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河伸出舌头舔了舔肩膀上的伤口，嘴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应该是伤口的药中有些黄连。

    吐出口水，赵河呆呆的望着洞外的阳光，探出爪子感受传来的暖意。

    “不再躺一会儿吗？”淳朴的声音说着，叼着一篮子野果坐到赵河旁边。

    “躺太久了，身子僵硬，起来走动走动。劳烦守正大哥今日又来看我。”赵河运转气血，身子缩小，拱起狐爪作揖。

    “云栗悄悄溜到镇子上玩儿去了，没人看着我，就来看看你身子怎么样。你气血不畅，心神也受了损伤，放心不下。”那声音答道，语气显得很憨厚。

    与他说话的，是一头健硕的黄牛，牛角锋利，并不很弯曲，像两把刀。

    赵河自那日雨中与明山分别后，将兽牙项链寄存在一处石壁裂缝中，一路奔逃，生怕狐婆婆赶上来追杀。连行了十余日，不见有人追上来，心口大石落下，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浑身已经涂满药膏躺在山洞中了。

    救他的是旁边这头黄牛，叫守正。

    据守正说，这里是黄岩国地界，此处唤作五女山，他是山下道观里养的牛，天天听老道士念诵经文，开了灵慧，通晓修行。老道心肠好，会些医术，每日给山下百姓看病，没了药草就让观中的道童带他上山采药，这才遇见了昏迷的赵河。

    “守正大哥，我身子大，小道童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吧？”赵河向守正询问。

    守正哞了一声，山中顿时来回传荡，哞哞声不绝。道：“没什么，小娃儿天真活泼，第二天只当是一场梦，开开心心的做功课，不当回事儿。”

    ‘黄牛都会修行，老道不传道童修行法吗？’赵河暗想，向洞口挪了挪。

    说话间，有小孩儿稚嫩的声音扯着嗓子呼唤牛儿回家，守正站起身子吩咐道：“狐居士，我要回道观了，改天来给你换药。篮子里有几株草药，是内服的，你记得吃了。”说罢，摇头摆尾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赵河拨开篮子里的野果，下面果然埋着药草，沉吟一会儿，吞服下去了。

    他经历狐婆婆这一遭，对他人颇有戒心，可这头牛在他昏迷时尚且没有出手，料想也不会在草药中下毒，况且自从修炼出毒血后，等闲毒药对他而言已经不足挂齿了。

    赵河嚼了几颗野果，出洞到一处水潭边修行，水潭离山洞不远，但被林木遮住，很是隐蔽。他试探着问过守正，守正并不知道有这去处。

    如今是白天，没有月华，小纳阴术不能修炼，只好沉下心神感悟飞血刃和九毒铁爪。他吸收了狐婆婆的精血，血气暴涨，这两门攻伐术法却没有跟上进度，正好趁现在琢磨一番。

    意识熟练的分裂成两半，眉心莲花烙印中蓦然源源不断的流出清气，赵河脑中不断浮现出种种感悟，帮助他优化修行的方法。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被狐婆婆困在山谷中的时候也有许多感悟浮现在脑海，帮他将飞血刃和九毒铁爪改进，躲过了狐婆婆第一次夺舍。当时他就怀疑是眉心中有东西在帮助他修炼，还有了这东西需要“充电”的想法，每天修炼望月术，乐此不疲。可惜，后来再没有发生过。

    赵河不敢停下修炼，生怕这种情况如同上次一般昙花一现，尽力消化脑中的感悟。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有一位明师高瞻远瞩的帮助他整理之前的知识，不会有他没有接触过的内容出现，但将现有的内容不断改正，加深理解，指引他修行。

    脑中的两部分各司其职，一部分冷静而理智，步步为营，避免失误；另一部分狂热而灵敏，不断去汲取养分，天马行空的指引他修行。两部分配合紧密，让他的修炼时刻进步，始终处于有所得的境界。

    这种快乐让赵河忘记了时间，直到腹中发痛，才从修炼中回过神来。刚一醒来，强烈的饥饿感汹涌而至，他伤势未痊愈，又只吃了野果，难以填补修行小纳阴术后的胃口。

    天色蒙蒙亮，小谭上的枝叶挡住光线，很是昏暗，醒了一会儿神才发觉已经是凌晨，赵河竖起耳朵听了听，周围没什么动静，起身去抓了几只野兽果腹。

    将将吃饱，压抑住再去修炼的冲动，赵河藏身在山洞附近等待守正。不多时，慢悠悠的脚步声传来，老牛叼着篮子踏进洞内，左右瞅了瞅，不见赵河身影，哞哞的叫唤起来。

    赵河仔细观察一阵，不见老牛身后有人，这才回到洞中。

    “守正大哥来了？”赵河自然的上前打招呼。

    “嗯，来帮你换药。”守正放下篮子，让赵河去一处山泉边洗干净伤口，嚼碎药材伸出舌头细细的将口中的药汁舔到伤口上，赵河大感尴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化为人形，狐身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守正倒是显得很平常，恐怕是觉得兽类之间这般行径是很正常的。

    上好药后，守正说：“你虽然没有法力，但是身子硬朗，远超过我，这次上好药后，静养几天就能痊愈了，到时候想去哪儿也方便利索。”

    赵河心头纳闷，听着这意思，守正对修行所知很少，不知道有体修的说法，不过想想也就恍然了，老牛听道观中诵经而开悟，只知道顺从本能修行，恐怕没有见过其他妖怪，这倒也是情理之中。想到此处，对老牛的警惕稍微少了些。

    守正常年在道观，知道凡人害怕妖怪，故而从不开口，现在有赵河这妖怪陪着，小道童云栗也不在身边，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自己在道观中的生活。赵河也偶尔附和着插几句话，不觉间聊了很久。

    赵河肚中饥饿，老牛劝他吃些野果，赵河婉拒后在泉水中垂下捕了几条鱼出来，邀请守正同食。老牛吃草吃惯了，闻不得鱼腥味，又听见小道童呼唤他的声音，告辞后就去了。

    赵河生嚼着鱼肉，回想守正刚才讲到的内容，都是些百姓求药祷告、道观中发生的趣事等等，颇具人间烟火气，这时才完全放下心来，觉得这牛妖守正只是个淳厚的妖怪。

    几条鱼终究不饱，去林子中抓了一头野猪吞下，赵河想起刚来这方世界时候，吃不惯生食，偷取火镰的事情，有些莞尔。他现在修炼体魄，茹毛饮血才能填饱肚子。

    守正走后无人打扰，怀着忐忑的心情，赵河再次进入修练状态，让他欣喜的是，脑中的感悟再次出现，并没有消失。他接连试了几次，每次都有所得，终于放下心来，心中暗想，那朵青莲的作用应该就是辅助修行。意识分为两部分防止修行出错只是一个功能而已，自从吸取了狐婆婆的法力和生机后，这青莲才算是彻底“开机”了。

    小纳阴术是炼体法门，如果一心一意炼体，哪怕日后取回兽牙项链，修炼到玉骨阶段也最多不过有两百年寿元，不得长生。

    赵河想起狐婆婆的众多手段，很是眼馋，体修终究手段单一，靠着近身才能发挥作用，容易被人活活耗死，况且现在也没有找到修炼小纳阴术的药材，不如试着修炼一下望月术。

    兴冲冲的挨到夜晚，施展望月术后，果然眉心中不再夺取他修来的月华，月华悠悠，清冷的月光化作一丝气流在经脉中流转，赵河欣喜若狂。

    ‘等过上几年，狐婆婆肯定死透了，到时候取回兽牙项链修炼几门法术，天下大可去得。’心里这么想着，赵河觉得未来很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