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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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不辞

    沈辞不久后回到了酒店,她拒绝了沈熠诀给她租的房子和请来的保姆。

    她住的酒店套房基本设施都齐全,完全足够生活,她觉得自己受的伤也不算严重,还是能自理的。

    刚拒绝完,沈辞就听见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不罢休的沈熠诀要上门来继续劝她,结果打开门后,她看见了姜谈。

    她不知道他来这里要做什么,见对方仍不说话,便明知故问地问:

    “你是谁?”

    “无名小卒。”姜谈脱口而出。

    “不认识。”沈辞想要关门,却被门外的人一手抵住门,然后被用力推开。

    “你不需要认识我。”姜谈提着药箱,不疾不徐地迈步而入。

    姜谈把药箱放在桌子上,刚要打开,就听见身后的一道声音。

    “我已经上过药了。”

    他没停止动作,继续不紧不慢地打开药箱,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左肩有擦伤,护士没给你处理。”

    沈辞没太留意自己的伤处,她撩开衣领,果然看见左肩处破皮了,还泛着血红。

    她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姜谈仍神色平静:“给你脱外套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

    沈辞突然想到那件沾了不少血的外套,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把你的外套弄脏了,你生气吗?”

    姜谈摇摇头,沉声道:“你说错了,它没脏。”

    因为沾的是你的血,所以不脏。

    沈辞觉得他肯定是在骗自己,便想继续追问,结果对方不给她问的机会。

    “过来,我给你抹药。”姜谈轻轻拍了拍身前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沈辞一边坐过去,一边不忘说着心里话:“我可以自己来的。”

    姜谈扫了一眼她刚缝了针的右手和缠着绷带的左手,皱眉说道:“客套话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坐好别动。”

    沈辞没再说话,把衣领扯到一边,露出左肩,静静等待着他给自己上药。

    姜谈手上的力度很轻,轻到几乎让沈辞感觉不到一丝疼。

    沈辞也没闲着,目光一直扫视着姜谈带来的药箱。

    她突然看见了一盒发烧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盒药去年就已经在这摆着了。

    “你药箱里的药一直没动过吗?”沈辞还是想确认一下。

    “嗯。”姜谈轻声回应。

    她果然没有记错。

    她伸出左手,想上去拿起那盒发烧药,结果被男人轻轻按住了手臂。

    “我知道过期了,我就是想看看。”沈辞心虚地解释。

    “有什么好看的。”姜谈不给她好气,但抹药的动作仍然很轻。

    “看看你爱吃什么牌子的药。”沈辞张口就来。

    “你说瞎话最好打个草稿。”姜谈被她逗笑了,索性不拦她了。

    沈辞把药拿了出来,当着男人的面把药盒翻过来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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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辞抿着樱唇。又把药放回了原处。

    “看不出来你这么念旧,过期的药还一直留着。”

    姜谈没有理她。

    沈辞没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甘心,便继续说:“我记得你说过想让我死,还说不会再管我了。我要是死在那个人手里,你会不会高兴?”

    “该记的记不住,这些话你倒是都记心里去了。”姜谈给她抹完了药,把药膏合上,语气不悦地回答她。

    沈辞转过身,正对着他,郑重其事地问他:

    “你为什么要来照顾我?”

    “礼尚往来。”姜谈看着她那双渴求答案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那不是礼......”沈辞支支吾吾地说着,像是不肯吐露实情。

    “那是什么?”姜谈见她不继续说下去了,俯身凑近她,等待她的答案。

    但沈辞仍不想说。

    姜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坐直了身子,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差点忘了,你当时说要追我。”

    沈辞有些愣,当时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见沈辞的反应有些不自然,他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回答她的问题。

    “沈熠诀希望我在这儿照顾你。”

    沈辞显然是不信的,因为沈熠诀明明说是要给她找保姆,而不是找姜谈。

    但她还是想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

    上一个问题只是个铺垫,她的重点在下一句:

    “那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姜谈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才从脑海中找到了一句合适的借口:“你是我的追求者。”

    听到这个回答,沈辞有些不悦,便想赶他走:“那你请回吧,我今天不想追求你了。”

    姜谈也顺着她的话:“好,等你哪天想追求我了,我再来。”

    姜谈走近门口时,步子骤然慢了下来。他站在门前,迟迟没有打开门。

    忽地,女人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姜谈,我想喝水。”

    水杯就在她面前,里面已经有了满满一杯温水。

    姜谈去找了个空杯子,又重新接满一杯,放在她面前。

    “姜谈,我想看电视。”

    遥控器本来就在她身前的茶几上,姜谈犹豫了一下,又给她放到了她身侧的沙发上。

    “我要看电视。”她又强调了一遍。

    姜谈见状,又赶紧把遥控器放到她腿上。

    “我、要、看、电、视。”她一字一顿道。

    姜谈连忙拿起遥控器,替她按下开关。

    沈辞还没来得及看上几分钟,又高声吩咐着。

    “姜谈,我想吃薯片。”

    姜谈本想直接拒绝她,但他看见沈辞鼓起的小嘴,犹豫了片刻。

    沈辞还好心提醒他一下:“橱柜里有,你一打开就能看见。”

    姜谈听着,没再犹豫,去厨房拿了两包薯片放到沈辞面前,还顺便替她撕开了包装袋。

    但是沈辞只吃了一片,就没再吃了。

    “姜谈,我想写日记。”

    一直默不作声的姜谈,此刻出了声:“记什么?”

    “公主日记。我感觉我现在就是王宫里的公主,身边有丫鬟伺候一样。”

    “谁是你丫鬟。”姜谈不悦地掀了掀眼皮,没好气地说。

    “你日记本在哪?”紧接着,姜谈又认真地问她。

    “忘记了。”沈辞没骗他,其实她压根就没有日记本,也不曾记过日记。

    “那你写什么?别写了。”姜谈干脆替她做了决定。

    “姜谈,我要写日记。”沈辞拔高了声音。

    今天这么值得记录的一天,她不想忘记,她一定要记下来。

    姜谈闻言,暗地里长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出门。

    “你去哪?”沈辞着急地问。

    “去给公主找日记本。”姜谈一边往外走,一边放缓语气、散漫回答。

    姜谈大步流星地穿过楼道,想着自己房间里还有一些没用过的本子。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拿起一支笔,又从一堆长得一模一样的本子中随便抽出了一个新的本。

    很快,姜谈就回到了沈辞的房间。

    姜谈放轻脚步,走近沈辞,把笔和本放到她面前。

    “姜谈,我要写日记。”

    姜谈闻言,无奈地坐到她身旁,把本子移到自己跟前,拿起笔,把本翻到第一页。

    “你要写什么?”他轻声询问。

    其实在刚刚姜谈出去的时候,沈辞就已经把内容想的差不多了。

    但她此刻仍做出一脸苦思冥想的模样,过了一小会儿,才缓缓开口:“2020年5月20日。天气晴。今天姜谈被我使唤了,我让他朝东,他绝不敢向西。”

    姜谈以为她会描述一下受伤时危险的情景,没想到她一上来就奔着自己。

    他握笔的手快速地动着,写字时每一笔都用了不小的力道。

    没过多久,一行飘逸灵秀又不失刚劲的字呈现在了纸上。

    姜谈停下笔,示意沈辞继续说。

    “他给我打的水是温的,但是我想喝再热一点的水,扣十分。我说要看电视,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懂我的意思,扣三十分。”

    姜谈闻言,眉头一皱,抬眸问道:“扣这么狠?”

    “你不要打岔。”沈辞假装生气地瞅了姜谈一眼,然后又接着说,“他还很不情愿地给我写日记,扣五十分。”

    听到这儿,姜谈干脆放下了笔。

    “我不记了,你自己记。”

    说完便拿着桌子上还装着水的杯子往厨房走。

    沈辞拾起笔,费力地写:

    满分一百分,得分九千九百零一十分。因为我喜欢他,我舍不得他只有十分。

    写完,她合上本,觉得封面很好看,拿起来打量了一会儿。又转过来,看了看背面,但是没正面的封皮好看。

    她随意翻开尾页,突然滑出来一张纸,沈辞捡了起来。

    姜谈端着刚倒好的水杯,款款走上前来。

    他低头,看见沈辞脸上有未干的泪珠,瞬间慌了心神。

    他急忙给她擦掉眼泪,柔声问她:“怎么了,手疼?”

    对方没有回答他,他坐到一旁,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等着她开口。

    “姜谈。”

    “嗯。”

    “我改主意了。我现在想追求你。”

    姜谈愣了愣,紧接着,他听见身旁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声音。

    “姜谈,我要你亲我。”

    日暮时分,落日余晖洒入房间,被夕阳浸润过后,整个室内充满了温暖和浪漫。

    夕阳下,刚好有一束光照到沙发上,将他们此刻的缠绵映在白墙上。

    桌子上有张泛黄褶皱的纸,被夕阳照耀着,上面写着满满的“沈辞”。

    纸的背面,又被加上了一段话,字很小,却被光照的耀眼:

    十五岁的惊鸿一瞥,让我追寻了十年。

    在她面前,我就卑微得如同无名小卒。

    我很爱她,她是我漫长人生里的无可替代。

    她叫沈辞,千万不要忘记她。

    纸被眼泪浸湿,弄湿了字迹,却模糊不了那十年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