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在晚上传到陈默涵那里的。

    赵凌在高月陪同下一起去报的丧。

    随之，陈默涵便慌慌张张地赶来了，一番寒暄过后，一众女眷开始为赵母整理遗容，而夏陌和东方策则背着锄头与铁锹出去了。

    他们的任务是，找一块风水好地，挖准备下葬用的坑。

    “咦，话说小舅子，”东方策跟在夏陌屁股后，扛着钢钎，“我记得我的织女的父亲，也就是我未来的岳父大人不是也没了吗？那岳母为什么不和他葬在一起，反而要再挖一个坑，再修一座坟啊？”

    “很简单，因为赵叔叔的坟其实已经没了，”夏陌指了指山下，沉声道，“看到那一片大湖了吗？其实是一个水坝，赵叔叔的坟就在那下面，当初为了修水坝，拦水，让水给淹了。”

    “哦，那也够倒霉的，”东方策点点头，“墓地修的低了。”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无可厚非，问题是他的墓地实际上是和这水坝没什么关联的，”夏陌言道，“刚开始，这水坝的选址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上游十多里处，那里可真的谁家的坟地都没有，但就要开工的前夕，却是突然挪到了这里，其中具体什么原因，我不清楚只知道那一片似乎有副城主大人家的别墅，当然啊，无关联想，无关联想啊，哈哈……”

    “哈什么哈，这有什么好笑的，”东方策皱着眉头，“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唉……话说，我那岳母的坟，要修在哪里啊？”

    “她生前讲过，死后无法同穴，却也要日夜观望着她，因此，她希望就修在在山顶之上，我们找个好点地方，不过，东方世子，你这怎么岳母都叫上了？你见过她的面，和她说过一句话吗？”

    “那又如何？还有怎么了？不对吗？”东方策责怪道，“织女是我的妻子，那阿姨不就算是我的岳母了吗？不对吗？”

    “对对对，非常对，可问题是，”夏陌停下脚步，看了下四周，“这里不错，就这里吧，可问题是，东方世子，你那织女似乎并没有答应要嫁给你吧！”

    “迟早会答应的，古人云，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东方策摇头晃脑地言道，“只要我持之以恒，迟早……”

    “迟早能把我姐姐舔到手。”

    “对，舔……唉，怎么说话呢？那叫追！”

    “行行行，追追追，”夏陌摇了摇头，“你随便追，反正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搞得，别的纨绔子弟强抢民女都是一纸文书的事情，你倒好，先挨了十几巴掌不说，现在又得当孝子挖坑……咦……不过东方世子，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句，要走你最好赶紧走，不然下葬时，因为人手不够，我们大概率还得抬棺材呢。”

    “没事儿，扛得动，”东方策拍了拍肩膀，言道，“轻而易举！”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那好吧，随你，”夏陌无语道，“但无论如何都先别贫了，快干活，这坑得挖一丈深呢！”

    “收到！”

    ……

    次日上午，赵家的亲属们简单来这里拜谒了一下逝者的遗容，随即下午，三声炮响，便入殓起灵。

    没有什么为期七天的告别仪式，也没有什么七七四十九天地大吹大擂，就像这人根本就没来过一般，走的，也是悄无声息。

    不过赵凌感到自己的母亲还是幸运的，其他的如他们家的这种情况，多半就是破席裹身，刨个坑埋了就是了，可自己由于有这些朋友，师长，母亲去世后居然还能弄到一副薄棺材。

    她觉得，至少这方面自己母亲在地下也应该知足，不再苛求什么了。

    可也仅此而已了。

    其余的就都和旁人无二了，哪怕是送葬仪式，也都几乎没有人来，亲戚无人去，朋友更是基本都避之不及，唯恐沾染了晦气。

    高音也没来，一来时间来不及，二来也没这个必要。

    “我和他分开了，而且他也忙着结婚呢，还是别打搅他了。”

    赵凌如此说道。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无奈和苦涩。

    但无论如何，谁也都知道，日子还得继续。

    送葬队伍零零散散，总共加起来不过七八人，其中还东方策这么一个并不怎么受欢迎的人。

    对于这个登徒子，所有人是真的不愿意让他来，但又没有办法，因为人实在是太少了，如果不让他去，灵柩别说到坟地了，家门都出不了！

    一路上，夏陌抬着前面，东方策管着后面，也苦了两人了，原本这棺材就应该是至少四个人抬得，结果却是压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好在，两人修为都是极好的，虽然少了一半的人手，却依旧是如履平地。

    到了墓地，时辰也正好，于是，众人便缓缓地往开始坑里下棺材。

    众人依照古老的葬礼习俗，缓缓进行着每一个步骤。

    随着棺材落地，夏陌轻轻地将铁锹递到赵凌的手中，轻声说道：“二姐，你是阿姨唯一的女儿，按照规矩，第一铲土，你来下吧。”

    “哦，”赵凌接过铁锹，她的眼眶微红，双手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铁锹插入土中，铲起一捧土，轻轻地撒向棺材。

    随着第一铲土的落下，其他人也纷纷动手，一捧捧土渐渐将棺材掩埋。坟坑逐渐被填满，众人的心情也愈发沉重。夏陌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与敬意，他知道，这是他们为赵母送上的最后一份敬意。

    坟头堆砌完成后，赵凌跪在坟前，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她双手合十，虔诚地磕了四个响头。

    “娘，别了……”

    随后，是夏陌等人。

    死者为大，陈默涵也是鞠了一躬。

    而东方策，他知道赵凌讨厌他，知道这个时候直接上前去不大合事宜，但面对这个自己心目中未来的岳母，这个一句话也没说过的岳母。

    他离得远远的，在赵凌看不到的地方，也是跪了下来，朝着那坟包，点了四下头。

    “别了，我的……娘……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