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地平线尽头，打铁铺旁边的山路上，一个相貌猥琐的乞丐，躺在绿色的房车里熬鸡汤，吃鸡腿，一边吃一边凝视着远方的绿云，一言不发。他旁边一个老头拎着菜刀怒气冲冲，“老大，他不是试验品，那可是我们共同的徒弟，他可能还是……”。

    一辆房车里。丁老头捏着一个金色的铁疙瘩，怒气冲冲，冷老头斜着眼气愤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乞丐，他前面的电磁炉里正熬着鸡汤，他说：“鸡汤好啊，鸡腿香。不想吃啊，唉，你俩别生气啊，有些事我们都没办法，我觉着这小子没那么简单，命大着呢，美美的父亲算过，重生啊，必须付出代价。”

    老丁头说，“且不说他本身就是组织千百年来罕见的天才，就凭他出生入死完成了那么多任务，道义上我们就不该。”

    “何况，他可是你那本烂书都选择的人，他更是我们养大的啊，我们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就指着他养老送终了，这小子，我们几个都是当儿子在养啊，现在让他去死。老大，你的良心狗吃了啊。你……我不管，冷老头，教皇法器啥时候到，你说句话会死啊。”

    冷老头冷冷地盯着老乞丐，“铁无仙，教皇法器，娜塔莎已经决定借给我了，你不同意我也要用。美美正在送法器来的路上，你阻止不了我们。”说完，冷老头一转身消失在房车里。老大盯着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小丁，有些事我们是无法阻止的。就算他连教皇法器借来也没用，反正离不开结界。”

    “不，是罗斯帝国大主教和教皇历代供奉的，名字好像叫上帝之杖。这玩意据说可以……。”

    说话间，远处绿云蔓延，云层有裂缝蔓延开来，细碎的响声开始回荡。

    老乞丐一拍大腿，怒道：“献祭提前开始了。他奶奶的，这不是玩火吗，好胆子，敢骗我。看来娜塔莎是个幌子啊。法器，不，法杖，不能用啊，小丁，马上打电话给冷无面，献祭开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告诉他，不得使用法杖，那玩意儿无法对抗，还会招致剧烈反噬，到时候这方世界和我们都得完蛋。”

    “关我屁事。没人性的，大不了一起死。”老丁头留下一句话后也随即消失。

    老大叹了口气，这是何苦，只有法杖可以撕裂空间，否则谁都离不开空间结界，谁都阻止不了献祭。除了冷无面这个混蛋，不过，老张头在结界处设计了迷宫，估计能拖一会，除非……

    周三看了一眼怀里的书和小铜镜，仔细回想经过：有一天，他在菜市场给冷老头买牛肉时，宰牛的丁老头也就是美美阿姨的姐夫，打铁集团的总经理兼董事长，让周三把一个关于打铁指南的书籍交给冷老头。那个封面上只剩“打南”字样的书是仿古线装的，字是简体字，品相残破不堪，出版社名字叫“打铁还需自身硬”，颜色是金光闪闪。

    作者名字叫“硬是了得！”前言的题目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提高冶炼技术，促进农村经济发展”，之后的前几页被冷老头冬天生火时用掉了几页，有一次上厕所没纸又用了几页。为此两个老头大打出手，冷老头的胡子几乎被薅光，丁老头裤子和衣服呈条状分布。

    冷老头去和金发女郎娜塔莎离开前把书给周三，正襟危坐，神色严肃，要求认真研读打铁技术。特别是打铁步伐最后七步。老家伙一边抠脚，边挖鼻孔，吐口两口浓痰后，说，“打铁七步是老丁的看家本领，其实就是当年你去拉美执行任务时，最后逃命的步伐，最后七步学会了，鬼神莫测，七星步一出，缩骨功下，谁与争锋！咳咳，但前面的口诀被老丁搞不见了，牢牢记住画面就行。到了那个烂铁铺，记得仔细观察美美的胸，哦，凶别人时脚步的走动。记住就行。”

    周三说，“你要走了，我也要走了，还有啥压箱底的快点说，免得你死了没人继承。还有，把这些年挣的钱给给我保存好啊，美美阿姨的女儿，嗯，就是小小，虽然一点也不小，但是，我想把钱留给她。”

    “没问题，小情人我会找人给你看好，那个国字脸我会找人盯着的，你美美阿姨也会看着她，保管小情人没事。老子的缩骨功要经常练习，十八岁之前切记不可失去处男之身，知道吗？知道老丁盯着我的缩骨功只能流口水吗，就是因为他谈恋爱太早啊。”

    “知道了老头，对了，美美阿姨的老公，每年暑假都要喊我去他的药厂打工，他借给我八卦镜我就不还了。留个念想吧。”

    “可以，保管老李不敢要，还有，娜塔莎从来不送别人礼物，她给你的礼物要珍惜，保管好啊。”

    ……

    其实周三执行任务时居多，上学基本都请假。暑假没任务时，就被烂铁铺或者狗皮膏药厂征用去做苦力。冷老头和丁老头都曾不止一次地说，尽快跟美美阿姨学会打铁，争取早日设计制作菜刀，跻身菜刀艺术家的行列，让他俩放心。等下次执行任务时，用菜刀砍人。

    周三对于成为打铁艺术家没有兴趣，因为那本书冷老头曾骗他背得滚瓜烂熟。就是如何识材、选材、打铁、控火、淬火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玩意说白了没啥用，现代社会机器基本都能完成了。

    周三也被骗去给铁匠铺帮忙，奇怪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动作从被发明以来从来没有被人搞懂过，周三一到，什么都弄清楚了。周三每次打完铁都会发现自己的力量会大一些，有一次逃命时，跑起来比汽车还快。

    乱七八糟的想了这么多，周三发现，死到临头时，对这个世界还是牵挂的多，回忆烂漫的时刻，稍稍缓解了死亡带来的紧张感。湘姜河水平静无波，绿光包围了周三，开始缓缓旋转。

    四肢开始被绿光灼烧，他感到剧烈的疼痛，那是肢体逐渐断裂时身体的疼痛，鲜血迸出，瞬间被蒸发。

    但绿光变得越来越浓，还伴随着巨大的海啸声，一个绿金色的漩涡出现，周边的玉米拔地而起，被绿光迅速拽入漩涡中，只留下绿色的烟雾。

    整空间开始剧烈晃动，地表的裂缝越来越多，仿佛整个星球的空间都被无形之手缓缓拽进漩涡里去，奇怪的是湘姜河水却凝滞不动，只是倒映出那个可怖的漩涡。此刻，那本打铁指南的书浮现出七道凹槽印记，周三明白献祭的时候到了。

    他拿起准备好的刀，缓慢而坚定地刺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平静地溅出……恍惚中李小小的面容一晃而过，迷茫剧痛中，他有种解脱感。

    冷老头总说自己孤僻到没有朋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个世界除了小小和陪伴他的温情，他已经找不到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了，所以他宁愿选择孤独或者死亡……

    心脏、眉头的献血和红光顺着刀被引向漩涡，在接近漩涡中心时，周三的整个身体突然化为血雾爆开，一道微弱的金光瞬间隐没在河水里，空中的漩涡转动开始变慢，地表的裂缝也逐渐愈合，湘姜河水依然凝滞不动，只剩下几个翠绿的玉米杆在兀自飘扬，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房车里，两个老头瞪着他们的老大，久久不说一句话。

    长叹一口气，老大说，“这是他的使命，我们当初救他，本就是为了现在，要不是你们俩不愿配合，我们早都完成了。尽快收拾东西，三天后，离开这里。他不可能回来了，那是个单向毁灭入口，神魂片刻就会被虚空之力撕扯，直到魂飞魄散，被规则吸收，结界才会稳定。牺牲他一个，至少保住了此处。”

    欧罗巴原野上一片金黄，农田庄稼旁边有一辆在黑土地上辛勤耕作的拖拉机，一边喘着粗气冒着黑烟，一边认真地行使在田间。车上一个花白头发但精神健硕的老头，一身黑色夹克衫，络腮胡，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搂着一个金发美女。“亲爱的，我永远爱你，但我有个徒弟不能不救。我相信你，但那天阵仗太大，你确定之前给他的那个可以保他魂魄不失？”

    “亲爱的，当然，那可有历代教皇和大主教的信仰加持。”

    “那我以后还有机会见到那个臭小子吗？还有，还有，没有神魂做引，规则空间光凭血肉怎么稳定呢？”

    “亲爱的，历代加持的信仰之光还不够规则吸纳吗，真是笨死了。不想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