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照进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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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14.

    半夜两点多,烧烤摊的人渐渐散去,钟文宏收拾着残局。

    虽然身体很是疲惫,可他打扫的很认真。如果不注意卫生,留下一地烂摊子,就给环卫工人添加很多麻烦,也容易被人举报。

    不过心里的喜悦大过了所有,今天一晚上卖了将近两千块,这是他做生意十几年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他有些疑惑,以前的自己,是方法错了?还是方向错了?现在的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这种状态以前很少有。

    或者不是以前做错了?是现在的自己改变了?

    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苦涩。如果能早一点改变,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可现在改变了是不是又因为经历过痛苦呢?这是个死局吗?难道终究是要痛苦过才能成长吗?

    他有些迷茫。赚钱的喜悦瞬间就被冲淡了。

    他现在想的,是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让母亲和亲人朋友不再为自己担心。如果再顺利一点,让母亲度过一个富裕而幸福的晚年。

    然而,这一切之后呢?他仿佛有了目标,可又没有目标。

    我自己呢?我想要什么?我要得到什么?

    夜晚,更加的闷热了。

    接下来的几天,夏筱月没有再去过烧烤摊,钟文宏也没有太在意。

    生意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每天都能稳定的赚个一千多块。一部分人是在等着看夏筱月。而另一部分人是被口味给吸引了,钟文宏的烤串和拿手菜确实不是盖的,很多人吃过一次就收不住了,很多人几乎天天来。

    而那个小伙子基本每天必到。钟文宏通过和他们聊天得知,这帮人都是住在附近的,他们有一个夜跑群,从去年开始就注意到每天晚上会有一个颜值逆天的妹子出来跑步,在群里一传十十传百。

    钟文宏了然,难怪那天突然呼啦啦来了一群人,原来是早就通了暗号。

    “哥,你妹这几天怎么没来啊?”小伙子名叫周丹,通过几天的接触,钟文宏对他印象不错。家里条件挺好,为人也很谦虚随和,加上帅气的外表,很是吸引人。有时候忙起来还会帮着招呼一下。

    钟文宏很喜欢这个小伙子,要是真能撮合撮合也是一件好事儿。那个丫头成天冷着一张脸,像谁欠她五百万似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想了想又有点想笑,自己现在这幅德行还有功夫替别人说媒?

    “她啊,这几天忙着找工作呢。”张口就开始胡诌。

    他最近日子过的很充实,生意好了,他就越加繁忙,也没空胡思乱想。账户余额越来越多,是他付出劳动的回报。

    可钱包是鼓起来了,一颗心却空空的。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没有了灵魂,每天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但没人能看出他的异常,母亲和姨妈又来看过他几次,发现他的转变都很是欣慰。晚上出摊的时候他也会和逐渐熟悉的客人有说有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当凌晨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无尽的空虚和孤独感袭来,把他那张伪装的笑脸面具撕得粉碎。

    想哭,却没有眼泪。

    空调的风很大,他突然觉得有些冷,抓过被子盖在身上。

    嘴里情不自禁的哼唱出一首《面具人生》。

    “多少的眼泪都流在面具后。”

    “找不到兰舟,只能靠自己游。”

    靠自己游,游到什么地方呢?哪里又是岸呢?

    钟文宏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不得不说歌唱的很好。在大学的时候作为文艺部的副部长,他的歌声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女同学。

    他本来的人生应该更好才对,可造成如今这幅局面的,恰恰也是他自己。

    年少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如今识得愁滋味,却让人欲哭无泪。

    困倦感袭来,迷迷糊糊就要睡去,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惊醒过来。

    钟文宏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这都凌晨四点了,是谁这个时候打电话。

    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看看归属地倒是本地的,应该不是骚扰电话。不过他认识的人不可能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要不就是有人喝多了打错电话。

    想都没想,直接摁死,披上被子继续睡。

    过了不到一分钟,本来马上又要睡过去了,电话声再次响起。

    钟文宏有点恼了,他本来脾气就不太好,拿起手机发现还是刚才的号码,按下接听键骂道:“谁啊?有病啊?几点了!”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隐隐约约有点急促的喘息声。

    钟文宏听对面不说话,刚要破口大骂,手机里却传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大哥,我……我是夏筱月,你记得吗?是你上次给的我电话。”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很急促又在哭。

    钟文宏一听她自报家门又带着哭腔,忙问道:“记得!记得!姑娘你怎么了?”

    “呜……呜……我爷爷摔倒了,头上都是血,我……我扶不起来他,他现在没……没动静了!”声音再不复往日的清冷,只有惶恐和焦急。

    钟文宏一惊,老人摔倒这事儿可大可小,处理不好很容易产生严重的后果,他急忙道:“先别着急,别动你爷爷,打120了没有?”

    “打了,可他一动不动,我……我怕……。”

    钟文宏一个跟头下了床,脖子夹住手机急忙穿衣服:“别慌,你家楼号,在几楼几单元,我现在过去。你先用干净毛巾把他头上的伤口捂住,等我。”

    夏筱月的声音平稳了些,说出了楼号和具体门牌:“好……好的!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倩倩昨天回去了,我实在不知道该……该找谁。”

    “别说这些了,你等着,我马上到。”

    两个小区就隔着一条马路,钟文宏没用五分钟就跑了过去。

    夏筱月家是一栋老楼,看着怎么也有四十年往上了,楼道很狭窄,钟文宏甩开膀子都有点跑不开。

    一口气上了六楼,认着门牌号敲了门。

    门开,映出夏筱月那张出水芙蓉般的俏脸。冷漠不再,几道泪痕挂在上面,眼神中惊慌和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