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先去我的房间，把契约订下来。”

    这次周围没有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非常安静，透过铁栏杆的缝隙，可以看到囚徒们或是瘫倒在地上，或是倚靠在墙壁上，整个人一脸虚脱，无精打采，再也没有了昨晚的精神。

    缓步走到转角，那老人仍然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似乎在酣睡，又似乎昏死过去一般。

    沿着朝下的楼梯，一路向下，感觉要比上次更深，李观清随意闲聊道：“咱们这个打更人，一共有多少人啊？”

    “灵异案件不多，以武犯禁的更少，整个兰都郡也才只有十人，四个战斗人员，五个研究人员，还有一个斜封，现在在看管犯人，哦，就是睡大觉的那个老人，算上你一共也有十一个了。”

    “这么少吗？”李观清不解道。

    “已经不少了，距离武当山这么近，其实很少有可能出现超常事件了，一旦出现一例，那运气也是没谁……”忽然意识到那样的倒霉蛋子就在自己脸前，叶玄及时止住，又补充道，“我不是再说你哈，总而言之这项工作就是很少，不然也不会就这么几个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这个小地方配备这么多人对上面来说已经是极限。”

    李观清点了点头，开口问起自己加入的真实目的：“那我也可以拥有像你一样的这种能力吗？”

    叶玄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道：“经历过超凡之力的人更容易掌握超凡之力，这是所有修行之人所公认的准则，虽然可能说法不太一样，但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可能是只有足够幸运的人才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而如果幸运积攒到了一定程度的话，那便可称为气运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也从另一个方面肯定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李观清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道：“这也是你邀请我来的原因吗？”

    “当然，这是最好的安排。”

    ……

    伴随着一阵鞋底踏响地板的声音，漆黑的楼道被点燃了一般，闪闪火光在两侧亮起，目光扫视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光点，像是墙壁上生长出了火焰精灵。

    再看向前方，一扇古朴的青铜巨门兀然出现在眼前，上面同样的图案锲刻在中央，格外醒目。

    叶玄手中掏出一柄古怪银色令牌，长相酷似一轮弯月，有着略微残缺，扣在连接长矛的锁链处，微微扭动，两者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契合，咔吧一声，整个巨门猛然晃动，石灰不断洒落，门正在缓缓地打开。

    “走吧。”

    二人先后走进室内，随后巨门自动缓缓关闭。

    室内并没有想象中的光芒万丈、奇珍异宝，反而十分平淡，屋顶上一盏油灯挂在空中，散发着青色光芒，勉勉强强能够照亮屋内，最中央是一块呈托盘状的石台，上面是一块墨黑不规则物，正沐浴在青灯最明亮的地方，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叶玄走到石台下，凑到那团不规则物品的面前，观察着什么，李观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色物质微微发亮，像是一团水晶，又像是流动的液体，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一根细长的黑色丝絮状物粘黏在上面，翘着尾巴。

    “这……是什么？”李观清感觉有点恶心。

    “上面这是你的发丝，看上去被消化得差不多了，应该是时候了……”叶玄并没直接解释他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地讲述。

    “不得对自己人出手，不得滥杀无辜，不得以武犯禁，不得信奉邪神，不得……”

    叶玄似乎等到了什么合适的时机，突然转身朝向李观清，一扫之前的懒散模样，整个人变得严肃认真，操着纯正的官腔，“你确定认同这些规则，并矢志不渝地遵守，加入打更人吗？”

    “我确定。”

    李观清坦然答应，心意真诚，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了头颅，直冲大脑。

    那是来自灵性的预感。

    这是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在金色世界时与那妇人之间的细线一般玄妙。

    违约者誓死。

    无比自然的，他心中响起了这道声音，亦更像是命令。

    那块黑色物质流光溢彩，灿若琉璃，仿佛有无数生灵在其上流动，极其活跃。

    “这就完啦？”李观清双手摊开，感受着身体的不同，发现除了刚刚一瞬间异常外，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啊。

    “对啊，契约达成了，你正式成为打更人的一份子了。”叶玄看上去很兴奋，面色红润。

    “那我的超能力？”李观清不解问道。

    “你只是加入了组织，又没有尝试获得，怎么可能会有？别忘了，我们还有研究人员呢。”

    对，你说的很对，可惜我连研究人员都不是。

    李观清一副了然的表情，问道：“那怎么样才能获得那种力量？”

    “积攒功勋，购买修炼药饵，它才是能帮助你踏上修行之路的基石。”似乎是怕他担心，叶玄又补充道，“对你来说，这很简单，只要协助我们将这件事处理完，帮你找一类修炼药饵是很容易的事。”

    李观清当然不信，继续追问：

    “既然有那个药饵就能获取力量，那为什么整个兰都郡才有这么几个人有这种力量呢，按理来说，如果想要培养的话应该很简单吧……”

    “哦！是材料？”说话间他恍然大悟。

    “不错，”叶玄露出赞扬的表情，“修炼的材料价格昂贵且有价无市，极难获得，依靠自己的力量很难得到，这算的上是其中一个原因。”

    “可是如果肯狠下心来花钱找的话，也还是能找到的，可是你知道要找什么吗？”

    李观清没有接话，任由叶玄继续说下去。

    “配方，你只有材料，没有相的修炼之法，没有丝毫作用，那是一个微妙的剂量。”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死亡率高。”

    “处理案件本身而言就充满了危险，当场死于灵异事件本身的只有十之一二，死于后续诅咒、恶灵的占十之二三，而真正让打更人死亡占比最大的是修炼者本身，你应该听说过走火入魔吧？”

    李观清当然听说过，点了点头，无论是前世的网络小说还是今世的武林秘籍，对走火入魔这件事描述的可谓是神乎其神。

    练功出了岔子就会走火入魔，战斗招式手段用错了就会走火入魔，就连遇见个漂亮妹子也容易走火入魔……这个词就像是被营销号操纵过一样，骇人听闻。

    “而真正的危险就来源于此，一个普通人，如果……不说普通人，就算你是个富商巨贾，平日里横行霸道，富甲一方，可你就没有愁心事了吗？”

    “妻妾无法生儿育女，痴疯土匪横刀索命，老娘油枯灯灭，只靠一口浊气吊着，奄奄一息，这些对他一生来说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等到这时，无计可施，正值绝望之际，万般无奈，突然出现一股力量救活了他的老娘，砍杀了疯子，治好了他的隐疾……你的力量就会成为他终身追求的梦想。”

    “而一旦他得到了这股力量，他就会不断的追求更恐怖的可能，到时候欲望只会无限增加。”

    “有儿女了？”

    “那就要儿女都富贵成才，世世代代。”

    “没有性命之忧了？”

    “那就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救人？”

    “长生！”

    说到最后，叶玄的那张脸逐渐变得扭曲，阴森恐怖，双眼射出一道贪婪的光。

    “这只是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还有更多因为其他为了修炼而魔怔的修行者，而我们对这些丧失了初心，充满贪欲甚至邪恶的修行者有一个统一的名字：

    堕落者！”

    “所有的堕落者都要收到总部乃至各大分部的围杀，这是大多数陷入堕落状态的人最后的归宿，当然还有其他很多的原因导致堕落的出现，如邪灵长时间附体、邪神的召唤、巫师的诅咒、修炼时的阴差阳错……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不可逆的，所以我们每天都要汇报一遍精神状态。”

    看着沉默的李观清，他开口道：“怎么？害怕了？”

    “还好。”

    “可能你现在体会不到那种对强大力量的渴望，那种欲望还没有被激发出来，我只能尽量让你清楚这其中隐藏的危险，趁现在夜游还没有完全吞噬你的发丝，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真的要加入吗？”

    “加入。”李观清无比确切。

    “好，那就该让你知道这里其余的秘密了，跟我来。”

    叶玄走向青铜巨门的另一侧，那里似乎是一团迷雾，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