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几天过后,我下午上课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第一次我直接挂了,第二次又打,我再次挂了,那人还是打过来。我想不会是有我舅舅的消息吧。便悄悄从教室后门溜出去,接通电话,听声音,那人好像是万芊。
果然是万芊,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我想要套出她的消息,没想到万芊说:“我就在你们学校门口,想约你出来吃顿饭怎样?”
我立即略带调侃地说:“万大小姐,我家里可没啥钱,你不会盯上我啥东西吧。”
万芊笑了:“你怕了?”
不怕才怪呢。若不是冯挺家背景牛,普通人被她这么一坑,一辈子爬不起来。
万芊说:“这回是要你帮忙,不危险!还给报酬。”
我立即说:“犯法的事我一样不做。”
万芊停了一下说:“到现在为止,我没害过你吧?你咋对我有偏见啊。”
我说:“那你直接说,啥事?”
万芊说:“今晚在古玩市场秘密夜市拍卖一份宝物,叫做天子骨,我有个客户想要,但谁也没有见过,我觉得你这人深藏不露,眼光独特,想让你一起去看看,给拿个主意。”
我一听“天子骨”三字,顿时心里一沉,怎么这事又找上我了。我很想知道,万芊是否知道我和天子骨的关系。我故意问:“那你知道天子骨是啥吗?”
万芊说:“不知道,听说是从一个天生就带着元气出生的孩子的身体里剥出来的骨头,就是人骨。”
听万芊这么一解释,我估计她不会知道我和天子骨有何关联。便问她:“为什么请我过去,你觉得我见过天子骨吗?”
万芊说:“你上回你凭肉眼看出手串有问题,我相信你的眼力,我爷爷说,世界上有一种人练气宗的,能观气,气是万物的本质、世界的本原,能直接观气的人,对物的判断不会出错。我觉得你好像是这种人。”
我自然在练气宗的控气、控物的法术,但这事我一直是悄悄练的,不会被万芊买通宿舍的人给偷看到什么了吧?
不过我观气的能力可不是因为练气宗法术,我是天生会观气。我有点犹豫,现在我这种情况,出了事可就叫天天不应,舅舅不在,没有人会帮到我。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死了,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但我确实好奇,秘密夜市拍卖的天子骨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很想知道它从哪里来的。
我跟万芊说要考虑一下,等会下课了再回复她。万芊说好,并说她在校门口的奶茶店里等我下课。
我回到教室,就找到冯挺和明德商量。冯挺立即说:“那咱们一定要去,一起去。”明德也点点头说:“这万芊一定会搞事,你一个人去危险,我也跟你去。”
我心想就算我们三个都去,危险系数不会改变,只会更危险。
我知道冯挺想去是因为他跟万芊已经结仇了,虽然事情已经化解,但这其中还有很多谜语未解,究竟金先生和万芊是不是合伙做局,我们也没掌握什么证据。
下课后我给万芊回电话说,我两个同学也要去。
万芊说:“不会吧,这门票可不是那么好弄的,这样吧,我临时去偷几张,如果偷不到就只能咱们俩个进去,他们留在外面逛古玩市场啦。”
又要偷东西,我真是服了这个女孩了。我回头跟冯挺和明德一说,他们两个说,只要不让我们偷,无所谓啦。
就这样我们立即去了校门口找到万芊。果然,一见面冯挺就追问万芊:“你不是黑了金先生的东西吗?还敢回来?”
万芊说:“金先生早两天就离开海城了。何况我也不怕他。”
我感觉冯挺也没有真想要报仇的样子,但冯挺确实想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他说:“你知道金先生被你偷去的宝贝值多少钱吗?”
万芊一笑:“当然知道啊,我拿去估价了,一千三百多万,我一千万整出了。”
冯挺哼了一声,那你知道金先生要我为你偷的东西赔多少钱吗?
万芊反问:“不是都退给你了吗?”
冯挺说:“你连退钱的事都知道?”
万芊说:“你可别忘了,金先生那里有我的内应。”
这两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的一路说着话,一会就到了古玩市场了。离秘密夜市开市还有两个小时,万芊请我们在古玩市场附件的一家饭店里吃了饭,那家店虽然不大,菜单上只有简单的几个菜,但等菜上桌后,我发现每一个菜都十分可口。
眼看就要到点了,万芊说:“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弄两张票回来。”万芊走到饭店门口,又给我们点了几瓶啤酒。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万芊回来了,手中真的拿着两张门票。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古玩市场的秘密夜市,可不是普通人能进的,资产少于一亿的人根本拿不到门票。万芊随手就偷了两张门票,谁知道被她偷的人是不是某个大佬,不过万芊一向目中无人。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真有实力,反正她似乎啥也不怕。想偷谁就偷谁。
我们四个人按时入场,人手一票。进门还要检查随身物品,检查完了之后,由迎宾的小姐带领我们入座。等我入座的时候,我发现只有万芊的座位挨着我的座位,冯挺和明德不知道被迎宾小姐带到哪边的座位上了。拍卖场很大,大概有三百个座位。每几排座位中间有一条过道,过道上站着许多安保人员,每个座位上放着茶水之类的东西,我想起身去找冯挺他们,万芊却一把将我拉住,她说:“这里的规矩是入座后不能随便离座。他们的票可是偷来的,你要是去找他们,如果暴露了,后果可是很严重。”
我心想还是被万芊给算计了。这女孩每次都将别人拿捏得死死的,你还不好怎么回击她。
很快拍卖开始了,这时候我身边的座位上来了一个人,此人正是金先生。
我回头看了看万芊。金先生坐到我身边,笑着说:“小兄弟,我跟万大小姐已经和解了,放心吧。我不会追究她什么事。”
我一会看了看万芊,一会看了看金先生。心想,我信你个鬼!你们不是合谋才怪呢!还装什么装啊,说什么和解,谁信啊!
万芊却像没事人一样。金先生靠着我耳边说:“吴兄弟,那天你在我家一眼就看破手串少了颗珠子,好眼力啊,我手下的那个常先生说你是天下奇才。今天我特意让万大小姐请你来帮个忙。吴兄弟,从今天之后,你就是我金某的朋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忙。”
我知道这种人不能惹,还是小心为好,就说:“谢谢金先生看得起我,我今天既然来了,我能帮得上的地方,一定会尽力。”
金先生点点头,很满意我的答复。他忽然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和紧挨我坐的万芊说:“吴兄弟一表人才,跟万大小姐坐一起那真叫郎才女貌啊!”
我听他这么一说,本能地回头看了一下万芊,不料万芊正看着我,我顿时脸红了。当时我竟有一种被揭示了心迹的感觉。我那时正是易于钟情的年龄,万芊漂亮、有个性,我敢说,我和冯挺、明德三个都暗暗有点喜欢她,否则不可能被她偷了东西,又被她骗了,还愿意跟她接触。
这时候前台已经开始展示拍卖的物品了,金先生的目光立即转向台上的主持人。我的尴尬也化解了。
秘密夜市果然不同凡响,第一件拍卖品就熠熠生辉。
其实不光我能观气,有道之人都能观气,我大师父在这上面比我在行,他曾教我,元气分为阴阳二气,阳气为生气,阴气为死气,阴阳均混为和气。阴阳混杂之不同比例,又分为五行之气,五行之气,显现为无色、五声、五味。这就是所谓气论,是中国古代的自然哲学。
大师父说,世间其实并无纯粹之物。所谓“金无足赤”,无纯阳,无纯阴,无纯金,无纯木等等。譬如树属木,但树身里有水,有金属元素。万物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虽然天上的太阳被认为是纯阳的存在,地下的黄泉是纯阴之地,但这也只是理论上假设的。实际上太阳也有黑子。从本源上说,阴阳都是元气转变的两种形式,元气是不会被消灭的本体,阴阳二气的互相转变,也是元气在起作用。
大师父认为,一物中能看到元气,此物为神物;能看到老阳之气,为好物,如新发硎之剑;能看到老阴之气,为坏物,如枯枝败叶;其他涵少阳、少阴之气者为庶物。
能观气者会看到,元气是无色之气,而五行之气对应五色,五色之浅为阳,深为阴。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把古代的算盘,年代大概是宋元之间,从观气者眼里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东西,当然观气者的视角绝不等同于古玩专家的视角,毕竟物的价值受市场决定,不是由物本身决定,从物本身来看,什么东西比养育万物的阳光、空气和水重要呢?
万芊忽然亲昵地伸手挽住我的胳膊问:“这个算盘怎样?”
我顿时不自在了,要知道,自我懂事以来,还从没有跟女孩这么亲密接触过,我立即就对万芊投降了,她依赖着我,给我一种男人虚荣心的满足感。我毫无保留地对万芊说出了我的看法。
我说:“这东西虽然不是很精致,但绝对是真品。”
万芊并不想拍下这个,我们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第二件拍卖品上,那是一个古代的罗盘,这个罗盘并不是简单的由磁石和指针构成,它的盘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罗盘的指针下面多了一层设置,是一个车轮一样的铁圈,也由轮毂和辐条组成,轮圈上有刻度,也刻有符文,这个轮圈也是能转动的。这意味着在不明的环境中,持这个罗盘的人能感知生气流动的方向,也就是说他能自动追踪到环境的生门。有了这个东西,不管他懂不懂奇门遁甲,他都能找到生门。
我对万芊说这是个好东西,可以拍下来。旁边金先生听到我的话,立即举牌报价。
拍卖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金先生拍得了三件东西,包括那个罗盘。万芊却一件没有到手。她根本就没有举牌子。我怀疑她只是金先生公司里的雇员。
终于,最后一个拍卖品被送到前台展示,那真的是一根人骨,准确地说是一根肋骨。按说,骨头离开生命体,就是一个死物。我看到那根骨头上面凝结着老阴之气,有一种死亡和毁坏之象。我可看不出它是否天子骨,我也不知道它是否是从我身上取出的骨头,除非去做DNA鉴定。
金先生问我,可看出什么来。我无奈地摇摇头,按说,到现在为止,夜市上拍卖的东西无一件赝品、凡品,这个压轴之物,更不可能差。可我看不出名堂来。
天子骨起拍价高得离谱,一亿起拍,一千万一次加价。竟然有很多人举牌,我看了一下那些举牌的人,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我有些失望。一想到天子骨,我就会想到千峰上人、万掌门,以及凌苍等,但他们并没有出现,那个偷走我全部替换下来骨头的华裔女人也没有出现。这些人没有出现,我就有理由怀疑这并不是真正的天子骨。
金先生见我没有反应,就一直没举牌,但我能感觉到,他看见别人竞价时心中十分不安。整个竞价过程中,金先生看了我好几次。
终于坐在我前排不远处的一个人开出三亿的高价,他成功地拿到了那根骨头,我正想着,这人到底要天子骨做什么用?这时拍卖方直接将那个骨头包装好,由一位小姐和一个保安一起送了过来,他们从我附近的通道走过,我忽然感觉我身上一缕生气飘飘而去,我立即对万芊说:“那玩意是真的!”
旁边的金先生听我一说,悔恨地一跺脚:“怎么不早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