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兮,情兮,思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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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神思浅浅陷回忆

    钟离湲倒是并没多在意这些投注在她身上的好奇目光,大致了解周围的环境后便收回了视线。

    结合此时所处的环境,一个猜测自钟离湲心中油然而生。她多半怕是落入了人贩子手中,将要同这些人一般,被人当做奴隶去贩卖。

    只是令她略显疑惑的是,若是奴隶,舱中可为何唯独不见其他女子。难不成男女是分开来关的,而又故意将她关在了一群男子当中。那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羞辱于她?

    即使处在这样的境遇中,钟离湲心中依旧保持着冷静。她清楚,慌乱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使情况变得更糟。况且,她何事不曾经历过,又怎么会被眼前的这点困境给吓住?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她在君都待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仅仅两三个月而已。这期间,除了进了几次宫,平日里也都待在府里,只出去过三次,而其中有两次还是同钟离沐一起的,因此与人结怨而遭到报复的可能性很小。

    要说有,也仅仅是那次在酒楼里与一个不长眼的纨绔发生了点小冲突,那纨绔被她赏了一巴掌,最后送去青楼做苦隶了。

    当日她三哥休沐在家,听闻都城中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菜品歌舞甚是不错,于是晚上非要拉着她出去。她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便同意了随他出府。

    那也是钟离湲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次晚上出府,繁星点点的夜,走在人潮涌动的街上,两旁货摊琳琅满目,伴着一盏盏纱灯延绵至看不见尽头的街角。货摊后面酒楼店铺林立,灯火辉煌。

    周围各种嘈杂声起此彼伏,身旁偶尔亦会途径一两个提着花篮叫卖的少女。一幕幕热闹的画面落入钟离湲眼中,竟让她有些意外,不曾想这个世界不仅有夜市,而且夜市还如此繁闹,即使这的夜市每逢单日才有,双日实行宵禁,但它似乎丝毫不比现代世界的一些都城差。

    街市的繁华,算是一国繁荣昌盛的最直接表现,这样的太平盛世,钟离湲觉得,她就是在古史书上都少见。

    在街上闲逛了片刻后,钟离沐带着钟离湲走进了他所说的那家酒楼,大堂灯火如昼,来往客人络绎不绝。两人没走几步,随即就有伙计恭敬地迎了过去,欲带两人上二楼雅间。

    刚踏上一步台阶,钟离湲却止住了脚步,神色略显为难,想了想,她最终附在钟离沐耳畔低语道:“三哥,你先上去吧,我想去……如厕。”

    “那好,我命这的婢女陪你去。”钟离沐转而命伙计唤来了一个婢女,见钟离湲随那婢女已走出去很远,自己才上楼去。

    如厕回来,钟离湲刚走到阶梯口,头顶上方便传来了一道愤怒的呵斥声:“我命你去寻的人呢?怎么,人没来?我看你也不必回来了,没有的东西!”

    钟离湲拾级而上,自然而然地抬眸向上瞧了半眼,刚好瞧见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正站在通向二楼的阶梯中央,趾高气扬地训斥自己的随从,俊美的面孔略带狰狞。

    那随从埋着头,一脸为难,举止卑躬:“公子,不是属下不去请,只是此处的女子皆是卖艺不卖身,您要的人不肯来。她不来,属下也是担忧将会间接得罪了欧阳长公子,因此才不好勉强。”

    “不过是一个娼妓而已,叫她陪个酒,是本公子瞧得起她!你这混账东西,只会寻借口,不过是动下他楼里的一个娼妓罢了,又不是抢他的女人,怎就得罪他了?”那男子额头青筋暴露,愤怒无比,一气之下便给了随从一脚。

    随从被踢得一个趔趄,未站立稳,踉踉跄跄跌下好几步台阶,其他途径的客人见状纷纷避让。要不是带钟离湲上楼的婢女及时上前挡了一下,他险些撞上钟离湲。

    借助这道挡力,随从通过半个旋身才极力稳住了步子,抬头刚好对上钟离湲那张平静的清丽面容。他随即快速地将钟离湲的衣着服饰给打量了一番,顿时一喜,计从心来,转身之间便换作了一副讨好模样,反手指向身后之人:“公子,您瞧,这何须叫妓子前来啊,美人不就正在向你走来吗?让她陪酒,我想公子心中会更舒坦。”

    听到这话,钟离湲即使再不想理会,也不禁蹙了蹙眉,这明显是要祸水东引。

    男子顺着随从所指望去,目光瞬间便凝聚在了钟离湲脸上,好似发现了猎物一般,狰狞的神情刹那消失殆尽。他眼中满是热切的光,踏着闲步拾级而下,满意地点着头:“言之有理。”

    人来人往中,一些客人也不禁停住了脚步。男子在钟离湲面前站定,挡住了她的去路,接下来吐出的言语简直难听至极,举止轻浮。

    然而在男子伸手即将碰到钟离湲面颊时,却反被钟离湲平静地扇了一巴掌,他的脸颊赫然多出一个五指印来。

    钟离湲本不想与这种人多做计较,以前的她别说根本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就算真的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也断不会亲自动手,去教训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混账东西。

    此刻,奈何这轻薄之辱实在令人无法容忍,与此同时,她心中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眼前这个人当真是印证了“人面兽心”这个词,绝好的皮囊之下包裹着一颗令人作呕的心。

    这一巴掌下去,男子有一瞬间的愣神,而脸色随即变得铁青狰狞,这是彻底被激怒了。他伸手就要去掐钟离湲的脖子,却在钟离湲即将躲避之时,那只握成鹰爪的手却在虚空中被一把折扇给挡了下来。

    当事的两人双双循着折扇看去,那男子瞬间变了脸色,惊讶中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而钟离湲则是一脸的平淡。

    面上虽然无波,不过此时钟离湲心中已了然,这个替她挡下一击的男子身份绝非一般。他一袭深褐色刺绣华服加身,贵气中透着几分沉着,面容英正,头束白玉冠,尤其是那双眼,深邃若潭,令人难以窥探。

    华服男子收回折扇,侧头看向身旁之人,拂袖呵斥道:“也不看看这是何地,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还不退下!”

    “是是是,定当谨记,下次再也不敢了。”男子埋着头,压根不敢去瞧那张微沉的面容,转而指向自己身边的随从,话语轻颤,“是他,都是这狗奴仆,是他的唆使!”

    华服男子在面对钟离湲时,略沉的面色便已恢复如常,礼节性的拱手道:“姑娘,多有冒犯,我在此向姑娘赔礼了,是我管教不严。”

    赔完礼,华服男子又将钟离湲多瞧了两眼,在这样的情况下竟还能做到如此沉静淡定,倒令他有些意外。

    同样的,他也未从对方这平静的冷眸中窥探出任何的情绪来。此女虽穿着平常朴素,但眼角下的水波菱纹倒甚是惹眼,配上这张清丽白皙的容颜,能让人一眼便记住。

    不过让他觉得有趣的是,小小年纪,这双杏眸虽大而清澈,但它却是冷的、淡的。怕是身份也绝非一般,毕竟对于这君都的贵胄女子,他也并非全都了解。

    钟离湲微挑眼睑,不咸不淡地将那纨绔给瞧了半眼,平淡说道:“赔罪就免了,公子身份尊贵,我承受不起。不过正巧,他今日触了我的底线,这惩罚自是要受的。”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冒犯她,仅这口气便让她难以咽下。

    况且,最为重要的是,这纨绔挑衅的乃是她们凌氏家族每个人最在意的底线,关系到尊严问题,不可辱!因此她怎能不动怒。不管双方身份如何,在这种事情上,她都不可能做到息事宁人。

    华服男子的神情略微一变,说什么承受不起,这都要动他的人了,不是摆明了要打他的脸吗?也太过得寸进尺。

    虽是小事,但事情毕竟因他的人而起,刚刚他若不插手,那么在这种地方将事闹大了,丢的可是他的面子。却不曾想,这一管,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倒想看看,一个小丫头,要如何动他的人。别说是她,就算放眼整个君都,怕也没几人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

    那纨绔如若不是看华服男子在此,不敢放肆,否则他自己早就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了。

    在华服男子看来,与这样一个女子计较,多少有失他的身份。双方似乎有些僵持了,而突然,一道清冷的话音自华服男子头顶传了下来:“我怎么听见,有人好像欲纳我妹妹为妾?”

    那纨绔焦躁地回头看去,双眼却是猛地一睁,神情中难掩惊愕,来人竟是钟离沐。他脑子有些乱,妹妹?钟离沐能有几个妹妹?可是不管人家有几个妹妹,他似乎都得罪了冒犯不起的人,如若钟离沐执意要追究,他的“靠山”也不好阻拦。

    想到这,纨绔赶紧向钟离沐行礼,连声否认道:“我想三公子定是听错了,没有的事。”

    “混账东西!那你的意思是本公子耳朵有恙?”钟离沐冷着脸而问,眸光凌厉。刚刚他在雅间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钟离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