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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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而别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了,沈辞盯着镜子,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是陌生。

    脸上未施粉黛,显得有些憔悴。

    她换上新买的酒红色长裙,喷上那瓶香水。

    她又照了照镜子。

    原来这就是他喜欢的样子吗,但是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从前的自己。

    突然,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手机铃声。

    她走到了床边,看了一眼,是沈熠诀。她接起电话。

    “姜谈发烧了。”

    沈熠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她怔住了。

    明明中午的时候还挺有精神的,眼里的杀气像是能当场把她吃掉似的,才过了几个小时,就突然病了。

    她又听见对面的人继续说:

    “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据说没药,还没人照顾,你去看一下吧。”

    她攥起红裙的一角,捏紧了,又放开。

    她淡淡地回应:“好。”

    “密码是100622,别忘了......”

    她停在楼道里,望着两扇紧靠的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窒息得厉害。

    沈辞输了密码,打开了姜谈的家门。

    眼前的漆黑让她心跳错漏,额头渗出了冷汗。她急着打开了灯。

    她把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烧了壶水。

    她拿着刚煮的粥,走近主卧门口,借着过道的光看见了床上的男人。

    黑色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紧闭的凤目,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

    “我从不让女人进我的房间,你以为你是谁?”姜谈忽然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

    “无名小卒。”她的声音低哑。

    男人那双静默的眼睛又冷了几分。

    她刚准备开灯,就被姜谈低声阻止。

    “别开。”

    沈辞呆滞了一会儿,没有开灯,借着一丝光,慢慢挪动到姜谈床边。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烫。她焦急地问:“你为什么突然发烧了?”

    姜谈不说话。

    她又问:“发烧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姜谈还是不说话。

    她也没再问,拿起放在床头的粥。

    她知道他有洁癖,刻意没坐在床边,只是弯着腰把碗递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喂他。

    姜谈眼帘微扬,看她保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还有她手上的一道道创可贴。

    他一把夺过了女人手中的碗。

    “我自己会喝。”

    看见他喝完了一整碗,沈辞又问:“你吃药了吗?”

    “没。”

    沈辞料到他没吃,转身就要去客厅给他拿药。

    结果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焦灼的声音。

    “你要去哪!?”

    她一怔,转头回答:“我去给你拿药。”

    音色清冷,话却有着滚烫的温度。

    姜谈看她走路有些艰难,在她出去以后就自己下去把灯打开了,然后又回到了原位置。

    吃了药后,二人没有再说话,安静了片刻,低沉阴冷的声线从男人薄唇中吐出:

    “你为什么染了黑发?”

    夜色沉寂,窗外的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

    沈辞闻言一怔,屏住呼吸,沉思片刻,回答他:

    “你说...我的样子有些像她。”

    所以她就拉直了长发,染回了黑色,穿着不喜欢的红色,喷了从前沈丛送她的同款香水。那是沈辞拼命想要摆脱掉的,如今却因为这个人又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但她竟没有一点怨言。

    沈辞樱唇轻启,小心翼翼的话语让面前的男人微微一顿,眸光却愈发阴冷。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姜谈突然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让她轻嘶一声。

    他眼梢微红,一双凤目布满了血丝,脸色阴沉,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还不够显而易见吗。”她忍住手腕处的疼,不紧不慢地从牙缝里抛出几个字。

    姜谈像是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似的,黯然而轻嘲地一笑。

    “一样的长发,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香水。沈辞,你再怎么模仿她,你也不是她,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替代她。”

    沈辞低下头,苦涩一笑,凝思片刻,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自己再怎么模仿,也不可能替代从前的自己。

    她从中午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猜到他都记起来了。

    她只觉得强烈的无奈感涌上心头,她的心剧烈地绞痛起来。

    她再怎么模仿从前的自己,也不会回到过去,也不能再次得到他的喜欢,也弥补不了自己对他的伤害。

    她认栽了,用尽力气摆开了男人温热的手,起身离开。

    “你去哪?”

    “去投胎,看看下辈子能不能成为她。”

    如果能再次成为她,她只希望不要再生在那样的家庭,如果她也有幸福的童年,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靠四海为家来弥补自己被关在黑暗里的童年。

    这样,她就不会再错过他了。

    当然,这种美好的事,她也只能这么想想了。

    一霎间,沈辞感觉自己被身后的人拉住,踉跄后退,倒在了男人的腿上。

    刚要起身,就被人堵住了嘴。

    过了好长时间,姜谈仍没有松口的意思。沈辞逐渐觉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不断地挣扎。

    姜谈放开了她,看着面前的女人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语气更是不善:

    “怎么没把你亲死。”

    沈辞缓了过来,脸上虽带着红晕,却有些生气。她说:“想让我死的话,以前你就不该救我。”

    说完,她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

    “啊!”

    姜谈突然听到女人的叫声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

    “站着别动!”姜谈看见女人站在一堆玻璃碎片旁,左手正颤抖着。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沈辞跟前,看见她的左手红了一片。他急忙握着她的手腕在洗手池里用凉水淋冲她被烫伤的手。

    她的这只手本就有伤,现在更是雪上加霜。看的姜谈皱紧了眉头。

    沈辞看着他认真焦急的样子,仿佛从他冰冷的眸中看出了几分温柔。

    “你刚刚还想让我死。”

    姜谈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她受伤的手,耐心地给她做着应急措施。

    沈辞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低着头,脸旁的长发散落在眼前,发尾恰好点在鼻尖。

    姜谈拿过药箱,从中找出烧伤膏,轻轻在她手上抹着。

    沈辞看了一眼药箱,有些疑惑地问他:“原来你有退烧药,为什么不吃?”

    “过期了。”

    闻言,沈辞便要用右手去拿那盒退烧药,想看看日期。刚伸出的手就被姜谈扯了回来。

    “我的东西你别乱碰。”

    沈辞有点气,咬了咬唇,握紧了被扯回来了的右手。心想他刚刚还喝了自己做的粥,还吃了自己给他准备的药,现在倒是跟她划清界线了。

    她不知,她所有举动都尽收男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