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夭白月光一心撮合男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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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何去何从

    冉芸怎知这一瞬之间对面的云蔺心思就百转千回了,只当他被自己镇住一时失语,登时得意得弯了眉眼,如若身后有尾巴怕是要往天上翘去。

    云蔺本也因适才冉芸能正确回答出二人初见时的场景而稍稍打消怀疑,但冉芸的行为举止与先前的差异实在太大,事关冉家,他不得不格外小心。

    云蔺原本也无意这般直白地试探对方,但他却在心底隐隐期盼这个似乎善良简单的外来者能好好给他交代清楚一切。

    云蔺都不知道自己原是可以这般心慈手软的,他一个孩子能在乞丐堆里长到六七岁靠的可是狠跟抢,他固然不是那种无端去抢他人吃食的恶人,但属于他的东西或他看中的东西必然是不会放手的。

    被冉家父母捡走那回恰恰是他与一个壮硕于他许多的男童抢夺过后,他与那男童体型差距过大,在他手下讨不得一点儿好,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对方意欲争夺的糕点牢牢攥在手心,哪怕是最后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腕被踩也未曾求过一句饶,更是故意在那男童面前将掌心的糕点捏得稀碎,真真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冉家父母并未看得事情全貌,只见到壮硕男童气急败坏地对那惨兮兮的云蔺挥拳,素来良善的他们自是瞧不得这幅仗势欺人的场景,便将云蔺救下。

    见尽冷言冷语的云蔺起初对此并生不出多少感激,但冉家父母并非他先前遇到的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善之人,他们是真真切切地想要救助这个瘦弱的孩童,他不自觉地收起自己的利爪,伪装成冉家父母眼中的可怜又无助的孩子。

    加上云蔺本就天资聪慧,养伤的几日里还真的叫冉家父母对他欣赏不已,这才叫他们生出来了招婿的念头。尽管这一走向不在云蔺的预料范围内,他还是颇为期待能留在冉家的,更为戏剧性的是,素来不喜与外人接触的冉芸竟也主动亲近他。

    冉家父母固然高兴,却还是对云蔺重申:“我冉家择婿,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要待我女儿一心一意,视她为首要,她在世一日就不能纳妾,你必要保她快乐一生无憾离世。”

    尚未懂得男女之情的云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冉芸给了他一个家,他为之付出性命都是应该的,冉家父母对他的态度满意极了,因而予他“云蔺”之名,其意便是因“芸”得以入这冉家“门”,冉家父母要他记住冉芸于他的重要性记住要以冉芸为首要。

    云蔺于此并无半分异议,他一个无父无母的乞儿能有家有姓名有家人了,这些好事即便是在梦里他都未敢设想。云蔺铆足了劲儿地成长,短短几年便成为城中无人不识的“冉家女婿”,招来好事之徒在背后议论他倒插门、靠女子得了冉家培养,当中一些难听话连他身边的小厮都听不下去主动跟云蔺请示要教训对方。

    云蔺对此却不以为然,怎料冉家父母也替他愤愤不平,他这才命手下去处理,他自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冉家更是他的逆鳞。

    若冉芸果真有个万一,冉家父母必会伤心欲绝,这个家也就散了。这个家是他努力的意义,如若失去这个家他又该何去何从?

    云蔺难得迷惘,隽秀的眉宇间染上淡淡的愁色,叫冉芸这个“亲妈”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咬了咬下唇暗骂自己对美色着实毫无抵抗力,一边生硬地试图“哄”云蔺:“我、我也没撞多疼啦,你别那副表情嘛”,后半句声音愈发低了下去,似乎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冉芸并无急才,又算不上能言善辩,更是典型的“窝里横”,在相熟的朋友面前她可以侃侃而谈,但要对上云蔺这么个会使她本能地生出畏惧之心的男主着实是怂得不行。

    但话语的接受方云蔺感受却与常人不同,心里竟还有几分觉得好笑:“明明就怕疼得很,自己都顾不上还有心思管别人,真是善良得愚蠢。”

    话虽如此,但其心中的愁闷亦确实被扫除了不少,尽管不知道眼前这女子如何得知冉芸的前尘旧事,但她当不是那个从来只会唤他“云大哥”、笑得温婉却不开怀的冉芸。

    但愿这件事能有一个较为美满的结局,云蔺心中轻叹,却不自觉将目光轻轻掠过冉芸,声音似乎刻意压低了一些:“无妨,再不抓紧赶路怕是真的要入黑才能上山了。”

    冉芸敏锐地感觉到云蔺的态度似有不同,却没能从对方凛不可犯的模样里看出半分端倪,便也歇了探寻的心思,她当前的目标当是好好活着、护佑冉家,管这先前各种试探自己、也不知有没有暗戳戳想弄死自己的狗男人作甚!

    念及此事冉芸胸膛内便升起一股闷气,提起裙摆就噌噌往前走到为给这对未婚夫妻空间而站到稍远处的蓝阑身侧:“姐姐,咱们抓紧上山吧,这样我就能有多些时间与你谈天说地了,我可好奇你们修道之人的生活了。”

    冉芸全程未再分给云蔺一点儿眼神,委实是将“我在生气”都写在了脸上,蓝阑下意识地要望向云蔺,却被冉芸用力挽上手臂往前方拽,当是不愿让她与云蔺有半分交流,蓝阑心里暗暗鄙夷云蔺无用,却不知冉芸心下想的却是:“想要我命的狗男人,信不信我让你没有媳妇儿!”

    因着冉芸气头正盛,倒是将这上山所需的时间缩短了不少。顶峰的大殿气势恢宏,主尊阿弥陀如来的涡纹发髻高隆,凤眼下视,嘴角含笑,端的一派慈悲安详。

    冉芸虽无信仰,却也不免对这样恢宏的佛像生出敬畏之心,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之上,合上双眼,暗暗恳求冉家能逃过此劫、原主能稍稍理解她鹊占鸠巢并非有意为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光是原主因她失了躯壳成了孤魂这份罪孽怕是足以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刑罚吧。

    冉芸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白皙娇嫩的额头上登时红了一片,转过身时瞧得蓝阑哑然,正欲开口却见她惆怅地抬头望天。

    彼时已是日薄西山,火红的晚霞为这山间镀上一层金光,大抵就是佛光普照该有的景象吧。

    见此美景,冉芸却只觉自己融不进这个世界,山风拂过,掀起她披风的一角,将其心底的孤寂一并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