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沉默地坐在路边的石阶上。

    一个经过的路人注意到她，好心上前询问她是不是走丢了。

    但小女孩道德绑架了路人，想要路人帮助她完成一件事情，她说她首先要学会飞，不然是办不到最后那件事的。

    她让路人教她怎么飞，路人说，人是飞不起来的，但是小女孩坚持要飞，路人觉得这是小孩子在玩，所以告诉她要跳起来扑“翅膀”，然后小女孩就使劲蹦跳，路人也配合小女孩玩游戏，把小女孩举起来，让她在空中“飞”。

    玩了一会，小女孩和路人约定下次再玩，小女孩要带路人去看一个秘密。

    下次，路人准时赴约，小女孩也等在那里，她说要带路人去见见自己的朋友。路人跟着小女孩走进村子背后山里的小树林，沿着陡峭的山路穿过草丛下到沟底，看到山沟里面的小溪旁边摆着好多黄色的橡胶小鸭子玩具。小女孩说，这些是她的朋友，是她捡到的，这些小鸭子找不到妈妈了，她想要帮助它们。路人以为是孩子的过家家，就配合着陪她玩，和小鸭子对话，把小鸭子放在水里让它们顺着溪流流一段路，在被冲走之前捞上来。小女孩发现终于有一个人能够理解自己而不会说“那些是玩具鸭子，不是活的”。小女孩很开心，把路人视为自己最好的朋友，约定明天再一起玩。

    再一次，路人准时赴约，小女孩说，她想要练习飞行，她想要带着这些鸭子飞，等到练熟了，她要去执行一个大计划。小鸭子的父母和动物朋友们被坏人关起来了，那些动物应该回到森林，她要去把它们救出来。路人听着这些故事，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以为这是小孩子的想象力和自娱自乐的过家家游戏。他应和着，陪着小女孩又玩了一个下午，小女孩好像从没和别人这样玩过，她敞开心扉，告诉路人自己秘密做好了的一套计划：关于如何潜入坏人的城堡，趁着坏人忙着搬运脏物的时间溜到箱子后面，然后慢慢靠近关着动物朋友们的箱子，把它们放出来。至于如何带着这么多动物逃离这个地方，小女孩说，这就是她练习飞的原因了，她要用小推车载着动物们，然后用绳子把小推车绑在自己身上。她会带着小推车一块飞起来，然后飞到遥远的森林，把动物们带回家园，把小鸭子的父母带回小鸭子身边。这次分别的时候，小女孩没有再和路人约定明天一起玩，而是约了后天。

    分别的时候，小女孩只是告诉路人，下次会介绍动物朋友们给他认识。而且，以后她还想学像鱼儿一样游泳，最近新交了鱼儿朋友，鱼儿们的同伴也被坏人关起来了，她要帮它们救出同伴。小女孩的想象力很丰富，路人答应了约定，这次路人也没有多想什么。

    到了约定的那天，路人准时赴约。但这一次，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小女孩出现。路人觉得有些异样，担心孩子出了事，就进了村子，走进小女孩每次分别之后走进的那个大院子，这里是一个屠宰场。

    路人向屠宰场的工人打听那个小女孩的事情，工人说，那是这里厂长的小女儿，有自闭症，之前都不怎么外出，他们很少见那小女孩。小女孩最近常去树林里玩，会做一些很奇怪的事，但是自闭症的孩子能愿意出门玩一会就已经很好了，工人们看到了也都不会多说什么。不过昨天，小女孩蹦蹦跳跳地用小推车拉着一些屠宰场剩下的废骨头出了门，他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小女孩要那些干什么，但最近几天小女孩活泼了不少，看起来一切向好发展，他们这些工人就也没阻拦什么，如果要去找她，建议路人去找找那辆小推车。

    路人突然觉得事情不对，赶紧向平时和小女孩会面的树林跑去。树林里面很安静，没有小女孩的身影。路人沿着陡峭的小路下到沟底，路上的草丛里散落着很多剃了肉的牛骨、羊骨。它们是被精心摆放在那里的，周围的草丛被整理过，像是一个个动物栖息的小窝，只是窝里的并不是活物——这些是小女孩所说的动物朋友？路人继续往前，到了放着橡胶小鸭子的溪流边。小鸭子们歪歪扭扭散落在水边，旁边放着几个鸭架——那是小女孩所说的小鸭子的父母？

    但没有看到小推车，也没有看到小女孩，四周静得可怕，路人想起了小女孩所说过的话——和鱼儿交朋友。

    小溪的水潺潺流淌，路人看到溪边的草丛里有小推车的车辙印，在沿着溪流一直往前。路人沿着车辙往前跑，他知道溪流的尽头是什么。

    溪流的尽头，一个大的落差让溪水开始往下落，落在沟底汇聚成一片浅浅的小水潭。以前水深没不过小腿，但现在，附近的化工厂偷偷把废水排进了这里，废水的排入让原本不深的水积到了足够没过人的深度。路人站在崖边往下看，潭水混浊发绿，看不见底，水面上浮着灰色的泡沫和密密麻麻的腐烂的鱼的尸体——是小女孩所说的那些鱼儿朋友？

    正在流出废水的管道边，倒着一辆小推车，不见小女孩。

    路人还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