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我在校庆上弹琴？！

    我一惊，问道：“你记得你去了去年的校庆？”

    “当然啊。”凌然被我问得有些茫然，扬了扬眉毛，“怪不得，我说呢，怎么一看到你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不知道林金龙究竟让欧尼萝丝如何处理了凌然的记忆，不由兴冲冲地想，他觉得我似曾相识，还会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我记得你琴弹得非常好，我从没觉得校歌这么好听。”凌然赞许道。

    “谢谢，但我现在不在那里工作了。”我开始试图将话题引向“正轨”。

    “啊？为什么？”凌然眉头轻蹙，“是找到更好的能发挥你的钢琴才能的平台了吗？”

    “不算吧，我现在在再造科技的新媒体部工作。”我根据林金龙计划好的台词说，“因为我最近迷上了梦境视频，正好再造科技新媒体部新开了梦交所的项目，我就托我哥让我去那里工作了。”

    凌然点了点头，显而易见地有些激动，他说：“我也很喜欢梦境视频！我听说过再造科技的那个项目，路新和我说过，那个项目的发展前景很好的。”

    我发现凌然在和人说话时，似乎五句里必有一句是在夸人，这让我觉得和他对话很舒服，很久没有人这样尊重地同我对话了。

    凌然喝了些柠檬水后，问我：“你在梦交所有账号吗？”

    我点了点头，继续背诵台词道：“说来惭愧，我不是博主，只能做看客，因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康德公司的那场意外？”

    “嗯，我知道的。”凌然的语气淡淡的，但未夹杂丝毫情绪。

    “当年，我父亲很相信康德公司的技术，也给我用了那个后来出意外的宇宙型号初代脑机芯片，事故发生后，我虽保下一命，但大脑功能受损，现在只能靠脑机芯片续命，这也导致我再也不能做梦了。”当然，我说的这些话里只有那句“我再也不能做梦了”是事实。

    听到这里，凌然眸色微深，并再次流露出了那种既同情又悲悯的神情，他安慰我说：“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那你在梦交所有账号吗？”我问他，“如果你是博主的话，我来关注你，给你点赞。”

    “好呀。”凌然拿出手机，和我交换了梦交所的账号。

    然后，我继续按照林金龙为我设计的脚本对凌然说：“我最近挺喜欢一个叫‘贝尔女神’的博主的梦境视频的，你知道她吗？”

    “我知道，我关注她很久了。”凌然语调克制，根本听不出他曾是贝尔女神的榜一粉丝。

    我应和他道：“她的梦境视频的确别具一格。”

    凌然则说：“说实话，我还挺羡慕贝尔女神的，她有一份本职工作，梦境剪辑作为她的副业，又是如此风生水起。”

    “你是想成为和她一样的梦境剪辑博主？”我试探着问。

    凌然点了点头，回忆道：“去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说我原来的工作昼夜颠倒，不太适合我身体的康复，所以，我只能辞职了，只是，现在要靠梦境剪辑谋生还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这段时间我在尝试看有没有可能回学校深造，这样也不至于游手好闲，但又能兼顾梦境剪辑的爱好。”

    我知道，导致凌然辞职的那场大病就是他半年前为了帮我而经历的那次昏迷，而在他辞职后，他原本工作的家瀚法律服务公司咨询部，还有“股权分析”那个文件夹里的所有涉事公司的咨询部均陆续被全员裁撤，因为他们不过是蓝海科技人工智能技术的加持，而现在路霏已经沦为了“路新”，林金龙也就没有必要再留着那些罪证了。

    “你准备回学校研究哪个方面的问题？”我有些好奇。

    “可能是和脑机芯片相关的法律问题吧。”

    闻言，我又是一惊，脑机芯片？是凌然想起了什么吗？

    他解释道：“我本科就是读法律的，但当时只是高考恰巧考进了法律系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这段时间，我和意向博导聊了聊，觉得脑机芯片行业的管理规范还有很大的完善空间。”

    看来不是他想起了什么，我心想，一切可能只是他导师的想法。

    凌然接着说：“像是防止类似康德公司意外的重演，又或者是所谓的‘意识上传’是否合乎伦理道德，以及该如何监管利用脑机芯片进行犯罪的行为之类的问题，都太值得研究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只觉得凌然在和我探讨这些问题时，整个人散发的光彩格外迷人。

    然而，婚礼已临近开始，我们这桌逐渐坐满了宾客，我也就不好单单对凌然表现出兴趣，我怕那样会让他觉得我很奇怪。

    几日后，凌然被邀请至再造科技新媒体部，一切都有序地按照林金龙的计划运行着。

    我将凌然带入会议室，会议室内坐着的是我的上司陈总监——一个精英范儿十足的女强人，她知道正是因为凌然和路总的关系不一般，所以路总才会安排她亲自接待凌然。

    她和凌然寒暄了一番后，便让凌然介绍他对于自己账号的未来规划，但是，陈总监在聆听的过程中一直双眉紧锁，待凌然说完，她便指出：“如果真的想要做博主，你必须保持一定的更新频率，现在的周更肯定是不行的，还有就是……”她斟酌了一番措辞后，无奈道，“现在市面上和你一样的博主有很多，我们得想个办法从中脱颖而出才行。”

    “我知道，但是……”凌然看上去似乎犯了难。

    我一直都在旁听，见状，我问凌然：“凌先生，除了你给陈总监看的已发布的视频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梦境素材吗，或许陈总监看了之后，会有新的想法？”

    凌然迟疑了一下，说：“有的，但是，里面的一些文件可能……陈总监，要不我选一些给您看吧？”

    “其实，给不给我们看你的梦境是你的权利。”陈总监说，“或者，你可能担心自己有的梦境内容比较大胆、前卫，但这正是市面上没有的。”

    “我知道想要做梦境博主，就不能把自己的梦境当作不可侵犯的隐私。”凌然将他的手机连接到了全息桌面投影上，并打开了他梦交所APP仅用户自己可见的梦境收集器后台。

    只见，凌然的梦境视频井然有序地依次散开，能够看到一共分了几个类别，一类是“成片”，一类是“原始素材”，一类是“废片待删”，一类是“其他可用”，还有一类是“梦乡”。

    凌然正准备打开“成片”文件夹，但陈总监却出其不意，点入了“梦乡”这个文件夹。

    “等等……!!”凌然下意识想要隐藏什么，但我和陈总监都看到了“梦乡”这个文件夹里仅有的一个子文件上标注的是我的名字“林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