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翌日,张公子死于相国寿宴的消息在民间传开,大家各执一词,甚至还牵扯出了一些陈年往事…
“月姐姐,月姐姐。”
姜月不用抬头也知道这声音是杨清欢,她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有时候想想还是觉得挺奇妙的,她俩一个是被周家冷落的未婚妻,一个是被看好的儿媳,本该是最不可能结交的两个人,如今却不仅没有针锋相对,反而还相处得很融洽。
“月姐姐。”
杨清欢一路小跑过来,一进门便看到姜月正在认真地绣女红,她那般安静,仿佛世间万物都与她无关,独留她岁月静好。
看到此景,杨清欢原本浮躁的心瞬间被安抚下来了,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绣架前,只见上面绣着一只红色巨鸟盘旋于群山之间,虽还未绣好,但还是能看出大概的轮廓。
“这是那只血凤凰吗?”杨清欢想起了在断弦山的那只血凤凰,话说那好像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龙砚,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是的。”姜月没有抬头,继续手边的动作。
杨清欢撅着小嘴,在绣架旁坐下,过了片刻才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龙砚去哪了?”
姜月停下动作,淡淡抬眸,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愧疚,从一开始龙砚的抢亲便是有预谋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她嫁进周家,想不到如今竟让她深陷其中。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姜月默默转移了话题。
杨清欢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她趴在绣架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姜月,打探道,“月姐姐你不在京城这么多年,你可曾听过关于绛玉的传闻?”
姜月淡淡瞥了眼杨清欢,“你是想说跟张公子有关是吗?”
“是…!”杨清欢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她转头朝周围打转了一圈,才噤声道,“是的。”
“听说啊,绛玉姐之前是醉风柳的头牌,后来被张澜之看上,要娶绛玉姐为妾,但是绛玉姐不从,张澜之就想对绛玉姐用强,不过好在被姜少尉相救,才得以保留清白之身。”
姜月眉心微蹙,她只知道绛玉是被哥哥所救,但并不知道具体细节。
“后来姜少尉和绛玉姐喜结良缘,张澜之怀恨在心,一直找机会针对姜少尉,如今张澜之被害,便有传闻说是姜少尉动的手。”
姜月冷哼一声,她知道以哥哥的为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不过…她没想到哥哥和绛玉的过往竟是如此。
“月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杨清欢可是一听说就飞奔过来找姜月分享了,结果她居然一言不发。
姜月停下手边的动作,抬头看向她,“只是觉得这样的传闻过于荒谬。”
“还有更荒谬的呢,”杨清欢喋喋不休,“你还记得昨晚的那位琴师吗?”
姜月脑中顿时又浮现起那抹在红缦纱中抚琴的白色身影,貌似昨晚张澜之出事后,便一直没见到他人了。
“记得。”
杨清欢往姜月凑了凑,放低声音,“据说以前绛玉姐还在醉风柳的时候,墨弦便倾心于绛玉姐了,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绛玉姐嫁给了姜少尉,墨弦先生因此对张澜之心生怨念,更何况昨晚他还对墨弦先生那么无礼,所以昨晚张澜之一出事,墨弦先生就成为了头号嫌犯,直接就被抓去审讯了。”
“荒唐!”姜月脱口而出,想不到竟有如此未查明真相便抓去审问的。
“是吧,真的太荒唐了!”杨清欢也附和道,“而且今天早上才审讯完放他回去的。”
姜月脑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问,“醉风柳除了墨弦,可还有其他以技艺闻名的头牌吗?”
她想起了张澜之死时并无任何明显的外伤,死状安详,这让她不禁想起“音起而绝命,杀人于无形”。
“好像没有了,我只知道曾经绛玉姐是以舞艺闻名,不过自从她离开醉风柳后,就只剩下墨弦先生了。”
姜月沉思,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凑近杨清欢低头耳语。
醉风柳。
这是方知行第一次来到这种烟花之地,想不到竟如此热闹,他穿梭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才走到楼梯边,他边上楼梯边往转头楼下大堂看去,真是济济一堂啊。
他来到二楼最里面的雅间,先轻敲了两下,才推开门,只见龙砚正站在窗边,安静地抬头望月。与楼下完全是两幅不同的光景。
方知行又转头往楼下瞥了一眼,瞬间觉得楼下实在是太过吵闹。
他赶紧走进房内关上门,才乐呵呵地走向那抹白色背影,“看来昨晚墨弦的事并没有影响到醉风柳的人气啊。”
龙砚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随口应道,“毕竟墨弦先生声名远扬,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何况早上他不也被平安地送回来了。”
“这相国大人也真是,张侍郎痛失爱子,因一时冲动指认墨弦是凶手也就罢了,想不到相国大人竟也不分青红皂白就扣押墨弦,真是荒唐。”方知行又想起昨晚周景臣一开始对墨弦的维护尊敬,一时觉得讽刺可笑。
说到底,还是周元英把自己的官帽看得太重要了,为了给张侍郎一个交代,只能委屈委屈墨弦先生了。
“对了,师父,你找我来这里做什么?”若不是师父,他是打死都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龙砚回头看他,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需要你帮我查探一下,这醉风柳最大的贵客是何人?”
“啊?”方知行懵了,他脱口问出,“我要怎么查?”
“用美色。”龙砚认真地建议。
……
方知行被几位姑娘投怀送抱,他一边用手指轻轻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姑娘,一边皮笑肉不笑,内心默默埋怨起来:师父,你好狠的心啊!!
论起美色,师父可比他出色多了,明显就是师父自己不愿意出卖美色,拿他出来挡箭。
算了,谁让他摊上这么一个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只能硬着头皮,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身边一位姑娘热情地给方知行倒酒,他使劲挤出一个微笑,慢慢地融入进去,开始套话:“你们这里,哪位是花魁啊?”
各位姑娘面面相觑,一位姑娘娇声问:“怎么了方公子,我们让你不满意了吗?”
说话的姑娘面露委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方知行连忙解释,“当然不是,只是随口一问。”
“那就让我们好好伺候方公子吧。”几位姑娘蜂拥而上,方知行被淹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