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将经过纱布过滤的草木灰溶液，倒了一点入碗中。

    他看着那透明，略带一点黄色的溶液，嘴角四十五度上扬。

    “灰水。”

    他眼里竟然有一丝丝泪光，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人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制作灰水的。

    而灰水，是制作灰水粽必不可少的材料。

    看到熟悉的景物，他难免伤怀。

    他将过滤后略呈黄色的溶液，倒入了另外一个锅，就地架煮了起来。

    “这是？”

    江自流更懵了，他不明白为何从锅里倒出来，又要倒回去。

    “等下你就知道了。”

    足足过了三刻，锅里的水也煮干了，只留了一些白色的颗粒物在锅里。

    “咦？这锅里怎么凭空出现了白色的颗粒？”

    江自流双眼精光迸射，仅仅盯着锅里凭空出现的白色颗粒。

    白玉京则是嘴角一扬，在江自流好奇的目光中，他双眉一挑，缓缓道：“老头，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这是碳酸钠和碳酸钾。”

    “说人话。”江自流瞪着白玉京又摸了摸白玉京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就是一种物质，和食盐很像的物质。”这是白玉京能想到最贴切的解释了。

    待铁锅冷却后，他将这些白色颗粒收入了瓶子。

    “看来，从草木灰提纯碳酸钠和碳酸钾，比预想中的还要少啊。”

    白玉京叹了口气。

    在师傅的帮忙下，白玉京总算将所有的草木灰都提纯成了碳酸钠和碳酸钾的混合物。

    看着只有一瓶的碳酸钠和碳酸钾混合物，他满脸忧愁。

    从草木灰中提纯碳酸钠，太少了。

    要解决碳酸钠的问题，说来也简单。

    就是到高海拔的地方，寻找盐湖。

    冬天里，盐湖结晶析出的白色固体，就是碳酸钠。

    碳酸钠随着温度的降低，溶解度大幅减低，自然而然就从盐水中析出了。

    只是白玉京还未突破到气海境，无法使用灵云，倒也没法出去寻找盐湖。

    而且人工筛选石英砂，效率同样低得可怜。

    要是能腾云驾雾，外出寻找石英矿和盐湖，届时制作玻璃的效率就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突破气海境，迫在眉睫。

    白玉京朝着竹屋走去，江自流则是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自己的徒弟究竟要做什么。

    竹屋之内，放着一桶通体透明或乳白的砂子。

    “这砂子，怎么这么漂亮？”江自流指着木桶中那晶莹剔透的砂子，问道。

    “就是常见的河砂而已，只不过我是我亲手挑选出来的。”

    江自嘴角一扬，对白玉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有毅力。”

    竹屋的另一旁，是一个刚建不久的土灶，土灶之上，有一口铁锅。

    这铁锅足足有一寸厚，和日常炒菜用的铁锅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这是他找宗门炼器堂的人定制的，花了他50功德，还心疼了好一阵呢。

    白玉京将木桶里的石英砂全数倒入铁锅，再将瓶子里的碳酸钠和碳酸钾混合物倒入，最后再放入几块提前准备好的石灰石。

    他盖上了锅盖，生起了火。

    铁的熔点是1535摄氏度，石英砂的熔点是1750摄氏度。

    理论上说，用铁锅“煮”石英砂，石英砂还没融化，铁锅就先融化了。

    但他加入的碳酸钠、碳酸钾混合物，可以充分降低石英砂的熔点。

    江自流再次将右手贴着白玉京的额头，满脸狐疑，“煮砂？徒儿，我很确定你没发烧啊。”

    江自流实在无法理解，铁锅是用来炒菜的。

    看到自己徒儿将河砂，石灰石，以及那白色不明固体，全部倒进铁锅。

    他实在很无语。

    “老头，你走开点。”

    一连被师傅说了几次发烧，白玉京也是有些不耐烦。

    江自流默默转身，走到了竹屋的门前，席地而坐。

    他将斗笠脱下，放到一旁，随即拿出腰中的葫芦，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

    月色如水，洒在江自流的脸上。

    老头面容憔悴，须发凌乱，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一袭破旧的粗布衣，上面沾满了灰尘，以及干涸的血迹。

    他的草鞋磨损严重，露出了半个脚趾头。

    “咳咳……”

    江自流干咳了几声，随即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空气中酸味与辛辣味混杂，那是烈酒独有的味道。

    “老头，身体不好，就少喝点。”

    正在一旁烧火的白玉京，提醒道。

    “我这老头啊，就这喝酒和钓鱼俩爱好了。

    话说，今天你要不弄出点名堂，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做窝。”

    江自流扭过头，看着还在烧火的白玉京。

    “老头，我看你酒喝多了，脑子也不清醒了，这里哪有什么河。”

    ……

    半个时辰过去了。

    铁锅已经变得通体变得赤红，白玉京感觉面前炽热无比，犹如火之海洋。

    他站了起来，用一根棍子将锅盖挑开。

    浓浓的白烟腾空而起，待白烟散尽，锅内流通着透明的液体，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成了。”

    白玉京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双眼精光迸射，大喝一声。

    正在门前倚墙而睡的江自流，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醒。

    他睡眼朦胧，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铁锅前面。

    “这……这……砂子还真的被你融化了。”

    江自流伸出右手，指着锅里那流动的透明液体，震颤不已。

    毕竟，他在古神大陆修行了几千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早已健全了。

    这古神大陆，还有什么东西他没见过？

    因此，很难再有其他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致了。

    所以，他醉心于钓鱼。

    每一钩下去，永远不知道钓起来的是什么鱼。

    如今看到自己的徒儿硬生生将砂子煮化了，他如何能不震惊？

    “这……怎么做到的？”

    白玉京眉梢一挑，嘴角一扬，“厉害吧。”

    “咚，咚……”

    江自流右手中指和食指一勾，往白玉京头上一敲，“少臭美，快点道来。”

    “主要是这白色的颗粒。”

    白玉京左手摸了摸刚才被江老头敲打的地方，指了指方才盛放白色固体颗粒的瓶子。

    “这里面含有碳酸钠以及碳酸钾，能降低砂子的熔点。

    所谓‘熔点’，就是物体从固态变为液态所需的临界温度。

    加入了这些碳酸钠和碳酸钾后，砂子融化成液态的温度也就大大降低了。”

    白玉京解释道。

    “就是方才那从水里出来的白色固体？”

    江自流不由得眨了眨眼，一脸懵。

    “是的，它可以降低砂的熔点。”

    白玉京用铁勺，将炉鼎里的透明略带黄色的液体舀出。

    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提前准备好的铁质模具。

    “这又是作甚？”

    “冷却成型啊。”

    “此物有何用？”江自流一手抚须，一手指着模具里的透明液体。

    白玉京指了指头顶的屋顶，“这种东西叫玻璃，透明的，既可以采光，又可以防雨，它不香吗？”

    江自流面露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