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只能容纳一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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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白吃黑/麻木枯井与门的拒绝

    4.麻木枯井与发茄

    音乐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好几个月以来他都不记得需要过它,是另外一些无聊事物让他打发日子。晚霞照得屋内空气地上和白墙出现少女的红晕,他出来房间走着,慢慢悠着荡下楼,瞅了瞅楼窗外上面的美好云霞团,一不小心近处电缆线上方凭空出现欢动的小松鼠,它在一个奇丽的几何剪影里,就像适合沉醉的电影空镜头里出现了意外的主角。

    他的麻木像枯井里石头上的厚结土垢,丝丝惊喜愣是跃不上来。他们这地带小时候就没有松鼠的,一次也没有看到过,那时候的农村是真的农村,山野是真的山野,现在哪里都藏不起来人了,现下乡下星星更亮了眼睛却不幸糊涂了。村里人更少了山林也没有闲人有兴趣打扰了。他就记得小时候闲人挺多的,没有闲人就没有了神秘,整个村子已经成了现代化物质壳。

    现在他冷落地躺在有半地下室感的一楼房间(卧室总是听起来比房间肥沃,他不认为它可以是)矮床上,阴影中不消片刻便与床融为一体,相比二楼自己睡床有一种偏僻的人类感受。

    这时候小侄女疯狂呼喊矮窗深处的他,二白二白二白,一声比一声高昂,她的叫好打击在空气里,探头来瞄也没人给个反应,仿佛他和他的嘴巴在坐牢。

    他奶奶的声音和他奶奶孙女的掺和在一起,互相笑骂说对方是小茄子和老茄子。老茄子带小茄子玩。茄子他们这地方话里是疯狂的意思,嘲讽那种神经兮兮的小朋友用得最多。发茄就是发疯。茄子,微笑,疯癫?

    她渐渐感到自己叫喊游戏没有回应的无趣,即使答应她了往后还要接着继续答应吗?他呆滞的没有回应,一团没有旁白的阴影。那些喊叫介入不了他,好似石子进入不了结冰的湖面,连石子都算不上,是会叫喊的尘埃擦拭空气中的玻璃。

    5.门的拒绝与密室逃脱玩家

    他发现他进去不了别人的生活,他是他自己的囚徒和玩物,所有人都可能拥有过的房子里的一个自闭的房间里的人。他还知道更加进去不了的是自己的生活,假使他想进入自己可怜的生活,只能沉溺在自己的惯性嗜好里。惯性就是嗜好。

    有一天他在后来的日记里写道:我把我自己关在了门外,门拒绝了我。两个手机都在里面的床上躺着,开着电扇吹着风,门钥匙也不知道藏匿在门内何处,就像一个密室逃脱玩家被密室本身给拒绝了。不能进入密室也就不存在逃脱,游戏从未开始。失去游戏资格的玩家没有进入自己生活的权利。

    之前我是被关在一个房子里的一个房间里,现在我却被关在一个卧室房间之外的屋子里。是身体带动手的惯性让我挎上了门房,之后带着水瓶回来它打不开了。门锁固执己见,闭门谢客。我不再是主人,门房反客为主。就像它突然被人灌注了自由意志,不再遵循客观规律了。

    我的房间就像是自我意识汇聚之处,房门以外大门以内是日常无意识的不受关注的所在。我不知该去哪里,夜里人与人的区隔消失了,人同时在和不在房子里。找不到人是不该去找,还不算太晚,夜12点左右,若是闹市则不然,我想我在乡下,自我意识的流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