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死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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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太晴

    太晴岛南是群山和高地,靠海滨的一代尽是峭壁和悬崖。尽管Laertes和翊均在岛上度过了少年时代,两人都不曾到过南岸。岩壁上有些看起来很宽阔的洞窟。起初翊提议进去探一探路,也许有的可以穿山而过。这提议却被Laertes一口回绝了:现在看样子回程已经需要很久,他不想在探路上浪费时间。

    两人于是就在夜色中贴着那雨后潮湿的岩壁向上攀行,破晓时分终于到达了顶端。

    正因为那岩壁遮挡,两人自从上了岛还一直没有看到那座塔的位置。

    登上岩壁的那一刻,借着高地看到岛内平原全貌的Laertes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北塔,耸起在居民区。

    塔的直径大约达到了三、四个街区。就算站在这离塔足有十里以外的高地上,Laertes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塔周围被摧毁坍塌的民居。

    Elodier家宅的一部分也在其中。

    翊在Laertes身后,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吧。”翊催促道。

    ****

    城镇上的状况并没有Laertes想像的混乱。本以为会四处有难民流民求助,看样子都在过去的几天中安顿得当了。

    Laertes向Elodier本家大门走去,步伐却不紧不慢。

    ****

    被本家称为“梦游的鬼”也已过去了一百多年。他仍然不曾忘记本家的人是如何惧怕和排挤他的,那状况甚至到了他进入内廷也不曾改变——Elodier奉行着Casimir的部署,似乎再也不曾记起族中有Laertes存在。

    他垂下眼,想起了幼年时常做的梦:梦里戴着分岔小丑帽子的孩子唤着他的名字,而当他在梦中醒来,手上总是沾满鲜血。

    族人的鲜血。

    被关押被软禁,对Laertes来说曾是常事,但没有人想过要杀了他——对于贵族来说,力量就是力量。原本弱小的个体就算被同族人抹杀,也并不值得惋惜,“罪名”于是无从说起。

    一面被作为王牌,一面被作为牲畜。Laertes就这样度过了幼年。

    如果说在Elodier本家的记忆也有值得一提的事的话,那大概就是有关翊了。

    那日宅中有人到访,Laertes照旧被套上了颈锁锁在炊事房。

    原本他一个人相安无事,却忽然闯进一个不知哪来的小贼要偷食粮,恰巧看到了被锁在柱子上的Laertes。

    “喂,你是犯错了被罚吗?”小偷一头金色的短发,有漂亮的蓝眼睛。看起来和他年龄相彷。

    “唔⋯⋯我⋯⋯”

    Laertes正在犹犹豫豫不知说什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快躲起来!”Laertes说着就把那小偷往墙边的水缸后推。

    来人是个家仆,好像是来拿刚刚做好的糕点。时已入夜,大概想到之后不会再用到炊事房,那人离开时就把房间落了锁。

    小偷听到锁声,从水缸后走出来,表情有些不安。

    “明天清晨再离开就是了。这里没什么人警戒。”Laertes安慰他道。

    小偷叹了口气,“我叫翊。你叫什么名字?”

    “⋯⋯Laertes。”

    “嗯?你是府上的养子吗?怎么像条狗一样被拴在这?”

    Laertes不答话。

    翊看这位“大少爷”似乎并不爱讲话,于是就在墙边找了个地方半躺下打算过夜了。

    那晚,Laertes又做了那个梦。梦中的男孩只是唸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除了那男孩鲜红的眼睛,他的梦中一片漆黑。

    只是这次他是被用力打醒的——打醒他的东西是一把冰做成的剑;而握剑的人,就是那个小偷。

    “——给我醒啊!”那是他吼入他梦境的话。他仍睡意朦胧,而翊看起来却又惊惶又气愤,一边还喘着粗气。

    再定睛看去,炊事房的炊具已大都被打了个稀烂,灶台有被烧毁后又用水浇灭了火的痕迹,仍然在冒着烟,连原本翊靠着休息的那面墙已经裂开了。

    “我听说过有人梦游,第一次见过有人梦游要杀人的。”翊手中的剑瞬间融化,他仍气喘吁吁。

    Laertes已经明白自己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他不明白的是,一个小贼,怎么有办法唤醒那个状态的自己,怎么会在面对那样的自己之后还毫发无伤⋯⋯

    次日清晨,家仆打开门发现房内的狼借,就赶去通报族人。翊也就趁这时熘走了。

    ****

    “Laertes?你在想什么?”跟在Laertes身后的翊看他越走越慢,冲到他面前倾斜着身子到他脸前问。

    “⋯⋯嗯,想到小时候第一次和你见面⋯⋯”

    “⋯⋯哎呀,好难为情。”翊闻言别过脸去。“那时候我还在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说到底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你能阻止我在梦里发动咒术呢?”

    “大概是咒力相克吧。整个Elodier本家都是火炎係的,自然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我呢⋯⋯是水和冰。”翊抱起双臂,目光停在半空,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们到了。”Laertes站定,眼前正是Elodier家宅大门。从这里看,那座塔刚好侵进了半座宅子。塔身上薄薄地漾着红色咒力,似乎在自下而上流动。

    门前的几个家仆在忙着向门外搬东西,见Laertes和翊身着锦缎,不由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两人表明身分,家仆有些慌张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躬身行礼。

    Laertes暗暗鬆了口气。离开本家100多年了,也许没人记得陈年旧事。

    “我们是来调查这座塔的,不知对于塔上的咒力,你们是否知道些什么?”翊直截了当地问为首的家仆。

    那人搔着后脑有些为难地说,“要我们这些下人来说,咒力上我们哪看得出端倪。只是这塔确实正让我们头痛不已——原本塔从地底冒出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大,也就破坏了一间临街区的民居而已。谁知这塔好像是从地底长出的活物一般,十几天功夫就长到了三个街区的大小。至于高度,虽然因为和塔一起出现了那个⋯⋯云⋯⋯而不好判断,但是好像也在每天增长。塔四天前逼近了Elodier家宅。看这态势,现在住在靠近塔身的族人已经开始外迁去城郊,以防祸患及身啊。”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这帮家仆在忙着搬东西。

    “Elodier宅中就没有人能对那塔做什么吗?”Laertes追问道,虽然答案很明显,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家仆会提起哪个“人”。

    “已经调查过了,塔上是火的咒力。可是用火的解咒只是杯水车薪。府上现在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咒力更高的了。”家仆还没来得及回答,从院落更深处走来一名身着鹅黄长袍的女孩子。浓密的黑发,面容姣好,声音却颇有些稚嫩。

    “迎香大人。”家仆揖手向那女孩行礼。

    “你们快继续搬吧。这些今晚前都务必要移到城郊的暂居处。”被称为“迎香”的女孩随便招呼着家仆们。

    Laertes听那女孩的口吻倒是皱了皱眉。如果不是本家降低了家教的水准,那这个野丫头指定是刚被捡回来的。

    趁他还在走神,翊遍转向迎香微微颔首,“在下翊,与这位Laertes同为公爵。此番前来只为调查这塔。现见这塔已经侵将进Elodier庭院,不知能否容我二人到府上勘查?”

    迎香先看了看翊,随即视线转向Laertes火红的双眸。“我还以为只有这位大人才会讲话这么拘于礼节。”她有些好笑,“进来吧。只是回自己家,就不要拘于礼数了,Laertes阁下。”

    ****

    宅中和百年前一样,房屋错综,院落屋宇间有游廊相连。

    两人是从偏门进入,只见家仆四处在宅院中奔走,偶尔也见有三三两两从衣着看应该是族中人的,似乎在亲自搬移什么玩物。

    “Laertes阁下想必对家宅熟悉。二位就请自便吧。若是今晚没有落脚处,北院的客房还没有被毁⋯⋯请随意使用。”迎香说完就丢下两人去拦跑错了方向的家仆了。

    翊看了看Laertes,后者皱着眉,眼神追着迎香出去好远,才回头望向就在眼前的塔和周围的断壁残垣说,“走吧。”

    ****

    那塔,果然如传闻所说,看起来是用生物的细胞堆成的。那“墙壁”,或者说,塔的“皮肤”,却并不平整,而是处处凹凸。非要比喻的话,大概有点像被烧伤过的肌肤吧。

    Laertes刚想伸手上去就被翊拉住了,“哎!你可别忘了关于Iris的塔的传闻,说不定会被咒力焚掉的。”

    “传闻不是也说,只有Iris的塔咒力异常强劲吗?”Laertes不顾阻拦,还是将手复上了塔壁。“你看⋯⋯何况那么个不成器的小姑娘都用过解咒,这上面的咒力肯定足够稀薄。”

    咒是生与灭的言灵。同种元素的咒力既然能“生”,就也可“灭”。但如果解咒者的力量与所解的咒相差悬殊却仍贸然尝试解咒,解咒者很可能会因为漏出罅隙而被术所吞没。Laertes说的“冒失”,指的就是这个。

    那墙面的触觉竟也真的和皮肤无异,但并不绵软,更像是确实由肌肉撑起的质地。Laertes禁不住有些作噁。他缓缓就着复在那肉墙上的右手注入自己的咒力,和墙面薄薄的咒力相连。

    半晌,他收回手道,“难怪解咒会是杯水车薪。这塔上的的咒力虽然很薄,但是塔的直径足有三个街区,而高度⋯⋯刚才我用咒力探过——过千丈。”他蹙眉看着翊,“这么大量的咒力,就是我也不能完全吞灭。何况就家仆之前的说法,塔还在每天长大。”

    “嗯⋯⋯”翊把左臂抱在胸前支起右臂,握拳的右手支起下巴,“⋯⋯如果用我的咒力呢?”

    “⋯⋯嗯?”Laertes不解。

    “这塔上既然是火的咒力,而我的咒力是和火完全相对的水和冰,不能“浇灭”这火吗?”

    “翊,咒的生灭从那个意义上是相等的。这可不是在战斗中的元素相克咒术高下,而是实打实的定量问题。”Laertes解释道。

    “我也只是提议——那我们怎么办?如果这样的话,集结所有Elodier的族人来解咒呢?”

    “你也听到那个叫迎香的小姑娘说了,现在Elodier没有比她咒力更高的。你看几个她加起来顶你我一个?”Laertes开始沿塔壁向外走,半分认真半分戏弄地说。

    “你⋯⋯我⋯⋯哎——!”翊语塞。“你这是要去哪?”

    “绕塔看看,也许有能进入内部的地方。”

    ****

    两人就这样绕了塔一週,却发现塔壁上密不透风,连个像是窗的结构都没有。

    原本两人徒步行至城镇,已经是午时;这一番调查之后天色也渐渐晚了起来。

    Laertes在他们起始的地方站定沉吟。

    “如果你来解咒,我来用水呢?”翊再次提议道。

    “或许是个办法。”Laertes看向他,“可我不知道消除这塔上的咒力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会破坏这塔吗?可是破坏它真的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吗?”

    翊沉默了。Laertes说的没错。除了Ryan所提出的“塔在连通第十七和各个世界”的猜想,他们两人,甚至是“发条舞者”,都对这塔的事没有半点头绪。

    两人正犹豫不决,地面忽然震荡起来。

    “怎么回事?”翊吃惊地看向周围。

    “是塔。”Laertes抬头,身边不远处的塔上,那似乎有生命的咒力开始随塔体震动着⋯⋯

    塔近前的残垣断壁开始晃动。

    随即被崩开——

    那塔如同从地面长出的触手,此时正从根部上涌。

    原本环绕塔的地面开始下陷,崩解。

    Elodier家宅中四处叫喊声不断。

    翊和Laertes好一会儿才从那混乱中听出,是有人有危险。

    两人跃上游廊,在混乱中奔向声音的源头——

    一众家仆和几名长老正望着塔的方向束手无措。

    顺他们望向的地方看去,Laertes在深红色的塔壁上看到了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袍的人影。

    她似乎被吸附在了塔壁上,正挣扎着想要脱开。

    塔壁上的咒力,颜色正由透明的红变成更混浊,更深的红色。那咒力一边震动着,一边变得更加厚重。

    塔仍在向上移动。因其底部扩大着的直径,靠近一众人的地面正一点点被蚕食着。

    翊也望见了迎香,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这倒霉孩子⋯⋯”

    两人借周边的游廊和屋顶靠近了迎香,翊一边移动,一边结下了印,水龙从他身侧腾起,呼啸着冲去了迎香的位置。在那水龙与塔墙接触的一瞬间,墙体上的咒力被吞去了一块,水龙则随一阵蒸汽消失无踪。

    就从那咒力被吞去的区域,迎香自半空中掉落下来,被翻身跃下屋顶的Laertes接住。

    “我⋯⋯我只想解咒⋯⋯”

    “你也不看看,那个密度是你解的了的吗?!”Laertes火大地训斥道,此刻已完全忘了措辞的礼数。

    而在场的长老们看到了Laertes,开始议论纷纷。

    放下迎香,他从那私语之中,听到了——“梦游的鬼”。

    不觉握紧了拳。

    翊落在身边,“别管那些老东西。我们抓紧解决这个就离开吧。我看这东西是吸食地脉上的咒力生长起来的,吸干了地脉,剩下的可就是人身上的咒力了——留着它绝无益处。”

    Laertes轻叹,放开了紧握的双手,点了点头。

    两人站定,翊先完成了结印,比先前更加粗壮的水龙在他周身显现。龙头张口咆哮,随即冲上了塔的周边,盘旋而上,直入云霄。

    Laertes则倒结着火炎的印——从“午”开始,以“寅”作结——强劲的气流以Laertes为中心,逐渐扩大接近那仍在疯狂生长的塔。气流到达塔壁时,向着两人的一侧,壁上的咒力在飓风中由深红转为透明的浅色;不多时,那层红色水壳一样的咒力化成了无数球型的滴状物。

    水龙则就在此时咆哮着吞噬了那些红色的咒力露滴。有龙身拂过之处,塔壁上的咒力也在逐渐淡去⋯⋯

    在飓风之下,两人身后的众人纷纷退后。在两人和Elodier本家的一众人等之间留下了一大片庭院空地。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影落在了那空地之上。

    就在他落地的同时,火球由那人的来处射向了Laertes。

    感到后方的敌意,Laertes不得不收起了解咒的术式,跃起躲开攻击。

    ——来人是Casimir大祭司。

    本家的长老们都愣住了。不明白为何Elodier的两名身居高位的神职人员都在这时回到了家宅,更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似乎正处于敌对双方。

    Casimir并不开口,再度结印,数条小型的火龙由他身边腾起,直冲Laertes而去——

    Laertes落下站定后则结印在身前放出了一面火焰做成的障壁,火龙击在障壁上后,悉数被弹向了空中和地面。

    “Laertes!”

    翊仍没有解开手中的咒术,转头对叫着同伴的名字。

    “那边只好拜託你了,翊!”

    “我知道!”

    Laertes和Casimir再度结印——这一次是一模一样的印。两人相对,犹如镜像。

    同样的火龙由两人身边升起,同时威慑地咆哮着,然后冲向彼此,在空中互相碰撞扭打着。

    Casimir的手伸向了腰间的佩剑,Laertes的右手中混合着咒力和魔力,剑柄初露端倪。

    两人的剑撞在了一起——

    正像半空中互相撕咬的火龙,Laertes和Casimir握剑的身形时而相接时而分离——巨龙的咆哮声伴随着剑身的铮铮相碰,两人打得不分上下。

    而另一边,翊的水龙密不通风地盘绕了整座鲜红的巨塔,他重又结了印咬紧了牙,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

    就在Laertes和Casimir打得难解难分时,伴随着一阵轰响,那塔上的水龙嘶鸣一声,骤然化成了一团蒸汽。而翊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弹开,落在以剑相对抗衡之中的Laertes和Casimir身旁。

    Laertes一时间走神,空中的火龙被另一头咬中了颈项,挣扎了几下便凭空消失了。

    对面的Casimir陡然收力,收回的剑从下方击来,Laertes的剑应声飞离他的右手——在还没下落前就因咒力解除而消失了。

    他回过神来时,Casimir的剑正指着他的咽喉。

    “Laertes——”翊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动手帮忙。

    “抵销了那种量的咒力,我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翊阁下。”Casimir死死盯着Laertes,并不看翊。

    翊愣了一下,仍犹豫着开始结印。

    “等一下!”

    ——迎香,忽然从旁观的众人群中走上前来。

    “Casimir大人,我不知为什么您要杀Laertes大人——可是他和翊阁下刚才可是救了我,也停止了这座塔继续破坏Elodier家宅啊!”

    众人听言才纷纷向那座怪塔看去——果然,塔壁上的咒力不復存在。而且不知只是因为没了这一圈咒力包裹,塔似乎看起来变小了些。

    Casimir并没有收回剑,却也没有刺向Laertes。

    “大人!您如果一定要和Laertes大人对立的话,那就别怪我现在要选择的立场了!”迎香语毕,大步上前站在了Laertes身边,神情坚定地看着Casimir。

    无声地,有几个家仆模样的人也走上前来,站在了迎香身后——大概是直属于她的下人吧,翊在想。

    可接着,又有十来个Elodier族人模样的人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每个人都顶着同样决绝的表情。

    最后,几个刚才被塔的状况吓得目瞪口呆的长老也走上前来,挡在了迎香面前。

    为首的老者揖手行礼:“Casimir大人,大祭司殿下,无论如何Laertes大人也是为Elodier一族。今日方才又搭救了本代养子迎香。老夫还请Casimir大人顾此手下留情。”

    Casimir的表情从不屑变得吃惊,然后演变成了愤怒。

    那剑,他终于还是放下了。

    “⋯⋯哼!”收了剑,Casimir转身向院子外走去。“⋯⋯Elodier的船借给他们。让他们走。我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

    翊歪了歪头鬆开了结印的手,看着Casimir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表面上是Xerces的一条狗,内心其实比谁都正直⋯⋯”

    “翊!你没事吧?”Laertes见危机解除,第一件事则是关心起方才抵销了大量咒力的好友。

    “我能有什么事?”翊干笑两声,回头看了看此时那丧失了“生命力”的塔,“早知如此,一开始你就该让我一个人淹灭那咒力就是了⋯⋯”

    光河已经靠近地平线,天色变得昏暗。翊看起来有点懒洋洋的。

    “你说Casimir是来干嘛的?”

    “我也猜不到。”

    ****

    Ryan曾和Laertes说过,别的世界,除了主导世界的“人”之外,还有许多的动物。

    在第十七,“动物”则以灵体的形式存在——没有咒力的依附,第十七的意识只会凭空穿过它们的身体。

    马和鱼,作为出行的坐骑,则需要驭者以咒力操纵。

    船,因第十七原本无风,也是由鱼驱使。

    Casimir说的船,只是一只小舟,大约可纳6人。尽管如此,比起骑鱼跨海来说,还是会轻鬆许多。

    碍于Casimir在宅中,两人并没留在Elodier家宅的客房,而是在城镇中过了夜。次日清晨由一名Elodier的家仆带路,Laertes和翊来到了船泊着的太晴东海岸上。

    “等一下!”

    两人闻声回过头去。又是迎香。

    “我只是来传达消息的。”她看着两人同时蹙起的眉头,赶紧试图打消他们的疑虑。“我听你们说起,又想见你们一定没有机会问:Casimir大人是被遣来护塔的。”

    “护塔?你看那玩意儿需要护吗?”翊想到之前的危机,口不择言起来。

    迎香忍不住笑了起来,翊不由得心想这个麻烦的小姑娘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只是说要保持塔上的咒力;不可以让其消灭,也不可以像昨天那样⋯⋯”

    “唔⋯⋯”Laertes又蹙起眉沉吟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大概比起我们在这里对塔做的事来说,Casimir接到的旨令才是更重要的情报。”

    迎香歪了歪头,并不明白Laertes指的是什么。

    “谢谢你,迎香。”Laertes舒展开眉头,礼貌地笑笑。

    “嗯⋯⋯Laertes大人,閒来也常回本家看看吧。小辈们都很景仰大人呢。”

    翊扬了扬眉朝Laertes看去。

    “⋯⋯景仰⋯⋯吗?”

    ****

    回程在海上本应是十日左右的时间,因为有了船,不过用了三日。

    三日间两人很少交谈。一来Laertes大多时间是在思考着塔和Casimir收到的奇怪的旨意的事,二来翊不知怎么一连三天懒洋洋的,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闭目养神。Laertes以为他大约是对出海不适应,并没放在心上。

    三日之后,需要大约五日的路程从Gaia北部赶往南部。两人马不停蹄,夜以继日。越接近南部,Laertes的心思越是停在西川的事上⋯⋯

    就是这样他才一直没有注意到翊的异样。

    第四日夜晚,两人驭马在林间。

    走过一条溪流时,Laertes下马饮水。

    他叫着翊的名字,问他要不要也下马休息。

    没有回应。

    他正奇怪,翊半俯在马背上的身体忽然滑落了下来⋯⋯

    “翊?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