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下笛
“道友,这账没问题吧。”白衣男子问道。
“没问题。”白玉京点了点头,“是从这里出去吗?”
白玉京指了指来时的小道,由于提前知道玻璃卖了多少功德,此时的他倒是波澜不惊,只想早点回去。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道:“不是。”
旋即,他向着那副山水画走去。
在白玉京狐疑的眼神中,他将画缓缓收起,一个密道赫然出现。
“从这条密道走出去。”
白玉京点了点头。
这万宝楼的隐私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道友,密道的出口不会被人发现吗?”白玉京问道。
他也用了“道友”二字,并没有以“师兄”称呼,足见他的谨慎。
“这个请道友放心。”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这密道的出口,都由宗内长老布置了禁制,一般人难以发现。”
“哦,对了。道友出去时,记得将面具放到密道入口的凹槽处。”
白衣男子指着密道入口不远处的凹槽,补充道。
白玉京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距离入口大概两丈深的位置,墙上凿有一个凹槽。
凹槽上,放着不少面具。
“好。”
白玉京径直朝着密道走去,白衣男子也将那副山水画放了下来。
这密道间隔一段距离,就设有月光石,所以倒也不显得幽暗。
白玉京路过凹槽时,顺手将面具摘下,放了上去。
他每走一步,脚底都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狭窄的空间里,只有脚步声在回荡。
所以这一路,他走得并不孤独。
不知走了多久,白玉京看到前方有一处光点,不免加快了脚步。
那光点越来越大,最终从一点状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
他快步向前,走到密道的尽头,用手将垂落的藤蔓掀起,一脚跨出。
“啊,终于又见到日光了。”
日光洒在白玉京的脸上,他不自觉的眯起了双眼,抬起右手遮于眼前,尽情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适应了光明之后,他睁开了双眼。
此处极为隐蔽,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树叶覆盖着,荆棘丛生。
他小心翼翼的穿过荆棘空隙,步履蹒跚,迈过千岩万壑。
约莫两刻钟后,他走到了一条山道上,回头再看时,竟是找不到密道出口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小刺与枯叶,按照玉简所显示的方位,朝着南区第九峰走去。
万宝楼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宗门那些打透明玻璃主意的人,怕是找不到我了吧。
宗门竟然有护宗神兽,还是一条青龙,天门宗还真是底蕴深厚。
还有,上次在凤凰嶂水潭坦诚相对的女子,竟然是神女。如果这次不是她出面说理,我怕是要到执法堂走一遭了。
白玉京扭头北望,看着那隐于云雾之间的中心广场,心有余悸。
我体内那把能吸收诡气的残剑,想必是一柄邪兵了,不然怎能惊动传说中的瑞兽。
要是被人知道我身怀邪兵,沟通诡族的莫须有怕是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白玉京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旋即摇了摇头,“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也没用。”
……
是夜,白玉京关上房门,刹那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偶有几声蟋蟀鸣叫。
山居寂寥,这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他脱下布衣,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每当他闭上双眼,脑海中就浮现了紫衣神女,迎风而立,衣袂飘飘,青丝飞扬。
神女凤目带着三分魅惑,三分威严,四分清冷,冷冷的看着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起床,从桌上拿了一支前几日做的竹笛,推开了木门。
“吱呀……”
木门缓缓被推开,一缕银白的月光照了进来。
白玉京光脚,右手握笛,在门口盘坐了下来。
月华如水,四周寂静无声,偶有叫不出名的虫鸟鸣声传来,低低切切。
夜风拂过,院前的乌木竹摇曳不止,送来了丝丝清凉,以及泥土的清香。
他缓缓将笛子向右横架于唇前,深吸一口气,按照前世听过的某首曲子的旋律,轻轻吹了起来。
人世情缘无非是梦,
昨夜温存不该的相逢,
想要忘记又不忍放弃,
最怕爱上像你这样冷漠又温柔的人……
他手指灵巧的在笛孔上滑动,身体随着音乐摇摆,眼神迷离而专注,沉醉于美妙而又悲伤的旋律之中。
迷路的心没方向的云,
最怕拥有这样似有若无的感情,
多情人都把灵魂给了谁,
为何眼睛总是蒙了灰,
多少次小心翼翼告诉自己,
不要坠入痴情的轮回……
白玉京吹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眼角微凉,挂着两行淡淡的泪痕,在月光中闪烁着零星光芒。
他轻轻一哂,摇了摇头,起身走回了木屋。
几日后,那透明的琉璃传遍了天门宗。
见识到了透明琉璃的采光作用后,许多弟子踏破了万宝楼,都在等着透明的琉璃再次拍卖。
可无疾而终,这些人抱着期望而来,失望而归。
那透明的琉璃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白玉京自然听说了这事,但他并不为所动。
毕竟,采用草木灰和河砂制作玻璃,效率真的太慢了。
他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自己的园子,只等收成。
两个月过去了。
白玉京种植的紫苏叶和乌木竹终于迎来了收成。
是日,他早早的起床,用柴刀将院内半丈高的乌木竹全数砍下,只保留最后那节。
这乌木竹,最后一节呈黑色,是以得名。
乌木竹昂是炼丹的常规原材之一,因此在修真门派,广泛种植。
他将所有黑色的竹节垒好,然后装入袋中,足足有十袋。
处理完了乌木竹后,他开始拎着袋子,将紫苏花结的紫色花朵全数摘下,足足有十五袋。
他走回了自己的寝室,拉响了铃铛。
“咚,咚,咚……”
数息之后,院内传来了敲门声。
白玉京走了过去。
“吱呀……”
木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男子。
男子比白玉京高出半个头,单眼皮,薄嘴唇,面容略显瘦削,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凛冽刻薄的气息。
此人,是百草堂派来收草药的。
“道友,可是收割好了草药?”未待白玉京说话,刻薄男子率先发话。
他目光落到了白玉京一袭粗麻丝制的布衣上,锐利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耐。
在天门宗,衣服质地和弟子身份的高低直接挂钩。
亲传弟子身着蚕丝质的道袍,内门弟子身着细麻质的道袍,而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则是粗麻丝质的道袍了。
“是的。”
白玉京倒是淡定,引着这个百草堂的弟子进入了院内。
看到十袋乌木竹以及十五袋紫苏花,那刻薄男子是嘴巴微张,双眼微瞪,问道:“这是你种的?”
“然也。”白玉京嘴角一弯,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毕竟,这可是他用高中学的数学线性规划,算出来的最优解。
当初的灵光一闪,自然是充满了无尽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