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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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滑坡

    平行世界,请勿代入。

    YC市中心的广告大屏上突然出现了新闻的画面,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演播台。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下午好,现在是燕京时间2019年3月17日,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位于我市青岩山方向突然出现山体滑坡,一辆满载24人大巴不幸掉下山崖,据现场调查发现,山体塌陷处疑似有人为痕迹,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现在让我们把画面给现场记者。”

    画面一转,一个短发女人出现在屏幕前。

    “大家好,我是现场记者小周。”

    “相信大家也看到了背后的场景,上方山体出现严重的塌陷,与此同时青岩山各个方向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山体滑坡。”

    “而我身后所在的公路大家也看到,旁边的护栏完全被撞断,遇难车辆就是从这里直直地冲下深达五十米的山沟。目前,紧急救援部队已经下去施救,救护车与消防车也在我身侧待命,在此希望盐城本地市民们看到新闻后,不要再开车来315公路,让生命之路畅通无阻。”

    “盐城新闻为您报道。”

    看到新闻的人们窃窃私语,网络上的弹幕也层出不穷。

    “青岩山从来没出过事,怎么会突然山体滑坡。”

    “唉,整整二十四个人呢,五十米的深沟想想都吓人。”

    “可是我玩模拟巴士掉下去也没事啊。”

    “我觉得这件事有阴谋…”

    “卧槽,星罗盘动大事将出,兄弟们今晚上山带上铁锹。”

    “楼上的,开门查水表。”

    青岩山事故一时间在网上沸沸扬扬,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但互联网就是这样,任何事件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新的热点就覆盖了这场风波。

    一周后,盐城医院重症独间内。

    陆沉的脑中一片混沌,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坐在大巴最后一排,只听到大巴前方一声急刹,随后车辆震动导致他一头碰到椅子上,一阵剧痛过后,他就失去意识。

    这种混沌过去很久很久,终于,他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

    “快喊医生,病人醒了。”

    脚步声传来,男人惊喜的声音响起。

    “病人恢复意识了?”

    路程慢慢睁开眼,两张大脸一左一右占据所有视线,目不转睛看着他。

    脸上还挂着他读不懂的表情——确实读不懂。

    医生面带欣喜,眼神惊异。

    欣喜是见到生命复苏的本能,惊异也是见到生命复苏的本能——不太科学。

    医生惊陆沉更惊,他试着动了动,除了眼睛哪都动不了,全身仿佛失去知觉。

    陆沉有些慌,没想到下一刻医生开口,语气平和。

    “别急,不要情绪激动,你既然醒了就说明情况是能够好转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平稳心态,养好身体。”

    陆沉躁动的心随着医生的话平静下来,眨眨眼表示听到。

    医生读懂了陆沉的回应,匆匆出门而去,这个人能醒超出了他的医学理解,他需要求教。

    护士也表情困惑,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她给陆沉挂上了一个吊瓶,针扎在陆沉手背,陆沉毫无感觉。

    随后护士本打算直接出去,但犹豫一下还是拉了个凳子坐在陆沉旁边,她感觉陆沉需要安慰,但可能太困了,没多久打起了盹。

    陆沉尽收眼底,心生感动,向护士赏了个爱之眼神,然后继续心慌慌。

    这俩人的表情管理一点都不专业,让他怀疑自己有什么大病。

    但头顶的情况让他更慌,他的上方居然有只丧尸模样生物倒站着,位置直直对准他的脑袋,似随时会掉下来,他想来一记躲闪,身体阻止了他,于是他决定思考,但还是觉得这东西掉下来并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牛顿。

    索性他开始打量——也只能打量,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普通怪,双臂下垂腿部弯曲,不同的是脖子好像断了,直直垂在胸膛。

    丧尸似察觉到陆沉的目光,脖子处软趴趴的关节开始抖动起来,不断的向上抬起,吊着的头也随着脖子动作一点点晃动,就当陆沉以为慢放还得一会时,只听咔嚓一声,下一秒丧尸的脸就对准了陆沉的脸。

    如果不是鼻子插有呼吸管,他感觉呼吸都能喷吐在丧尸脸上。

    陆沉闭上双眼,觉得今天的梦格外刺激,比小时候那个梦刺激多了。

    陆沉小时候做过一次梦,梦里他光着腚在一座山上,正当他对准山上一个窟窿飞流直下的时候,身后突然来了一群狼,陆沉尿了一半吓得就开始跑,狼群不甘示弱也开始追,正当陆沉边跑边尿身心双倍被鞭挞的时候——

    他妈一巴掌给他抽醒了。

    所以陆沉对那个梦格外记忆犹新。——那个梦刺激的原因不是因为梦,是因为梦醒后他老妈的表情。

    如今看到丧尸这双目圆睁的样子,颇有些老妈准备执行家法的威慑。

    现在觉得老妈也不过如此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凶狠的眼神,凶狠的都凸出来了。——这谁见过,看凸眼病的眼科医生?

    闭了一会眼,头顶再没动静传来,陆沉松了口气,一般的丧尸早就爬过来嗷唔嗷唔给他种小草莓了,果然是幻觉。

    他把眼睛睁开,心喊卧槽,那个眼睛瞪得像铜铃的男人竟然还在。

    这是哪,我是谁,我要怎么办?为什么我头顶会出现一个丧尸模样的男人?他是怎么站在天花板的?——为什么看着有些熟悉?

    陆沉惊疑不定,内心呼唤度娘。

    度娘没有解救他,反而陆沉的脑袋突然一阵剧痛,痛的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的场面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变态男出现在眼前,仅剩的缝隙中流露出幽深的目光,陆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犹豫片刻心中默念,难不成是法…法老?

    而且为何感觉怪怪的,陆沉双目一闪发现问题,这房间的装修怎么是倒着来的……叙利亚错乱风?

    法老并没有搭理陆沉,他尊贵地躺在病床,吊带上挂着他神圣的腿,像等待奴隶觐见的君主。

    全靠眼神生杀予夺。

    但陆沉并没有被这魄人的气势吓倒,他瞪着眼睛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个男人为何如此英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潇洒的气息。

    陆沉想到这一惊,这不就是躺在病床的自己嘛,那现在的自己又是谁,陆沉细细思量,觉得自己可能变成了刚才的丧尸。

    他想低头打量,却发现脖子僵硬,头似被按住了。

    但陆沉从来不是喜欢低头的男人,他尿尿都不看便池岂能受此所迫,他用力一甩头,只听嘎巴一声——头掉了。

    ——吊在了胸膛。

    陆沉心脏乱跳,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刺激的场面,拍成视频指定能成为尊贵的up主,说不准新闻头条都能占据一席之地。

    他睁开挤住的双眼,眼前的视角再次变化,一双干瘦的双腿出现在面前,有一条好像还瘸了。

    这特么还真是刚才那丧尸?我真的变成丧尸了?这么说病床上那变态绷带男的确是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巴撞进了灵异世界?

    陆沉慌乱起来,心里小人不断乱转,这可怎么办,自己可不会吃人,就算吃人的话能不能只吃上半身不吃下半身——他过不了那个槛儿。

    胡思乱想一阵后他决定动起来,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到这时还不体验下当丧尸的感觉,那人生也太白活了。

    陆沉鼓起勇气决定走起来,当一个会动的丧尸,于是轻轻迈出第一步。

    笑死——根本迈不动,两条腿像生锈的机器,抬一下都觉得费劲,况且他的右小腿还瘸了,怪不得刚才天花板的丧尸像憨憨一样一动不动。

    但长困于此不是办法,陆沉不想挂在这里当吊灯。

    他右身下沉,瘸腿拄地,身体重量由左向右微微过渡,待感觉差不多之时,汇聚力量缓慢抬起左脚后跟,只用脚尖抵住地面。

    随后左腿绷紧,膝盖弯曲,一个蓄力就弹起脚尖向前迈去。

    没迈起来,还差点摔个劈叉。

    陆沉心里来了句国骂。

    但陆沉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好半天终于将身体稳住,他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终于——

    他迈出了第一步。

    这一刻他热泪盈眶,这是丧尸的一小步,确是人类的一大步。

    他继续抬起脚步,如法炮制,慢慢移动,如同蹒跚学步的幼童。

    走路时不忘看看后面的天花板,破坏装修就不好了,总不能白吃白住还给人刮大白。

    天花板上一尘不染,陆沉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唯物主义者此刻畏畏缩缩。

    医院病房不大,他住单人间,没多久,终于走到天花板的尽头,这感觉太奇妙了,像蜘蛛侠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吐丝。

    但奇妙归奇妙,他终究还要继续,玩丧尸太爽了,这一瘸一拐简直绝了。

    他想了想,想要回到地面需要首先摆脱房顶引力,想到这他左腿弯曲用力一蹬。

    又落回了天花板。

    这一瘸一拐简直辣鸡!这还怎么爬墙头看寡妇洗澡!陆沉给丧尸打了差评。

    但他没有放弃,准备继续尝试,他深吸口气,左腿屈膝,保持这般动作停了两三秒后骤然发力,

    身体猛跃,右腿断处都因为这力道咔咔作响,随着他跳起,一股引力从地面传来,视角也不断变换,陆沉紧张的闭上眼睛,等再睁眼时,姿势已经变了,双腿搭在门上,以臀部为轴的上半身靠在地面,像缓解静脉曲张的模特。

    他掉下了天花板,终于回到真正的地面,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疼痛传来。

    陆沉这样的姿势保持良久,心中的热血也不断翻腾,本来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丧尸体验课,却好似攀登了一座珠穆朗玛峰。——教练,我想打篮球。

    但还没等他沉浸于这种情绪太久,身后突然传来护士的动静,护士一声娇喝,上班睡觉会被扣钱的,她匆忙直起身子擦擦口水,发现陆沉的吊瓶所剩无几,直起身子就准备出去换吊瓶。

    陆沉此刻心乱如麻,乖乖爬到床下藏起来不好嘛,偏偏要在这里没事装比,这下好了,就算护士是李姐都没办法理解他的力竭。

    最不科学的存在存在在最科学的存在地他还能继续存在下去嘛?

    和护士说一句存在即合理,她总不能夸自己哲学学得好吧……

    陆沉闭上双眼,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被切片研究的一万种画面,自己在床上瑟瑟发抖,一群嘎嘎怪笑的研究人员越靠越近。

    手里还拿着发光的各种小道具——

    耳边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沉的情绪也越来越紧张,等到脚步声在胸前停稳的时候,陆沉吊着的脑袋银牙一咬,准备从了。

    门开了,他一屁股掉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