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神秘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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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纳粮

    陆离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他满眼迷茫,数息之后,眼神才清明起来。

    他回想着种种,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怪梦。思索中,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当即被周遭的景象惊住了。

    “不,不是梦,这是哪里?!”

    陆离看着陌生的屋子,心生疑惑。只见屋子中央一张简陋的桌子,几条板凳,屋子一个角落是灶台,灶台里火烧得正旺,灶台上一个陶罐正冒着热气,发出阵阵草药香味……

    “二狗,你醒了”,一个佝偻的老者走进屋来,关切地看着他。

    “是在跟我说话?”,陆离疑惑。

    “嘿,你个二狗子,生病坏了脑子?”,老者白了他一眼,便径直往灶台走去,小心地将药汁倒在碗里,送到了他面前。

    陆离错愕,下意识接过药碗,端在手里,有些烫,他来回倒腾了几下手。

    “你昏睡一天了,这是村口药老三给你开的药,赶紧喝了。今天就休息一天,明天再跟我下地,陈老爷那里,我求过情了,你不用担心”,老者说完,取了挂在墙壁上的斗笠,缓缓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陆离放下药碗,想要起身追出去,刚走几步,他就觉察哪里不对,“我怎么觉得自己变矮了”,他自我打量一番,才发现自己身型明显变小了许多,他抬起双手,只见枯瘦的双手之上满是老茧和伤疤,他震惊不已。“不,这不是我”,他想在屋子里寻一面镜子,却没寻到,他往灶台旁的水缸走去,缸里有水,水里映照出一张瘦小苍白的脸来,陆离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缸里那人也同步他的动作。

    “是做梦!是做梦?”,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之感是那么真实。

    ……

    三天后,陆离不得不接受自己遭遇了超自然事件的现实。

    这三天里,他始终弄不清楚自己为何大变样,他一度怀疑是被人整容了,但是种种迹象又将他的猜测推翻。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而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奇怪的梦。

    刚开始的两天,他向村里的人解释自己是在东海市上学的学生,外出时遭遇了灾害,然后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了,莫名其妙变了模样,然而,听着他不着边际的话,大家都觉得他患了失心疯,纷纷请求村口药老三再给他上几副猛药。

    渐渐地,陆离放弃了挣扎,他暗下决心,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来则安之,先弄清楚这里的状况,再作打算”,陆离想着。

    “二狗,走,下地”,李老汉的声音传来。

    这李老汉最近可被陆离折腾得不轻,老汉不明白,自己的孙子怎么就患了失心疯,整天胡言乱语,他忧心忡忡,想到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自己走后,这唯一的孙子该怎样生活。

    看着李老汉落寞佝偻的背影,陆离于心不忍,他带上工具,默默跟在了老头后面。

    清晨的乡野,白雾茫茫,远山在云端若隐若现,穿过村东头的小路,露水已经将他们的裤脚打湿,再走一会,转过一座小山丘,一片金黄的麦田出现在眼前。

    晨风起,麦浪滚滚,陆离快走几步,站到麦地中心,顿觉心情舒畅,一段时间以来的压抑之感消散不少。

    “二狗,干活,趁着早晨清凉,把这几亩麦子割完。时限不多了!”李老汉催促起来。

    陆离闻言,不好继续放驰心神,立刻选了一块地,挥起镰刀收割麦子。

    “这个身体虽然瘦弱,但是结实,干了许久的活竟然不觉得疲累”,陆离边干活边想着。

    再看李老头,那割麦的速度更是惊人,简直就是人形收割机,所到之处,振起一片烟尘,麦子便被“咔咔”收割放倒。

    这几日,陆离渐渐了解到,这里叫泥猪岗村,得名于附近的泥猪岗,泥猪岗村归属于丹阳郡江宁县,而如今是大晋王朝的天下,实行郡国并行制,天下一共七十二郡,三十六国。

    丹阳郡处于王朝东部,距离都城天州,快马而行,日夜不停,也要半月时间才能到达。从发展阶段来看,显然是封建王朝社会。

    陆离一边割麦子,一边在脑子里整理收集到的信息。

    一上午,一个老头,一个少年,足足割完了二亩地麦子。

    眼看差不多了,李老头放下镰刀,他到田垄上将一种长长的野草扯下,稍作整理揉搓后,一条条草绳就编织好了,然后再用草绳将披散的麦子拢成一捆捆打好结。

    见老头捆累了,陆离就接过他的活,一点点将已经割下的麦子捆起来。

    李老头坐在田垄上,拿出腰间的葫芦,大口喝着水。他喝好后,就叫住陆离,“二狗,歇息一会,喝点水再干”,说着,示意地摇了摇手中的葫芦。

    待到中午时分,老头从一个破旧的布口袋里取出一些炒熟的粟米,分了一半给陆离后,就慢慢坐在田垄上吃起来。祖孙二人吃完后,便又马不停蹄地干起活来。

    天气炎热,太阳炙烤,热浪升腾,远处的空气都热得扭动起来。汗水如雨,陆离穿着的粗布麻衣都被完全浸湿。此时,他想到了白居易的《观刈麦》,“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因为天热的缘故,下午割麦的效率不是很高,两人只割了一亩多地。

    临近傍晚,同村的大柱赶来一头瘦驴,帮忙将麦子运到村里晒场上堆放。大柱十七八岁,圆头圆脑,和现在瘦弱苍白的陆离站在一起,更显得壮硕许多,在大柱的帮忙下,又是数个时辰,当弯月爬上树梢时,地里的麦子已经全部运到晒谷场堆放。

    “二狗,今天怎么那么实诚,我看你平时干点活就要死要活的,今天像变了个人一样。怎么,生了一场病,把你的懒病治好了?”大柱打趣道。

    李老头闻言,在一旁咯咯直笑,眼里露出几分欣慰。

    陆离任凭大柱打趣,并没有多去理会,只是随手一拍驴子屁股,毛驴一惊,窜了出去,把大柱带了个趔趄。

    “二狗,你……哎哟,我的腰啊”

    “哈哈哈……”

    “哈哈哈……”

    ……

    回到土屋已经晚了,陆离觉得疲累,躺在床上,不久便睡了过去。

    李老头没有回土屋,他在晒谷场边的窝棚里,取出烟斗,点燃土烟,眯着眼睛抽起来,静静守护场圃上的粮食,夜晚很快过去。

    清晨,陆离醒了过来,他简单洗漱一番,在土灶上热了些饭食,就跑去晒谷场。

    此时,晒谷场上,李老头已经挥舞两根木头连杆,在场圃上脱麦粒了。

    陆离招呼他吃了些带来的饭食,便帮忙脱起麦粒来。

    足足奋力干了五天,地里的麦子才全部收完并脱粒。麦粒全部归入竹子编织成的粮囤里,麦杆则被捆起堆放在一边。

    看着几天的劳动成果,陆离感叹,“封建社会的生产力真是低下,为了一口吃的,百姓要拼命干活才行”,他看着李老头,眼睛里流露出同情,随即喊道,“爷爷,休息一下”,这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苏醒后,第一次叫李老头为爷爷。

    李老头摆摆手,依旧忙活着,干着收尾的活。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二狗,你去帮一下大柱他们家,明日要交粮,他们那边还没干完呢”。

    “交粮?为什么要交粮?”,陆离不解。

    “你真是病糊涂了,这土地都是陈老爷的,我们租种自然要交粮”,李老头解释道。

    陆离细问之下才知,县北的大户陈德财,靠着各种手段,兼并了不少土地,然后再将兼并的土地给租给农民耕种,不少可怜百姓成了佃户,任由其盘剥压榨。

    李老头本来有妻有子,是个老实能干的平民,家里有几亩地,靠着辛勤劳作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年景好的时候,还有余粮,靠着辛劳肯干,给儿子娶了老婆,生下了二狗。

    然而好景不长,二狗三岁时,李老头的儿子被征兵,去了龙荒便再也没有了消息。二狗的母亲在其父亲走后不久难产而死。二狗的奶奶因家里变故,患了心病,不久也撒手人寰。

    李老头辛辛苦苦养大二狗,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能帮他娶上一房媳妇,续上老李家的香火。

    陆离知道这些往事后,内心痛苦不已,他清楚这副身体的真正主人,或许已经永久消失,他仿佛就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躯体,或者也偷走了李老头的最后希望。

    陆离想着,暗下决心,要倾尽全力,补偿李老头,既然他不能改变已然发生的,那就顺应一切,成为李二狗,他要用这具身体做些什么,但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做,眼前重要的,或许就是活下去,活得更好,帮助那些善良的人活得更好。

    陆离想着,走向了远处看不到边际的滚滚金色麦浪,他瘦弱的背影似乎挺立了许多。

    不远处,王大柱赶着毛驴,驮着麦捆走来,陆离迎了上去,不久,一首歌谣响彻泥猪岗,歌谣内容是:

    东边的山坡上有两头牛,

    公牛对母牛说艾拉无忧,

    母牛对公牛说你羞不羞,

    公牛说不羞不羞艾拉无忧……

    “哈哈哈”……

    “二狗,什么是艾拉无忧?”王大柱问道。

    “艾拉无忧就是无忧无虑的意思,就是非常快活”,陆离转了转眼睛道。

    “噢”

    “这歌谣好听吧?”陆离问道。

    “嗯,比书院先生写得好,唱得更好,二狗,你病好后,真是开窍了,厉害”,王大柱不住赞美道。

    “好听的话,你就教全村的孩子都唱”,陆离怂恿道。

    “那是自然。”王大柱将手放到陆离肩头,回道。

    ……

    不出半天,“东边的山坡上有两头牛,公牛对母牛说艾拉无忧……”的歌声传遍全村。

    刚开始孩童传唱,后来田间地头干活的成年人也纷纷传唱起来。

    传唱间,干活疲累之感全消,堪比良药。

    一时间,泥猪岗似乎变得欢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