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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古怪

    回家的路并不长,只是李百生背的仿佛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座小山。

    离开行刑地时太阳还在天空上半挂着,现在到了家已经落了下去,黑幕掩盖了整片星空。

    站在门前,李百生有些犹豫了,心中的想法开始变化。

    茯苓是杜衡的学生,杜衡的死讯对其来说肯定是一个打击,但是要现在和茯苓说,走之前的好消息,回来后变成了一个死讯吗?

    看出李百生有些踌躇,陈棕炭安慰了一句“不管怎样,起码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说罢,便上前叩响了民居的大门。

    伴随着“嘎吱”的开门声传出的是茯苓的兴奋声:“百生,你回来了,怎么样了?”

    没听见回答声,茯苓带着期盼又问了一句:“百生,怎么样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茯苓心中一沉,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挤开开门的白芷,出门而去。

    杂乱的头发足以见得在李百生离去的这段时间,茯苓在等待中内心有多煎熬。

    李百生洁白的白衫上沾着鲜红的血液,宛如绯色的烟霞衬在浮云上。只是这并不能让茯苓内心平静下来。

    从屋内传出的灯光经过身影映在李百生附近的地面上,照出裹尸布上的红色越发鲜艳,那红色缓缓凝聚在一起,再滴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滴答”声。

    茯苓内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颤颤巍巍的走出几步,来到李百生的面前。

    抬起左手,先是摸了一下李百生衣服上的红色,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手指轻轻揉搓,感觉到是那熟悉的感觉后,又摸了一下裹尸布。流下的血滴滑过指尖,也滑凉了茯苓的内心。

    一滴泪从茯苓眼角蹭的冲出,流下一道痕迹,仿佛是引大坝溃堤似的,

    泪止不住的流下。

    “百生,我老师他是不是?”茯苓的声音有些啜泣,问着一个自己已知道答案但却不敢相信的问题。

    茯苓泪流满面的样子令压抑的氛围在这一刹那充斥了整片空间,李百生的内心一紧,犹豫却庄重的说出那已成定局的事实,“嗯。杜衡老师逝世了。”

    听见肯定的回答,仿佛不是自己的老师一般,茯苓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激动和愤怒,有的只有平静和停不下来的泪珠。

    擦了擦眼角的泪,指尖沾着的血液伴着泪珠变得有些淡了。

    “这泪明明擦了,怎么还在不停的流。”泪水在手擦过的瞬间又冲了出来,茯苓脸上带着苦笑,边擦边说了一句不着调的话。

    李百生轻叹了一口气,解下了裹尸布捆在身上的活结,轻放在地上。

    茯苓蹲下身子,将盖在杜衡身上的裹尸布摊开,杜衡一分为二的躯体就出现在了茯苓眼前。

    茯苓的泪水开始越流越多,嘴中开始大口喘气,内心的平静在看到自己老师的一瞬间便被打破了。

    “老师,我还记得我和你见面的那一天。从小便失去了父母,孤身一人的我,凭借自身的努力才来到了千慈学堂,遇见了关心我的您。”

    “那一天您说我把您不要当老师看,当朋友、亲戚看就行。可是,后来您对我的关心让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父亲在身边的感觉,我也一直把您当父亲看待。”

    “可是啊,如今您的离去让我有些迷茫。我从小失去了我父母,现在又失去了您,您说要寻找新医学之路,我和您一起去了。您说要与理发店的医师讲学,我也陪同您去了。可如今,您走了,我又有什么目标了呢?”

    说到这里,茯苓的声音从倾诉逐渐变成呐喊,最终在茯苓抱着杜衡的身躯的同时吼出一句:“老师,你能告诉我吗?”

    周围的三人望着茯苓,内心也是五味陈杂。

    李百生在最开始便退至一旁的身影又走了上来,蹲下身子轻拍着茯苓的背。

    陈棕炭高瘦的身体也蹲了下来,掏出从办公室里拿出的那块铁牌:“茯苓···孩子,我代杜衡对你宣布,你毕业了。”

    铁牌上正面印着杜的一个字,反面印着最爱的学生五个字。

    将手中的铁牌轻放在茯苓抱住杜衡头颅的右手上,然后又握住右手的手指,使其能够将铁牌握稳。

    白芷在被挤开后便站在门边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茯苓。

    但想到自己所能做的事后,又回到屋内,开始倒陈放已久的米进入锅中,倒水开始熬粥。

    茯苓的情绪随着哭泣也慢慢有了一些平复,泪腺已经不再开始产出泪珠,脸上的泪痕打花了茯苓的脸。

    “陈老师,百生。谢谢你们,我想要独自想一会儿,可以吗?”茯苓胸口因哭了许久从而轻喘着气,想要独自一人静一下,才抬起头声音嘶哑的问道。

    李百生见此,只能向陈棕炭摇了摇头,先行离开,进入房内。

    “茯苓,你先静静吧。”陈棕炭轻拍了一下,站起身子,也进了房内。

    窗边的灯光撒了出去,蹭在了茯苓抱着杜衡轻轻颤抖的身影上。

    窗边站着陈棕炭师生,进来并不代表不担心茯苓的情况,透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茯苓的情况。

    “老师,你觉得茯苓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的,茯苓这孩子自我调节能力比较强。”

    “···”

    “老师,我们再这样下去会不会也像杜衡老师那样。”

    “不知道,我觉得我该放弃寻找四体液论的新道路了。加入你们好像是一个不错的抉择,哪怕会死。”

    “那老师,你怕死吗?”

    “说不怕,好像有点大义凌然了,或许会畏惧死亡,但也会坦然面对。”

    “我也是,老师。”

    时间就在两人看着茯苓的闲聊中过去了。

    茯苓在门外哭够之后,收拾了一下裹尸布,聚拢在一起,进了屋内。

    白芷见茯苓进来,便拿起放凉的早已熬好的粥递了过来。“茯苓哥,喝口粥暖下身子吧。”

    “谢谢,但不用了。百生,今晚上我在你这儿暂住一晚上,行吗?”婉拒了白芷递过来的粥,茯苓语气平静的询问李百生。

    “行,那边那间屋子就是。”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茯苓顺着李百生指着的方向过去,走进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哥···”被拒绝的白芷有些手足无措,扭头看向李百生。

    李百生摇了摇头,又对陈棕炭询问道:“老师,要住一晚上吗?”

    “不了,我今晚上先回去思考下该怎么探索杜衡的那条新道路。”拒绝后,便开门而去。

    “老师再见!走吧,妹妹,今晚上先睡觉吧,明天再看看情况。”

    等白芷进入房间后,李百生吹灭油灯,进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了,窗外的月芒透进大厅,随着“嘎吱”一声响起,从最里面的房间走出茯苓。

    茯苓走向餐桌,端起白芷被拒绝后放在桌面的粥。

    趁着月光,能隐约看见粥的白净,这是白芷用除了医术之外的自己所会的方式,也就是熬粥来安慰茯苓。

    茯苓嘴中喝着粥,“呲溜”声伴着“咕咚”声,一碗粥一会儿便喝完了。似觉得不够,又从熬粥的锅中舀了一些起来,又开始咽了起来。

    粥很冷,但茯苓的心却被白芷的心意所温暖,泪水又从眼角开始流出,只是这次不再嚎啕大哭,而是看着粥静静愣神。

    黑暗中有一双不含感情的眼睛盯着坐着的茯苓,透过半敞开的房门可以看到裹尸布不知什么时候从聚拢分散开了一些,收拾后的杜衡头颅上本应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些来,瞅着茯苓喝粥完毕后的样子。

    见茯苓喝完粥准备进来,半睁的血红眼睛又重新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