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并没有解释什么，他依然静静的坐着，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空灵闪！没想到世间真的有这种功夫！”苦老头儿在一旁惊讶的说道。

    “什么闪？”众人纷纷好奇的望向他。

    苦老头儿干咳了几声，从角落站起，来到众人身边道：“听一位修灵者说起过，若是经过苦修，人能快如闪电，这种功夫就是空灵闪，不过听说要想修炼好，怎么也要有几十年的修为，没想到这孩子年纪轻轻，竟然也有这种功夫，着实了得！”

    科瓦人非常务实，他们纷纷围坐在如墨身边，沙子骄狂的神气已经丝毫没了踪影，他笑道：“不打不相识啊，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功夫！这要是动起手来，还没见到你出手就没命了，佩服！佩服！”。

    希明辰赶忙道：“小声些，这让狱卒知道了，会惹出事来！”

    众人闻听狱卒二字，不由得后背发凉，下意识的向铁窗外张望。

    沙子不耐烦道：“说到这些混蛋就让我来气，待在这里没活路，如墨老弟若有这鬼神般的本事，不如一同出逃，绝不困死在这里！如何？”

    苦老头儿轻轻问沙子：“说的好，只是你打算怎么做呢？”

    沙子道：“这个太容易了！只要如墨用功夫冲出一条血路，拿来钥匙，打开所有牢门，我们趁乱逃跑便是。”

    如墨缓缓的说：“恐怕让你们失望了，我若凭借灵力枉杀一人，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再说我那时要屏气凝神，空气的阻力也会增加数倍，我的体力支撑不了多久。”

    希明辰暗想，这种功夫既不能杀人，又只能在闭气时发力，难怪他怎会陷在这里那么久。

    众人沉默，他们知道，经过十几代囚犯的建造，这座监狱是多么坚固。越狱时一旦被发现，狱卒可以格杀勿论。死了还好，一了百了，可若是被生擒，会受尽酷刑后钉在刑架上，被风沙吹成干尸示众，以儆效尤。

    “你们怎么不问问我呢？”苦老头儿在一旁打破了沉默。

    “你有办法？”众人异口同声的问。

    苦老头儿压低声音道：“很久之前，这里曾经有人越狱。”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异，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苦老头儿慢悠悠的回忆道：“几十年前，有几个犯人趁着勘探新矿时，在矿洞的深处私自挖掘了一个洞穴，偷偷的储存了些食物和工具。他们本想暂时躲在那里栖身，等待夜里守卫松懈的时候出逃。但是最终在洞里迷了路，活活困死在了里面。”

    “随后新矿开矿之后，很多囚犯进了那个矿洞后会迷路、失踪。有些尸体被找到后，脸上都会有一种诡异的神情，下颌骨普遍因为咬合太用力而脱臼，面部的肌肉扭曲僵硬，不过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们的眼睛。包括眼角，几乎都瞪成了圆形，眼白充血，从瞳孔向外发散出大片血丝，眼珠向外凸着，像是要从眼眶中爆裂一样，而瞳孔却收缩成一个小点儿。即像是欲望得到了极大满足，又像是看到了令他极度恐惧的场景。上肢和肩膀不同程度的向后弯曲，关节处都有脱臼和骨折的现象，最让人不解的是，这些部位没有明显的挤压和外伤，更像是他们自己因为极度痛苦和抽搐造成的。”

    “传说死者的灵魂留在了矿洞里，充满怨恨。从那时起，矿洞常年有悲戚哭声。从哪之后的传闻更加恐怖，都说是越狱的几个人生前在矿洞里迷路，在悲惨绝望中，只能吃同伴的尸体为继，即便如此，最终他们也都不免干渴致死。因为死法恐怖，灵魂罪恶，无法超脱，变为邪灵继续吃人。典狱长请教司彻夜诵经祈祷，让他们安息。最后封死了矿洞。”

    囚犯们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但是从第一天来到监狱，就听狱卒反复说，地下矿洞纵横交错，有的深不见底，空气稀薄，迷路绝无生还希望，所以要按照规定时间结伴出入。原来还有这样离奇的故事。

    沙子道：“那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奋力一搏，从大门杀出去！”

    “哎，年轻人不要冲动！”苦老头用手势让他小点儿声。

    苦老头问：“你们入狱时是不是都被蒙住了眼睛？”

    “是！”囚犯们异口同声的说。

    “我因为生病，曾经出监狱两次，都是跟着运矿的车队去东边儿的临山镇上看病。第二次我病的很重，狱卒认为是有去无回了，索性没有蒙眼。我来跟你们讲讲这号称天下第一监牢的河底监狱，是个什么构造……”

    众人静静的听着，脑中渐渐想象出一副监狱的构造图。

    整座监狱依托沙河下的岩洞修建，地下洞穴相互连接。从监狱城堡到每个牢房，有三道关卡。

    第一道是河底坚城和城墙，依托岩洞出口的沙峰岩而建，有城门有城墙，周围无遮无拦，视野开阔，犯人逃出去很容易被抓捕。就算是有人真的能够越狱成功，走进茫茫沙漠中，没有食物和水，也活不过一天。就算是运送矿石的车队，都经常遭受沙暴和野兽的袭击，每年都有伤亡，更别说零星几个犯人了。

    城中驻扎着精兵几百人，他们都有重甲长刀、锋失硬弩，配有战马，能快速机动，是监狱里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城堡一是为了防止流寇抢掠，还担任通往外界运输队的保卫任务，每个月会抽出人手押送装满食物和矿石的车队去临近的城池和镇子。

    第二道关卡是牢门，这里有常备军百人，他们平时不参与看押犯人，主要负责看管仓库和牲畜。

    第三道关卡才是监狱牢房，由狱卒们负责看守。监狱内每层有十二条长廊，共七层，每条长廊或开凿或利用天然岩洞，比较规整。每层之间有一个大门，层与层之间相互隔离，牢房同牢房隔离，每层有二十个狱卒，分为三组轮班值守。

    苦老头儿指了指地面道：“矿洞在监狱的最下层，有通道连接监狱。每天你们都会去那里报到，不用多说了吧？”

    话音未落，沙子拍手赞叹道：“果然是老前辈！活地图啊！”

    “这没什么，呆的久了，知道的自然多些，更何况我几乎给每间牢房都送过饭，我老了，可不瞎不聋。尤其是我的心，亮的很！”

    “那是自然，您接着说。”希明辰给沙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随意打断他。

    苦老头儿继续道：“说到哪儿了？对，就算所有的大门全部打开，只要惊动一个狱卒，就要跟几百个全副武装的重甲兵开打。沙子，就凭你的本事，能过的去？除非你想早些解脱，否则想都不要想！”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如果不是苦老头儿，他们对自己住了这么久的监狱几乎一无所知，又何谈越狱呢？

    沙子的脸上没了刚才的兴奋，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叹气道：“哎，若是如此，也就只能老死在矿上了！”

    希明辰却充满期待的看着苦老头儿道：“既然老人说有办法，就一定还有其他出路！”

    “路是有，就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走！”

    希明辰道：“您说就是，只要能逃出去！”他环视众人，所有人都纷纷点头称许。

    苦老头儿咬牙道：“只能从矿洞钻出去！”虽然声音极低，却惊得众人无不惊愕，陷入沉默之中。有失败者当年的前车之鉴，这无异于自杀！

    见他们眉头紧皱，苦老头儿笑道：“危险是有，但不是一定去送死，怕什么？”

    沙子突然从地上站起道：“奶奶的，横竖是死，你说！”

    苦老头儿道：“嗯，有了这个决心，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其实关于当年越狱的事儿，除了我，恐怕没有人知道了。越狱的四个人里，有一个是我们苦族人，极有威望，命叫灵元尊，是一名修灵者，他创立‘灵宗’，云游四方，四处传教，追随者甚多。后来因为带领奴隶叛乱，被关进这里。”

    “灵宗？”几个人几乎同时重复了这个陌生的词，希明辰突然严肃的说：“难道就是传说中通过修行，修炼灵魂中灵力的教派？”

    这个传说中的教派很是神秘，据说可以可以通过精修，通天地万物之灵，没有人能够说清楚这个教派的结构、规模。只知道他们消息灵通，在平民和奴隶中有着很高的威望，它的势力几乎无所不在，深不可测。

    希明辰自幼学习圣教正统教义，原本最不屑于讨论这种荒诞的异教，所以对灵宗的事也就知道这些。

    苦老头儿道：“就像你听说的一样，灵宗确实存在。灵元尊很照顾我，记得有一天在矿上，他把我拉到一个角落里，突然说想让我跟他们一起出逃。我刚刚获罪入狱，那时还心存侥幸，便没有答应。他们知道越狱之事九死一生，临行前给了我家书，说如果狱卒找到他们的尸体，就把这些家书想办法送出去，如果找不到，就一定是成功逃出去了。他答应我，如果他能出去，一定找机会把我救走。”老人停顿了一下，轻咳了几声。

    如墨提起陶壶，倒了一碗水，递到苦老头儿手中，他轻轻啜了一口水，把三足碗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像是拿着一杯苦涩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