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红尘长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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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送上门

    百花盈枝头,山风轻拂,自有幽香流过。

    薛钊起身踱步进入屋内,果然便如香奴所言,床榻上空空如也,唯有那薄被胡乱卷作一团。

    香奴鼻头耸动,禁不住道:“好古怪的味道!”

    薛钊便将薄被抱了出去,晾晒在门前。

    待他回到屋中,便见恢复原形的香奴蹲踞在凌乱的衣裳上,粗大的尾巴甩动,仰头等着薛钊处置。

    “哈~”薛钊打了个哈欠:“嗯,先睡觉。”

    “哈?不去寻巧娘问问?”

    “睡醒了再说。”

    他脱了外裳覆在身上,倒在床榻上便闭目睡将起来。香奴将衣裳挪到一旁,昨夜一直不曾睡,这会也困倦起来,便挨着薛钊睡了过去。

    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知了声吵人,香奴便卷了身子,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不知过了多久,外间蝉鸣渐息,忽而砰的一声重物落地。

    香奴自酣睡中惊醒。

    她茫然抬头,便见昨日送礼的那头苍鹰啼鸣着盘旋而去。坠下床榻,蹒跚到门前,待瞥见院子里的东西,香奴顿时调转身形跑了回来。

    “道士道士!”

    她爬上床榻推搡着薛钊。

    “嗯……”

    薛钊应了一声,却不曾睁开眼睛。

    “道士,那苍鹰送了头小猪。”

    薛钊揉着惺忪睡眼,清醒过来道:“总不好一直收人家东西,回头总要送一些回礼……香奴,你那蜜汁肉脯分一些给苍鹰如何?”

    “好。”香奴极为通情达理,眨着眼睛道:“道士,晚间做红烧肉。”

    “没有糖啊。”

    “有的,”香奴道:“包袱里还藏了一小包黄糖。”

    薛钊便笑着挼了挼香奴的脑袋。小东西见天想着吃,也不知化形圆满时能不能开窍。

    他舒展身形起了身,去到院子里打量了一番,野猪不大,大抵不到三十斤。做红烧肉有些浪费,不如弄成烤乳猪。

    不过既然香奴要吃,那就做红烧肉好了。

    水缸里没了水,薛钊便提着两只木桶出了门。循着昨日巧娘的指点,他果然在林中寻到了一处清泉。

    木桶丢在一旁,掬了一捧喝了一口,这清泉入口清澈回甘,他便挪过木桶接起水来。

    身后脚步声沙沙,他扭头观量,便见一袭水田衣自林中穿梭,一条扁担挑了两只木桶。微风浮动,白纱掀起,于是露出半边清丽的面孔。

    女子脚步略略迟疑,复又如常,只是拢了面纱,待到了近前招呼道:“薛……钊哥儿。”

    薛钊眯着眼笑道:“巧娘也来取水?”

    “嗯。”

    “这水果然跟巧娘说的一般,清澈回甘。”

    巧娘便道:“村中乡党除非犯了懒,不然都在此处取水。”

    “嗯。巧娘可还记得昨日情形?”

    “嗯?钊哥儿说的什么情形?”

    “就是那刘家三兄弟找上门来……”

    巧娘古怪道:“自然记得,钊哥儿为何问这个?是了,险些忘记告诉钊哥儿,那刘家兄弟一早去寻了齐老,想要逼走钊哥儿。齐老心疼房钱就没理会。

    钊哥儿,那刘家兄弟不是善类,你……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薛钊沉声问道:“刘家兄弟……没死?”

    “哈?”巧娘更为惊奇:“钊哥儿昨夜是教训了刘家兄弟一通,不过是吃了些拳脚,为何会死?”

    “哈,这等恶人,我自然巴不得老天收了。”随口应承一嘴,薛钊暗自思忖。

    如此说来,刘家兄弟死而复生不说,连带巧娘的记忆也被篡改。真是古怪!

    水桶接满,薛钊挪开,又帮着巧娘接水。忽而想到一节,又道:“对了,那货郎如何了?”

    “什么货郎?”

    “就是昨夜与刘家兄弟一起打上门的货郎。”

    巧娘怔住,说道:“钊哥儿莫非发了癔症?村中倒是来过货郎,可月前相约泅水而走,结果都沉在了河底……嘶,莫非是魇到了?山上有土地庙,钊哥儿不如取一些草香拜拜。很灵的!”

    薛钊笑着将装满水的木桶挂在挑子上,口中说道:“好,回头我就去。要不我来挑?”

    “这等活计奴家做惯了,不劳钊哥儿。”她矮下身挑了挑子,起身行了两步,回首又道:“奴家家中就有草香,钊哥儿若是去拜神,去奴家那里取便是。”

    “嗯。”

    巧娘挑着水缓缓而行,须臾便在林中若隐若现。薛钊提了水桶回返,却不急着去那土地庙。

    他先是去到村中,便惹得各家妇人、女子指指点点。待到了刘家房前,那刘二正蹲在门前用匕首刮着鱼鳞。

    抬头,半张脸肿起来老高,刘二瞥见薛钊,顿时骇得丢了匕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你……你又来作甚?”

    薛钊负手而立,笑眯眯道:“我来看看你死没死。”

    他说得轻描淡写,那刘二心中更慌,抄起匕首比划着:“莫……莫要过来!老六、老七,那恶贼打上门咧!”

    门里一阵慌乱,俄尔那刘六、刘七便操刀持棍,战战兢兢堵在门前,却只是紧张兮兮看着,不曾越过门槛。

    薛钊朝前迈出一步,那三人齐齐后仰;再近一步,三人顿时化作滚地葫芦,跌进门槛之内。

    看此三人反应,分明是昨夜被自己暴揍了一通,这才患上了……坯体爱思帝?

    坯体爱思帝又是什么?

    他正思忖着,忽而内中一声嚎,一大肚妇人自院内奔出。

    “杀千刀的欺负上门咧,额跟你拼咧!”

    刘二赶忙从地上爬起,抱住妇人,急道:“噫!你要作甚?”

    “作甚?嫁了个瓜怂,旁人打上门都不敢还手。你怕挨打,额不怕,额就不信他敢动手!”

    “莫冲动!”

    “你撒开,额就不信莫地方说理咧!”

    “哈哈哈——”薛钊仰天而笑,合掌轻轻拍打。

    笑声让刘家兄弟与那妇人尽皆懵然,却见薛钊笑眯眯说道:“不错不错,若无昨夜那一遭,我都瞧不出你们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咧!你全家都不是人!”

    妇人破口大骂,薛钊却不理会,调转身形施施然而去。

    这洞天果然玄妙,明明不是人,却将寻常人的喜怒哀乐演绎得惟妙惟肖。

    刘家如此,这村中旁人不知是否也是如此。

    他正思忖着,转过巷子迎面便撞见了齐老。

    薛钊迎过来,遥遥拱手:“齐老……这是遛弯晒太阳?”

    “额遛个甚地弯……咳咳,这个……薛公子啊,老朽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钊不答反问:“不知齐老高寿?”

    “老朽今年八十有四。”

    “八十四,齐老这般年岁还未活通透啊。”

    齐老讶然:“此话怎讲?”

    薛钊便道:“交浅言深,我每每有拿不准主意,不知该不该讲之言,便会压在心里。不知该不该,那就是不该啊。”

    齐老被噎得半晌无言。

    “齐老既然无话,那回见。”

    “哎哎哎?薛公子且慢!”曲木拐杖拦住薛钊身形,齐老面沉如水道:“老朽想了想,这话还是当说。”

    “那齐老便说。”

    “薛公子新来,不知村中情形,可莫要仗着拳脚了得便仗势欺人。”

    “嗯嗯,”薛钊神情玩味:“齐老继续说。”

    “这外间道路不知何时打通,说不得薛公子就得多留一些时日。如此,薛公子也算乡党……这乡党嘛就该当齐心协力,可老话说的好,难免锅碗碰瓢盆……这乡党之间有了纠葛,不好动拳脚。还是要找地方说理才是。”

    薛钊心思转动,略略明悟过来,拱手道:“我知道了,下次再有这等事,我先来寻齐老。”

    齐老极为欣慰,频频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赞许道:“薛公子一看就是明事理。老朽还要去寻刘家兄弟说道说道,实在不像话!”

    辞别齐老,薛钊行出几步回头观量,便见那齐老健步如飞,昂首阔步进了刘家宅院。

    又行几步,忽有妇人拦住去路。

    “薛公子,莫走莫走,额有好事情与你商量咧。”

    那女子身形粗壮,面上涂脂抹粉,发髻上还插了一朵紫堇。

    “这位……大娘?”

    帕子挥动,一股腻人香风扑面,那妇人笑道:“薛公子莫要客套,乡党都称额曲三娘。”

    “哦,曲三娘。”薛钊拱手。

    那曲三娘便压低声音道:“额悄声问一嘴,薛公子可曾婚配?”

    “倒是定下了亲事。”

    曲三娘一怔,摆手便道:“外间不算,那就是没有。薛公子一看便是出身富贵人家,可到了这下河口,便是金银再多,也是坐吃山空。额有个打算,能让薛公子不用坐吃山空。”

    “哦?不知是何打算?”

    “咯咯咯,薛公子装糊涂咧。”她一努嘴,薛钊顺势瞥过去,便见前方一户人家大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却是个身形丰硕的女子。

    见薛钊瞥过来,那女子顿时嘤咛一声闪身躲进门内。

    曲三娘便道:“王家二女瞧上薛公子咧,那王家富庶,说好了陪嫁单单粮食就两石咧!”

    薛钊面色不变,笑着道:“倒是好打算……可惜我早有婚约,只好辜负曲三娘美意了。”

    “噫,这鬼地方都出不去,薛公子莫要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