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当天。

    晨光初现。

    唐婉关掉吵个不停的手机闹钟，睡眼朦胧的坐起身。

    “小爱，你那边的早餐弄好了没？”

    【快了，在过滤最后一份豆浆。】

    “时间还算够，稳着来，不急。”

    【嗯，知道了。】

    唐婉撩开床帘，明亮的灯光打来，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待适应后，唐婉重新睁开眼，顺着梯子慢慢爬下床。

    环顾一圈宿舍，除了朴秀英还坐在书桌前照着镜子描眉，萧爱仁和柳清梦都不见了人影。

    “大家起的好早！”

    “都有事坐，不早起怎么行？”朴秀英收起眉笔，仔细检查一遍眉毛，确认无误后，问道：“你的花什么时候送到？”

    唐婉将手机从枕头边摸来，点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回道：“约的七点半，还有半小时。”

    “跟好进度，有问题及时汇报。”

    “好的。”

    唐婉披上羽绒服，抱着脸盆走出宿舍。

    过了十分钟。

    唐婉洗漱完毕折返回来，朴秀英也化好精致的妆容。

    眼睛轮廓分明，眼角微微上调，眉毛细长浓密，嘴唇鲜红，皮肤的瑕疵被尽数遮掩，与化妆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朴秀英这手神乎其技的变脸术唐婉已经看过好几回了，但每回她都忍不住震惊。

    “舍长，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化妆的，熟练度也太高了！”

    朴秀英摘下发箍，被束缚的金发自然散落。

    “中考结束那个寒假，我妈教我的。”

    “你高中也是化妆上学的？”

    “对。”

    “你学校允许吗？”

    朴秀英拿起一旁的围巾，缠在脖子周围，回道：“不化浓妆，不影响成绩，简简单单打个粉底，画画眉，学校才懒得管。”

    唐婉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开始挑选着装。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往脸上抹一堆化学物质，就不难受吗？而且对皮肤也不好。”

    朴秀英身形一顿，眼神幽深的盯着唐婉。

    “你以为我愿意？要是人人都像你和清梦一样天生丽质，谁希罕化妆？费时费力又费钱。”

    唐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躲到柜门后，小声道：“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

    朴秀英挥了挥手，道：“没事，我先走了，你也抓紧时间，拿到花就过来集合。”

    唐婉点头应下。

    七点四十分。

    唐婉揽着一大两小共计三捧花抵达男生宿舍楼前。

    “副班，花放哪？”

    唐婉所在班级的副班长，全名罗玉青，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留有黑色过肩单马尾，额前无刘海，面容清秀温婉，身形高挑纤细。

    在班级里与人和善，行事果断干脆，效率极高，深受同学认可。

    “给我吧！”罗玉青走到唐婉跟前，接过她怀里最大的一捧花，微笑道：“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

    随后，拜托唐婉买花的隔壁宿舍女生和柳清梦也先后过来拿走自己的花。

    看着洁白无瑕，花瓣上还带有几滴水珠的玫瑰，柳清梦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

    “婉婉，你不打算送花给你男朋友吗？”柳清梦问道。

    唐婉正打量门口进出的人群，闻言笑道：“你又知道我没送？”

    “你的意思是？”

    “订花那天是他陪我一起去的。”

    柳清梦瞬间明了，随后又问道：“你男朋友收到你的花，他开心吗？”

    “不知道，我男朋友将情绪直接表达出来。不过我说晚饭想吃烤肉自助餐，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那应该是开心的。”

    这时，罗玉青拍了拍手，吸引众女生的注意力。

    “班长带男生们下楼了，大家做好准备！”

    唐婉的任务在把花交出去的那一刻就完成了，接下来站一旁当个花瓶即可。

    不多时，班长领着十来名男生与众人汇合，场面立马热闹起来。

    “哎哟，真有早餐啊？”

    “花和礼物都有，班长没水我们！”

    “泪目了，人生第一次收到女生礼物。”

    其中一位社牛达人大大咧咧的凑到装有早餐的泡沫箱前，探头观望。

    “哇，这三明治哪买的？也太简陋了！该不会是自己做的吧？”

    负责三明治制作环节的女生顿时皱眉回怼。

    “免费做给你吃你还挑上了？不爱吃别吃，没人逼你。”

    “嘴两句都不行？”

    “行，当然行！嘴人是你的自由，但不分你早餐，也是我的自由。”

    自高三环球旅游开始一直到现在，唐婉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参与过班集体活动了，见到这打打闹闹的场景，感觉还挺有意思，嘴角不由得翘起。

    “卧槽，快看，女神对我笑了！”

    “说尼玛呢？明明是对我笑的！”

    唐婉笑容一敛，默默后退两步。

    “靠，女神不笑了，都怪你！”

    “怪我个屁，是被你吓的！”

    唐婉仰头望天。

    看来一个人下头与否，和智商没有太大关系。

    ……

    另一边。

    陆悠和毕杨德照例跑了十圈运动场，顺带跑完运动世界校园最后两公里，接着坐在场边休息一番，便动身返回宿舍。

    路过食堂大门前，毕杨德停下脚步，问道：“吃早餐吗？”

    陆悠本想答应，转头瞧见食堂内人挤人的场景，立马改变主意。

    “人太多了，我迟点再吃。”

    “行。”

    两人就此分开。

    毕杨德走进饭堂成为人海的一份子，陆悠则沿着校道继续往宿舍方向走。

    临近宿舍楼。

    陆悠远远就看见宿舍大门旁聚集了三十多个人，有一位还是里里外外、熟得不能再熟的。

    陆悠二话不说，加快脚步靠近。

    “在等我吗？”

    唐婉一回头，惊喜溢于言表。

    “你怎么从后边过来的？难不成男生宿舍还有后门？”

    “我刚跑完步回来。”陆悠抬手摸了摸唐婉的脸，光滑细嫩，还有一丝凉意。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悠隐约间听到了几声玻璃碎裂的声响。

    “对了，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陆悠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周围男生手上的豆浆和三明治，便笑道：“你给我准备了？”

    “没有，不过我可以请你吃，去不去？”

    “绕个路吧，这个点宿舍旁边的食堂人太多了。”

    “没问题，出发！”

    唐婉向罗玉青打了声招呼，转身搂住陆悠胳膊。在众人情绪各异的注视下，两人携手离去。

    “女神居然有男朋友，我的初恋结束了！”

    “不一定，万一他俩是兄妹呢？”

    “绝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话都能说出口，出去别说我俩一个宿舍的。”

    “你听不出我这是口嗨？”

    “你不像口嗨，你像嘴硬。”

    罗玉青一步挪到朴秀英身边，小声问道：“朴总，唐婉的男朋友有点帅啊！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朴秀英双手环抱，冷淡的回道：“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你去问本人。”

    “啧，没劲。”

    ……

    陆悠和唐婉两人绕了百来米，来到另一间饭堂。

    这间饭堂位于宿舍与教学楼截然相反的方向，所以用餐的人不多。

    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分别打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一根油条，外加一笼香葱猪肉蒸饺，随意寻个位置并肩而坐。

    唐婉手拿勺子，怼进黏稠的粥里缓慢搅拌，丝丝缕缕的热气飘然升起。

    “老公，你早上没课吗？”

    “有课我还能坐这陪你吃早餐？”陆悠好笑道。

    “有道理。”

    唐婉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几口气，再张嘴吃下。一股暖流自胃部而起，迅速蔓延全身。

    “话说，老公，你是不是每天都晨跑呀？”

    “差不多。”陆悠扯下一截油条塞进口中，道：“只要在学校住，不碰上下雨天，我基本都跑。”

    “那你运动校园跑了多少？”

    “今早正好跑完80公里。”

    唐婉心里一喜，夹起一只蒸饺送入陆悠碗内，讨好道：“那个……老公大人，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不等唐婉说完，陆悠就直接打断道：“没门，你自个跑，我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这点小事你都不肯帮我，以后还能不能一起睡觉了？”

    陆悠无视掉唐婉故作委屈的小表情，平静道：“你自己都说是小事了，又何需我帮忙？”

    “我穿黑丝给你看。”

    “不看，腻了。”

    “周末我陪你打游戏。”

    “你太菜，我带不动。”

    “你帮我跑两公里，我一天不打扰你学习。”

    “诶！”陆悠眼前一亮，道：“这个好，我答应了。”

    唐婉握紧拳头，她好想不顾一切的一拳捶死陆悠。

    “你就这么嫌弃我？”

    “嫌弃倒不嫌弃，主要是我对学习爱得深沉。”陆悠一本正经道。

    “信你个鬼！”

    “你还剩多少公里没跑？”

    唐婉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是十公里。”

    “十公里，换算下来就是五天自由学习时间，血赚啊！

    啪！

    唐婉挥动右手，用力拍在陆悠大腿上，面带微笑道：“别太得寸进尺，小心牛子我给你咬掉！”

    陆悠浑身一紧，幻肢莫名感到一阵疼痛。

    “你有点吓人了。”

    “是你挑衅在先，怪不得我。”

    吃掉唐婉夹给自己的饺子，又喝了一口粥，陆悠接着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跑？今晚吗？”

    “今晚不行，班里搞派对，全班人都要参加，没时间，明晚跑吧。”

    “哦，几点结束？”

    “九点多，不超过十点。”

    “要我去接你不？”

    “不用，又不是回家住，没有接的必要。再说了，三十来号人，就我一个要人接，多尴尬。”

    “行，听你的。”

    ……

    晚上八点。

    陆悠按下Ctrl+S键，随后长出一口气，像是燃烧殆尽般，瘫倒在椅子上。

    耗费一个多月时间，论文答辩PPT总算完成了。

    虽然，肖量说答辩形式为非正式，PPT可以随意写，起初陆悠也是这么想的。

    但到了实际动手的时候，陆悠本能中对于完美的追求就开始悄无声息的运作。

    PPT的模板不行，改进一下；标题还有正文的字体得规范，改进一下；论文的引用要清晰，改进一下。

    这改改，那改改，工作量立马翻了几倍。

    当然，高付出自然有高回报，最后的PPT成品深得陆悠的心，就算用于正式答辩，也绝对没问题。

    “还是发给肖教授过过目吧！”

    陆悠重新握住鼠标，将PPT和论文放进一个压缩包内，分别在本地、手机、云端做好备份，再用邮箱发给肖量。

    完事后，陆悠拿过水杯准备打水。

    一回头，就看见毕杨德坐在自己身后，手上还托着一盒红薯干。

    “你在干嘛？”

    “观摩大佬的日常行为。”

    陆悠有些无语，伸手抽出一条红薯干，咬下三分之一，道：“你今晚不打游戏吗？”

    “我本来就不是天天打，要学习的。”

    陆悠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那女网友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毕杨德一脸天真道。

    陆悠踢了毕杨德身下的椅子一脚，道：“别装蒜，你知道我的意思。”

    “就一普通网友，能有啥？”

    “不愿说就算了。”

    陆悠懒得深究，叼着红薯干转身离开宿舍。

    五分钟后。

    陆悠捧着水杯返回，毕杨德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手捧红薯干，纹丝不动。

    “你还有事吗？”

    “我很好奇。”毕杨德指了指陆悠的电脑，道：“你是如何做到PPT写一百多页的？”

    “等你亲身经历一遍论文答辩就明白了。”陆悠没有解释，因为解释不通。

    “我估计，到我毕业论文答辩也写不了百来页的PPT。”

    “那就得看你论文的深度了。如果你的论文实打实是自己完成的，且具有开创性，百来页PPT不算什么。”

    “嗨，还开创性，能不被导师当成学术垃圾就算大成功！”毕杨德自嘲式的笑了笑，道：“不说这个了，你今晚不用陪唐婉吗？”

    “她班里搞男生节聚会活动，全班人都要参加。”

    “Whatthefuck？男生节还有聚会活动？为什么我们班没有？”毕杨德震惊道。

    陆悠坐回自己的座位，放下水杯，回道：“人家班男女比例一比一，我们班七比一，拢共就四个女生，能一样吗？”

    “真是艹了！”毕杨德抓起一条红薯干扔进嘴里，用力咀嚼。“早知道就不选这破专业了，课程又多，考试又难，女生还少。”

    陆悠嗤笑一声，道：“女生多有什么用？里面又没你女朋友。”

    “大神，不带你这么伤人的。”毕杨德幽怨道。

    “实话实说罢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女不在多，择一而终。找不到女朋友的人，丢进女人堆里，一样找不到。”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咔嚓。

    轻微的开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我回来了。”

    张志创抱着一个半人大的箱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嫩大一个纸箱，你买了什么？”毕杨德好奇道。

    “都是零食。”张志创弯腰将箱子放到地上并打开，豪气道：“双十一发福利，看上哪些随便拿！”

    “真的假的？你会这么大方？”毕杨德话里话外，满是怀疑。

    “我记得牢毕你喜欢吃坚果。”张志创蹲下身，从一堆零食中翻出一盒混合坚果塞给毕杨德，道：“赏你的，不要太感激我！”

    “还有陆哥，你好像喜欢吃甜食来着。”张志创又翻出两袋麻薯，摆到陆悠桌面，接着再次抱起箱子，道：“还想吃什么，随时找我，牛肉干、鱿鱼丝、鸡翅啥都有！”

    说完，张志创抱着箱子返回自己的座位。

    毕杨德凝视着张志创的背影，道：“不对劲，很不对劲！”

    陆悠也是同样的想法，但不急于表现出来。

    “哪不对劲？”

    毕杨德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陆悠，道：“痔疮平时那么节约，吃炒粉都不舍得加蛋的一个人，居然舍得买大几百的零食？更别说，他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

    “事出反常必有妖，观察一段时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