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只能容纳一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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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囚人、闪人与闲人。

    没有个性就没有挂碍。

    负面的箩筐可以盛满水果蔬菜或者别的什么,把它倒立过来,它就是正面的箩筐了,中空物在外,一个放置东西的小小的平台。敞开自己你是“负面”的被占有的,收紧自己你是“正面”的试图顶天立地。

    梦里的我的流浪分身,你此刻还好吗。

    不需要成为一个穿越者,所有人都是穿越者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只是不再记得从哪里穿越而来。出生就是穿越,一会儿从今天穿越到明天,从明天穿越回昨天,这是显而易见可以做到的,而肉身是我们的驿站。

    蚂蚱坐禅。

    一开始以为是螳螂的蚂蚱假装看不见我它静止坐在窗口台面,表面青黄交接。我的一双眼凑近它的单只眼睛对视(它应该是侧视着)还是选择一动不动,我甩出一口气吹蚂蚱,就把它吹飞了,我的吹它的飞连贯一体同时发生,飞走时眼中留下完美弧线的影。走弯路也挺漂亮的。我没有它灵敏,也没有它那么活力。它的静止跟活力状态是如此泾渭分明,就像入了禅定一样。它既没有念头思考,也不问过去,一切都是为了警觉的活下去,这样便已足够。我让这件事发生时我想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真的是我让事情发生的吗,只自知来到厨房肚子空空。

    反复使用过的点亮起的爱心,那是一首歌或者一个人一件事,随着过去后一系列的后来也退到了被淹没的深处。回首间某次偶然重新发现熄灭然后再次点亮了它,从前又再一次来到了现在,从前时时刻刻都可以在现在,一直一起同行只是被恍惚的现在遗忘。

    发声学上来说,我是头上的嘴凹陷的酒窝,他是双脚上的踏实。

    从他走向我,我复又走向他。像沙漏,从一边滑向另一边,倒置之后,又重头来一遍,我在减少,他在增多,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反之再反之。

    梦的真实并不会因为你知道它是梦而抵消,就像生活的虚假的一面不会由于笃定它是如此厉害的现实而得以消除。

    写作就是遗忘自己,就是让自己深沉的记起然后轻松满足的遗忘。

    水永不见海,水就永远是水。

    小雨下在了路灯架的半空的手心光里,站在阳台又走进细雨中去望,没有另外的光,那一小撮光灰蒙蒙的裸露出其中唏嘘的细雨,呈现得像淋湿空气的拔高的淋浴莲蓬喷头在喷洒。

    写起过去总是步履维艰,像是面对一种很有难度的生活让心窒息,倒着走路时一样不太习惯回头去看,让一个主动失忆的人去回忆过去太难了。

    一只野兽在睡眠中抱住了两座大山,然后跟着山一起沉沦。当它醒来、拔地而起,它就把山按在脚下,仿佛谁都奈何不了它。

    吃了吗,吃了,你呢,还没呢,一会儿再吃。你是我的眼,吃了你的眼我就看得见。有一次他选择以形补形,用另一重目光移开原来的世界。

    农村空间太小而局限了,容不下多少欲望。这样欲望的“水土”就流失,就如百川东到海一样的气势聚集到城市上空,下起了细雨。乡下下雨就只是下雨作物好好生长,城里下起雨来意味多深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雨感。

    为了不占用他人朋友圈的视觉位置,他尽量少用少发朋友圈以免发的频繁被自动过滤忽略,朋友看到他的机会这样就更少了,极其少量地发又无人问津是关系生疏了生分了。很明显他的朋友圈只会显示他其实没有朋友,所以几乎不发朋友圈。他遗忘了任何人,任何人也将呼应把他遗忘。

    快乐需要颜色,平静只需要黑白。

    在梦中与人相遇,就是与不同平行时空的人相遇,在那里发生着这里不曾发生的,我们互相只能看到对方的影子而本体隐匿,模糊而异样的陌生。这些影子就像是他们的灵魂一样虚弱,少有清晰明确,大多是暧昧不清。只有影子一样的魂体才能描述梦中对自己以及光景中的他人的触感感触。梦里是影子人照见影子人,现实是身体走向身体。

    囚人、闪人与闲人。

    看到一个怪谈恐怖小说中有个章节名叫:口中人为囚,就想起困这个字的典故,一户人家四面围墙墙中间种了棵树就是困了,具体细节忘了。那么,用口吃了人的人就是囚字符了,口也可以引申为言论口舌是非,这就是说别人口中的你这么个人是为了囚禁你而来。哪怕他们不说话,四面埋伏的眼光也是一个开口啊也能左右你的为人,你要做一个时时刻刻处在别人口中与眼中的人吗?只有小人才容易囚在别人的口舌中,真的大人(是那个利见大人的大人)从来不会被别人囚住。只有脱口而出的人才能回到自己。

    紧接着想到闪人这个词,口子已经打开了,打开的窗户是那个点,人从门户一闪而过,从一个接近二维的长方形门面穿进穿出,我们从不停留,老家话里出门就是出去外地打工了,就是说我们都是“闪”人是稍纵即逝的为生计匆匆忙忙,以前在老板嘴里听得最多的是公司不养闲人,闲人是停留在门槛之间的人,或进或退可进可退,像一棵树一样被动放松在门槛上休息。小时候有个小孩就坐在自家那巨大的石柱长条门槛上,那时门槛是可以当凳子坐人的,还有隔壁开放没有门的祠堂下屋的石条门槛,在它上面坐着或躺下睡觉,在暑假凉风打着节拍一阵接续一阵吹来体感泛起悠悠而来的恍惚。如果把出门比做去到外在世界入世,进门就是回到内在世界出世,在门上就是在世界之间徘徊的闲人。啊,是这样的门。

    当我拿起这个我,另一个我就被这个我遗忘掉了。左手忘掉了右手。

    我和我的一个个我们在一个圆形蒸笼里放的好满,谁先熟了谁占上风谁就被拿出来吃掉。使用掉的一个我登场然后退场。

    当他的生活开始腐化走向失控的时候,他会因为惯性沉浸到游戏里面去找回控制感,在操控游戏里分身人物的走动交互带来的即时反馈可见命运里徘徊不定,他的意识只是投影在它们身上却无法真实降临上去与之合体与共感。

    一只白色笔的笔套上写着大号字的“爱好”中号字的“中性”,强调了爱好是平静的中性。当他拿起这只笔写作,他写下的都是爱好中性的叙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