾，表面却不动如风。

    一边看平板的阴楚意突然意味深长地呵了一声，突兀地插了句嘴——

    “骚扰电话可以报警的，陈妈。”

    程程：……

    我真的谢谢你，阴老六。

    “没事的先生，最近关机就行。”

    影儿吓得躲进厨房不出来，程程尴尬地如坐针毡……

    想着跟陈妈学习厨艺，害她人生第一次糊菜。

    本想给陈妈做点心求指教，害她拉半天肚子。

    想给她找个老伴解决人生大事，害她被老流氓电话骚扰……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与陈妈改进关系计划彻底宣布破产。

    算了，累了。

    毁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