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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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来何事不同归(七)

    那个男人到底是成功了。

    那日伏影满身颓废,眼里却闪烁着光彩的找到他,说有办法能让扶摇回来,需要他帮忙。

    能有什么办法,人死不能复生,起死复生那是违背天道的事情,即便能成功那也是一命换一命的买卖,说不上赔本,但也绝对赚不到。

    这些年他见证了这个一向沉稳儒雅好似六月斜风细雨一般的男人是如何的疯癫,也知道他阻止不了。

    万一呢,万一这次真的成功了呢,万一天道疏忽,没有怪罪呢。

    起阵需要一个接引物,伏影摘下水晶扳指,在手里不舍的摩挲,不管大阵能不能成功,这枚戒指都会成为牺牲品。

    “你要是没准备好,还是改日再说吧。”未央知道这枚戒指对伏影有多重要,比他的命都重要。

    伏影下定了决心,“不,我会成功。”说罢,把戒指,一只神目,还有其他的东西一股脑放在阵法里,自己站在其中,对他说,“开始吧。”

    未央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疯狂,虽然那个时候他笑的和风细雨,温润如玉,但他就是能嗅出这人身上不一样的地方。

    他待人接物永远是那么一副看起来很好相处实际上和谁都隔着一条界限,泾渭分明,只有在扶摇面前,他才会摘下面具,露出真实的情感。

    多年陪伴,任劳任怨,分明喜欢的要死,却怕吓着扶摇,怎么可能吓着呢,扶摇这人神经粗的厉害,你不把事情挑明了她怎么会知道。

    未央想过先伏影一步和扶摇表明心意,甚至恶劣的想看看伏影崩溃,失落的样子,想终归是想,他没这么做。

    扶摇对自己没有那份喜爱,他是感觉的出来的,就这样就好,站在能看见她的地方,让黑暗遮盖那些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丑陋心思,就这样看着她就好了。

    收敛思绪,未央冲伏影点头,“你准备好,我要开始了。”

    耀眼的白光消失,地上空无一物,只一团黑雾蜷缩起来,受了惊似的逃窜出去不见踪影。

    原以为失败了的阵法,如今看到扶摇,他才恍然醒悟,原来成功了。

    伏影啊,你成功了,扶摇回来了,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老子,老子等着喝喜酒呢……

    “你这些年还好吗?”扶摇问道。

    “就这样。”未央笑笑,伸开双臂给扶摇看,“说不上好坏。”

    “倒是你,本来年纪就最小,现在更小了。”

    扶摇笑着打他,未央也不躲,“回来就好。”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伏影,一个心里苦涩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隐瞒一切不欲她苦恼。

    “凌空冷冷清清的,上去吧,只当和我做个伴。”扶摇如是说道,“那座山头我还给你留着呢,整天窝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不得光呢。”

    “好。”未央眼尾含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会拒绝扶摇的要求。

    我会藏好那些龌龊的心思,站在你身边陪着你,陪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云界那棵菩提树到底没有在强效药剂之下活过来,树叶失去光泽片片凋落,还未落到地面就先一步在半空碎成渣子。

    看着灰白却又隐隐带黑的肉虫子涌动着身体,不断的蚕食菩提树的生命,天医阁的人也纷纷摇头,即便他们能研制出减缓菩提树损耗的药剂,那也只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

    “神君还是早些做准备的好。”

    云渊烦闷更添一重,这肉虫子是早已灭绝多年,如今却再度出现,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福祸之事云渊不想考虑,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祛除的法子,扶摇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就是知道他会有事求她才会闭门不见也未可知。

    了然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佛珠甩出去在空中变大,将菩提树罩住,“此法只能控制它们不再繁殖,至于其他,老衲也无能为力,一切皆有定数,万般无可更改。”

    这句话像是给云渊下了必死令,重重的压在背上直不起身,一切皆有定数,万般无可更改,当真就无可更改吗。

    杨舞在一旁安慰,“天帝已经传书扶摇神君,相信她不会碍于私人恩怨袖手旁观,此时她未能赶过来,定然是遇到了脱不了身的事情。”

    她敛下眉眼,“君上莫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了然大师抑制住了这虫子的长势不就是件好事吗。”

    “会好起来的。”

    云渊抓住杨舞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攒出一片汗湿,先前的失意被坚定取代,“会有办法的。”

    南鸢迟来一步,盯着被光罩扣住的乌烟瘴气的菩提树一阵唏嘘,她原本并不想掺和进云界的事情里。

    心里膈应,其实也不是隔应,就是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比如现在,所有人都操心的大把大把掉头发,这俩居然还在你侬我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她抬手放在光罩上,感受菩提树微弱的生命力,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南怀血佛桑孕育出来的子嗣,天生和这些树木亲厚。

    悲伤,期许,痛苦,喜悦,七情六欲掺和在一起,传递给南鸢,像是一锅煮大了的粥,你隐约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却怎么样分不出来。

    一棵树,怎么会有如此复杂的情感,像是一个人,经历了许多波折,心绪在不断的变化变化再变化。

    菩提树树身和根系被打造成一个狭小的牢笼,那逃走的妖龙长墨曾经就被关在这里。

    妖龙出逃,玲珑仙子身陨,菩提树大限将至,这三者之间或许有着某些关联。

    南鸢用血佛桑的果子给菩提树又加持一番,希望它能多坚持几天,就这么死了着实有些可惜,“若是想彻底清除虫患,还是早些找到扶摇吧。”

    远在妖月的扶摇正一把撩开衣裳下摆,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和未央围着小土堆烤红薯,热爱田园生活的鬼老亲自种的红薯秧子,两个手指粗细。

    她早就接到了天帝的传信,也知道菩提树的事儿,但是天天帝的意思是,你爱上哪儿玩儿上哪玩儿去,没事别回来,有事也别回来。

    云渊刚接手云界,心里有股子傲气,天帝打定主意要磨一磨他,自然不能让这场菩提树虫灾轻而易举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