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混沌的真身。”夜鸦紧张地说道，这是亭第二次感受到夜鸦波澜起伏的情绪动荡。

    “嚯嚯嚯嚯哈……”

    “你有把握战胜他吗？”

    “我，我就算打不过，我也不会丢下你。”

    “那就上吧！”亭微微抬起小臂，紫黑色的能量柱便从他的掌中倾泻而出。

    “天真！”幻化出的长矛刺穿能量柱，差点将亭的身躯一起捅穿。

    “混沌，你究竟想干什么？上一次你说不是你想要苏醒，那么这一次呢？你本就想摧毁这个世界，却又寻找借口，你这是懦夫的表现！”夜鸦大骂道。

    “懦夫？你在这说了这么多，反倒更像懦夫。”混沌揉动手腕，手腕上浮出细小的墨绿能量丝，“难道说……你竟然害怕我了？”

    “不过都正常，我混沌本就是这半边世界的王……你以前恐惧我，现在也应当恐惧我！”

    “但我还会阻止你……”夜鸦的手掌中重新汇聚能量。

    混沌率先发起了进攻，他的速度似乎达到了夜鸦的水平，甚至超越夜鸦，以至于他的飞爪竟然狠狠地在夜鸦的胸膛上留下一个印子。

    呲——

    “太强了……”亭咬咬牙，震撼道。

    “这是混沌的真身，但却不是他百分百的实力……他也许再也回不到巅峰的状态，可即便是他现在这个水平，我也没有把握轻松地获胜……”

    “那……”亭的心情已复杂了很久，他仿佛又重回黑森林前的少年时期，那时他一无所有，对于未来的所有事，他没有任何实力去扭转。

    “我……”亭的声音变得颤颤巍巍，他的手臂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夜鸦同样感受到，他说：“我不怪你……你还是个孩子，但我也不会后悔我的任何一次选择。”

    “我……很害怕。”亭以前也面临过很多的生死时刻，但他都会坚持下来，因为每当他想起母亲收钱时的笑容，全身便充满动力。

    这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并没有浮现出母亲的身影，他的心中感受到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悸动和腿软。这是全新的一种恐惧，它比以往任一危境带来的都要奇异，它让亭心冷，让亭愈发想要退缩。

    本失去了那个身影，他以为自己会没了动力，可此刻他听完夜鸦的话，居然发觉紧握的双拳变得更为有力。

    他颤抖着双手，却平静地说道：“但我也不会退缩。”

    “来啊嚯哈哈哈……”混沌大笑着，“独自战胜我，看看你还能不能做到！”

    暗之囚牢！

    夜鸦定神片刻，震出身后的三对飞翼，飞翼间流出百万丝紫色的能量，它们涌向混沌，混沌一时间竟无处可逃。

    半边天都是暗紫色的流动物，就算是飞翔的猎豹，又怎么能逃！

    “冬年燕！”

    底下上岸的竺大卫也嘶吼道，他在提醒冬年燕为夜鸦提供帮助。尽管组织对于这个面具还处于通缉状态，但短时间也只有夜鸦可以护住这座城市。

    “收到！”冬年燕抱着董昭飞于半途中，他落地之后马上光速冲向混沌。

    “提醒下……你的小伙伴……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鲁莽！”混沌边挣扎边嘲讽道。

    不远处，冬年燕的长剑已劈来。

    ——第一式，剑斩黎明！

    “你斩了黎明……那人们怎么还能看到光？”混沌野兽般吼叫一声，并升起墨绿色的透明屏障，强撑下冬年燕的第一斩击。

    “呼……呼……”亭听到了冬年燕长而重的喘息声。

    “第二式……”

    “审判！”

    长剑再次刺向混沌，混沌眼中的双环倏地亮了，他嘴上嘲讽着，心里却不敢轻视眼前的少年。他能算出，这一次的力度绝对是第一式的两倍以上！

    “啊——”屏障被打碎，剑还在落下，可混沌的双环已透支了亮度，在那一刻，亭甚至以为战斗即将结束。

    可现实却是……那实心圆的能量还没有迸发呢。

    大剑分身为六把审判光剑围绕着混沌的身躯，每一把剑都势要将混沌击得粉碎，混沌没了声音，江底却忽然冲起一股力量，巨大的水浪几乎卷上了天，狠狠将闪耀着的光铠拍开。

    光铠若漫漫长夜里的一点烛火，被无情的大浪扑灭。

    冬年燕踉跄几下，脑门涌上一股晕眩之意，他暗道不妙，身体几乎透支：“第三式……”

    冬年燕的第三式即将施展，混沌又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嚯哈哈哈哈……”

    “第三……”冬年燕的眼皮像压了重物般再也抬不起，他的嘴中念念有词，可却再也无法说清其中的每一个字眼。

    “冬年燕！”亭呼喊着却也不敢说清，他分出几支能量柱抓住冬年燕那透支下落的肉身。

    几乎是在将冬年燕送往地面的同时，混沌也消失在囚牢之中。

    “力量不够！困不住他，被他跑了！”

    “你独自……”混沌的声音幽幽响起，“还能战胜我吗？”

    “还没有结束……”

    夜鸦的双目溢出紫色的液体，顷刻间他的双翼收回，而他的身上又重新镀上一层光暗分明的新装甲。

    “来吧！”混沌兴奋地从飓风中杀出，这时候的江面也开始狂风大作、风雨交加，站在下方的队员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目视上空，却慢慢被水雾遮蔽住视线。

    “我靠……”竺大卫满脸愁容，“这样下去，这座城市我们就得放弃……不，可明明我们来之前，他们没有探测出这样高纯度的阴元气！”

    “或许是他们动了手脚，”领导官回答道，“现在想想，有可能是他们为我们设下的陷阱。”

    “平时明争暗斗也就算了，这样的时候也可以拿来开玩笑吗？”一位队员抢先说道。

    “领导官说的不错……”竺大卫思考片刻，摇了摇脑袋，“但我觉得这次，也许是混沌为我们设下的陷阱——是我们小瞧他了。以往的面具都不会具备完整意识，或是还未找到合适的宿主，但这一次的混沌……很明显，是两者都达到了。”

    “那该怎么办？”领导官急切地说，“对了，我先上报这次的情况。”

    “就近上报，那位大人也来了。”

    “哪位大人？”

    “我的大人。”竺大卫用手指朝天空指了指。

    他们的四周渐渐也布满白雾，水汽和白雾越来越浓，几乎足以填满这座城市

    ——城市似乎已无法呼吸。

    但不得不说，水汽氤氲的时候，一切还是挺诗情画意的。

    只是，这样的美景不该在这时候出现，这时候没有欣赏，只剩手足无措。

    “那位大人……”领导官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稳，“那……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担心什么的吧。”

    “不，”竺大卫也冷静地回答道，“反而要更加担心。这一次只来了那位大人……但他已经在发出紧急通知了。”

    “什么紧急通知？”

    “通知该来的都来。”

    “这……”

    “只能等等了，都做好保护自己的措施！”竺大卫对着周边喊道。

    “雾越来越浓了，这样下去我们不只看不清上方，可连身边的情形都不能了解了。”

    “确实。”

    “将纳米粒子合成探照灯！”领导官大喝一声，“合成超级强光探照灯！”

    “不！”竺大卫却大手一挥，吼道，“不要合成。用最坚固的装甲保护好自己！”

    “竺少爷……这……这是什么意思？”

    竺大卫意味深长地盯向远方，面容僵硬地回答道：“比起他……不能为了这一位不知底细的高手而将队友们置于险境。”

    “可是……”

    “好了，你……”

    竺大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大雾中就有一个身影驾着强光探照灯倏地飞出。

    “谁他妈……给我回来！”竺大卫追向前方，可最后只能在江边的栏杆处愤怒地跺着脚。

    “不要让我抓到是谁！”

    这人倒也不是竺大卫的队员，而是隶属特殊部队“橘”的单梨花。

    “她来做什么？”比竺大卫更震惊的，当属飞在空中来回攻击的亭。

    “看得出，她想帮你。可是她不知道，这样飞上来，反而更会变成累赘。”夜鸦道。

    “把她送走！”亭在心中大喝一声，右手手掌间幻化出一把长矛，其余的元气从他掌中消散，又在离他越来越远的空中若隐若现。

    “嚯哈哈哈哈……”混沌的笑声又响起，“看来你的牵挂倒是不少，这样可是完全赢不了我的呢！”

    “卑鄙！”

    亭只能探步跃向单梨花，单梨花此时还在白雾中盲目飞行，上方的大雾比他想象的还要浓，她在短时间内完全找不到夜鸦的位置。

    可是混沌已经盯上了单梨花，所有能让对手难过的方式，他都喜欢。

    大浪朝着单梨花扑了过去，黑紫色的能量也向单梨花的方向聚集。

    “啊！”

    白茫茫之中，单梨花尖叫了一声，所幸黑紫色元气为她挡下了一浪，她的身体才没有什么损伤。

    “卑鄙！”夜鸦又大喝一声，他持长矛狠狠地打击混沌，可混沌的肩甲只抖了抖，便顶开了武器。

    “看招！”涌动的水聚在混沌掌中，混沌也用力给出一拳。

    夜鸦微微一退，躲开了这一击，他还暗想着混沌的身手居然也有这么慢的时候，却忽然瞥见混沌变了身形，坠入一阵重新挺起的浪潮。

    “不好！”亭心中一慌。

    他这是虚晃一枪，他的目的居然还是单梨花！

    亭连忙也提速跳向单梨花，可是混沌也是驱动着魅影极速前往，这样怎么可能追得上？

    “追不上的……”夜鸦有些无奈道。

    “追不上也得追！”亭发了疯地吼道。

    两位面具驱动能力，最后竟然都化作了两道残影，他们都鼓足劲猛冲，似乎前方是令人脱胎换骨的虚空领主之力。

    “小小亭少爷……过着好日子……挺着英雄命……白活一辈子……可怜至极！”混沌魔性的笑声回荡，至少客观的情况仍然是：夜鸦永远追不上混沌。

    “啊——”亭双目瞪得滚圆滚圆。

    “你！”

    夜鸦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能量的流动！

    亭身上所有的装甲居然开始层层脱落，到最后只剩薄薄的一身内甲。可正是如此，所有的能量都加持在速度上，夜鸦的速度足以反超混沌——而混沌绝不可能会这样做。

    “这样你会死！”夜鸦慌了神。

    “死不足惜！”

    对于面具来说，这几秒很是漫长；可对于单梨花来说，她只是看到了两道飞来的线……下一刻，她便震撼地盯着眼前穿着轻甲的夜鸦，她合不上嘴，只能用手颤抖着捂住。

    混沌的长钎刺穿了夜鸦的腹部，鲜血沿着铁杆子前细小的钎头流下，染在夜鸦的轻甲上，和风雨融为一体，落入下方波涛汹涌的江中。但最痛的并不是夜鸦，而是强忍着痛不喊出声的面具拥有者：

    亭。

    “啊——”亭认为自己已经强撑住这次痛苦，可没想到混沌一点也不留情，瞬间又将铁钎拔出。

    “走啊！”亭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对着单梨花大叫道。

    “好……好，好！”单梨花似乎被吓得慌了神，他的装甲推进器停滞了几秒，马上带着她往下方飞去。

    “你就不怕有人背刺吗？”

    就在亭转身回来的时候，混沌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亭在第一时间还是浮现出了恐慌之意，他确实从没想过这位大姐姐会是混沌的人。

    实际上……

    确实不是。

    但大姐姐不会背刺，混沌却会背刺。

    哧！喳！

    铁钎快速地又运动一轮。

    混沌这次没从水流中再潜回去，他算稳了，眼前的这位小英雄已经没了战斗的力气。

    甚至，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亭是没了动弹的力气，可更多因为，巨大的疼痛感让他不敢动弹。

    他稍稍咬牙，颤抖个身子，那万千蚁噬的感觉便会从他的腹部传至全身，若想捂住肚子蹲下，便只会在剧痛中无尽轮回。

    “没想到……”混沌的声音在片刻有了那么一丝温和，“你竟然会为了救单梨花，连命都不要了。”

    “呼……呼……”亭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夜鸦。”混沌不打算停手，但他还是扯起了闲话，这倒不是什么坏人特有的拖拉的毛病，只是这天地间真的已不存在能与之匹敌的人。

    混沌继续笑道：“你又怎么会选择走上这条路呢？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了吧……同为面具，我却一直遭受着无尽的轮回之苦，这样说起来我也是很理解你的，你也遭受着分离之苦……怪就怪你不该支持他们，来封印我！”

    夜鸦回道：“就算再来千次万次，我也会这么选……动手吧！”夜鸦还是迟疑了片刻，可当他感受到护甲中那少年温热不屈的内心时，他选择毅然说完。

    “江北望，你还在执迷不悟吗？我们的大部队即将到来！你现在投降还有的救，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便是只能落得死尸的下场！”

    浓雾后远远地传来一段情绪激昂的声音，亭在听到后满足地笑了，但笑声马上转为小声的啜泣。他并不是什么饱经风霜的神人，他在最后还是被恐惧逼出了眼泪。

    我又接近死亡了？

    亭的脑子像被刺激了一般，忽然转身扑向混沌，他的手上堆起装甲，那锋利的爪子刺向闪着绿光的笑脸人。

    “这么想死？”混沌平静地捅向亭，由于元气不足和巨大的疼痛，夜鸦现在的速度是极其得慢。

    只是混沌在几秒钟前就停住了动作，他不是不想杀亭，而是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而亭也正是嗅到了这个特殊时机，才会猛地忍痛出手。

    “你不是江北望对吧……江北望……早死了……就是为了救你而死。”

    混沌没有回头，似乎是默认了。

    “江北望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监视的那个人不仅仅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同样……有着社恐的奋斗者，还是混沌面具真正的持有者……”亭一边喘气道，一边用暗能量止住腹部的大出血。

    “你说的不错。你能明白地死去，那心里倒也可以更舒坦一些。”混沌的语气变得很奇怪。

    “江北望本应该和他的监视队友杀了你，因为他们了解到了你的危险……可惜，他们没想到你有那么得危险……只是你还没有动手，江北望先帮了你。他杀了自己的队友，又消失在左七的那个组织里……只为了……护住你……护住那个少年时的自己。”亭的语气随着话语的说出而变得柔弱，“我说的对吗……王小明。”

    “他就是在这座桥上和我坦露心声的，呵呵……”混沌的面目又变得狰狞，只是与先前不同的是，他的脸上似乎出现一缕灵魂，那灵魂发了疯似的想要抽出来，“我杀了他——因为他居然在平息这少年心中压抑着的愤怒和残暴！”

    “这就是你杀戮的原因？就因为你需要这些来复活？你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望！”

    “我……我复活……我复活就是为了杀尽你们这些斯文败类！”混沌的双环和同心圆从黯淡重回明亮，他手中抓起一股力，狠狠向亭的腹部打来。

    砰！

    拳头打在了厚实的装甲上，但个装甲是黑红色的，以至于它的整体轮廓在晚间有些看不大清。拳头击打的是腹部，而在攻击处上方的左胸位置，反而能清楚地看见两个刻着的不大不小的字：骑士。

    那字不发光，却莫名得很清晰。

    夜的黑红骑士？

    一切倒还是挺正常。

    只是看到那骑士的脸，亭愣住了。

    小丑……骑士？

    “怎么，是我穿上盔甲，”小丑的脸部明明戴着面具，却硬生生拧出了一个勾起的嘴角，“亭少爷就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