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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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一梦浮生(三)

    “听说她投了往生。”云渊和扶摇争辩的兴趣不高,不过沉默了几秒钟却像是在苦寒寂寥之地枯坐了千百年之久,心里有一堆对话想要说,却忘了该如何说,堪堪找回些许声音,也干哑的厉害。

    扶摇听了直觉好笑至极,人在的时候不好好珍惜,人没了跑到她跟前来卖弄深情,那一掌打过去的时候痛快利落,如今却摆出一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深情款款,看了着实让人反胃。

    这云乐想来那是也是瞎了眼,这天上地下好儿郎多的是,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

    “是啊,毫不犹豫的就跳了,比我见过的都痛快。”

    扶摇故作疑惑,“云君竟是对此毫不知情吗,邢安手底下的人现在是越来越懒惰怠慢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忘了和云君说,下次见着可真是得好好说道说道。”

    “她没说什么吗?”

    “说什么,云君觉得她有什么好说的呢。”

    “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云渊低头闷声苦笑,随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卷黄帛包裹的东西,足足包了三层,每一层都极其认真,看得出来包裹这东西的人很是珍惜。

    黄帛里面包的是几张残破的谱子,纸张泛黄,轻轻一碰就碎了一角,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出一点将褪未褪的墨色。

    想来这就是让云乐恢复记忆的东西了,几张来自很久以前人声喧闹生机勃勃的南怀的谱子。

    扶摇捏起一小片碎纸看了几眼又放回去,云渊垂着眸子,“这就是她弄回来的东西,你瞧瞧,可有什么不妥。”

    扶摇是少见的影凰,身上带着点看透阴阳的本事,云渊想让她看看这些谱子有没有问题,来确定心里的想法。

    那日杨舞闯进书房告诉他云乐偷偷去了南怀,他起初还不信,直到他看到云乐抱着那卷黄帛包裹着的东西,献宝一般笑盈盈的对他说,我找到了遗失很久的谱子,虽然破损的厉害,不过我应该能补好。

    他完全听不到云乐在说些什么,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只觉得怒火中烧,父神因为南怀被困镜湖多年,最后命丧诛仙台,母神因为南怀和父神多年离心,不肯相见,如今她却要去修补南怀那个地方的东西。

    对了,母神就是在南怀被灭的时候收养了她,说不定她真的如同杨舞所说是南怀的余孽,什么修补乐曲精湛技艺全都是幌子,她想要用南怀失传的秘术迷惑他。

    啪嗒。

    黄帛包裹被打落在地,云渊拧着眉头,不悦的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云乐,张嘴就是呵斥,谁准许你去那种地方的,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传说南怀巫族有一门很邪乎的秘术,借住乐曲施展,能让听到的人对他们言听计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眼前这几页破烂不堪的纸也无法支撑那样大的秘术。

    扶摇没有去看这些纸,反问道,“你觉得这样破烂的几张纸,真的能从其中参透些什么吗?”

    “云渊神君,你真的在意过云乐吗?”

    扶摇这一问题一出,云渊当场愣住,真的在意过云乐吗,怎么会不在意,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论他做什么事,云乐都会在旁边笑着陪他,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陪伴在他看来成了理所当然,云乐没有家人,没有权势,除了待在他身边还能去哪里呢。

    就是这样一个他笃定了不会离开的人,现在也走了,走的那样决绝。

    “我……”

    “很多事其实你自己就明白,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你懂什么!”

    云渊恼羞成怒,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不过是个千岁的凤凰幼雏,嘴上说着这些教育人的大道理,你其实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来教育我!”

    听了屋子里的吵闹声,仙童们瑟缩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她耐心的给这破孩子开导,还要被人指着鼻子臭骂,简直是给他脸了,真当妖月王侯山那八百里埋骨之地埋的都是肉骨头啊。

    扶摇也不甘示弱,眼睛一眨很是不屑对看着云渊,慢条斯理的走下主位走到云渊面前,抬手打开云渊指着自己的手,“怎么?被我说中了?你也只会在这里恼羞成怒的维持那点子不多的颜面,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不成,你别忘了,我们谁也不比谁地位低,你若是再敢拿手指着我,本君就让你见识见识当年妖月镇守一方的妖王到底有多不讲理。”

    说罢,不理会云渊脸上是什么表情,径直离开,走到门口时回身瞧了一眼,“云君若是无事,那就离开吧,您那位准君后还在天医阁半死不活的躺着呢,若是这个时候死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云渊那位半死不活的准君后就是被云乐打碎神格的杨舞,那日在刑殿大哭大闹不肯罢休,非要讨一个公道回来,后来邢安一纸判决书起的她猛吐一口血,险些见了阎王。

    云渊从小就立志做一个是非分明,奖惩得体的君主,为了稳住其他部下,很是痛快的决定娶杨舞为妻,保全杨家最后一点颜面。

    这件事在上天庭广为流传,有的说他们感情深厚,把云渊夸赞成不离不弃的好男人,还有一部分人笑他自认为感动天感动地,实则是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丑。

    这部分人里就包括扶摇,荒唐之事以荒唐结尾,也说不出是荒唐还是不荒唐。

    八十七重天,占星阁。

    扶摇霸占了丰南的椅子,双手垫在脑后在上面摊成一张饼,双脚毫不客气的交叠搭在桌子上,“还是你这里清闲。”

    “你不也挺清闲吗。”丰南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单面镜,金属链条晃了几下,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扶摇,手里测算的动作却没停下,“我可听说你手底下的仙童为了找你,都快把四十七重天给掀了,你到好,跑到我这儿来躲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