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远征军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一传回山海，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各种谣言兴起。

    有人说两位妖帝并没有死，他们潜藏暗中，突然暴起出手，覆灭了胆敢前往妖皇城的人族远征军，现在两位妖帝已经重整妖族，即将再次杀向人族疆域。

    也有人说，是妖皇城的高阶妖族早有准备，出其不意的崩溃了苍穹大日，拉着人族远征军与妖皇城一起同归于尽了。

    更有离奇的传言成，人母在妖皇城出现了，当今人皇对人母无礼，惹得人母震怒，降罪于人族····

    各色各样的谣言在山海中流传，令人无法分辨，而从大战中亲身经历归来的，只有人皇大羿与天尊大国师李耳。

    大国师李耳归来之后，就宣布进入了闭关，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而至于人皇大羿，人们只感觉他归来后更加苍老了，性格表现也是大变。

    原本经此一役，人族百废待兴，更需要人皇的英明领导。但这位大夏人皇却是弃朝政于不顾，整日陪伴在亡妻的石像旁饮酒消愁，还张贴皇榜，重金广招能人术士，寻找能救活皇后的方法。

    这样的行为，让人民颇有怨言。

    祸不单行，又有传言说人皇剑已经丢失了，大夏天命已失。

    面对这样暗流涌动的局面，现任人皇却依然是我行我素，甚至带着亡妻的石像，开始到处巡游。

    ·······

    蛮荒的大地，沙尘吹打着枯树，这里是一处荒漠。

    踏着风化的破烂石阶，白发苍苍的大羿走进了一个山洞之中，山洞伸手不见五指，里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诡异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某种怪物的鳞片与石头之间的摩擦声。

    随着大羿的深入，山洞的转角处，终于出现了微弱的亮光，一个诡异的人影出现。

    这是一个苍老的老太婆，她身穿破烂麻布兽皮的褴褛衣服，一头乱糟糟的白发，上面沾满了灰土，老太婆拄着一根骨杖，提着一个破灯笼，赤裸着双脚缓缓走了过来。

    “看来是有客人来了。”老太婆看着大羿，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面对着这诡异的老太婆，大羿却是不敢怠慢，赶忙低头行礼。“您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老太婆继续笑着，开始上下打量起了大羿。“你也是来求长生的吗？我能看出来，你就要死了······哦不，你这样子早就应该死去了。”

    “我要求的不是长生，而是能救下我妻子的方法。”大羿说完，便让人将姮娥的石像搬了进来。

    “嘿嘿嘿·····”老太婆闻言笑着更加诡异了。“有趣有趣，人人来找我都是为了长生，而你一个将死之人，却是来给其他人求生的。”

    “你能救我的妻子吗？”大羿继续问道。

    “能救能救，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妻子，我的宝贝丹药都能救。”西王母提着破灯笼围着姮娥的石像转了一圈，漫不经心的说道。

    “只是啊······”

    “只是什么？”

    “只是来求药的人太多了，新的药又没来得及炼出来，现在我手上只有一枚丹药了，在你和你的妻子之间，能获救只有一个······”

    “请对我的妻子用药吧。”不等西王母说完，大羿便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可想清楚了。”西王母从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了一颗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丹药。“这可是长生药，即使你现在血气枯竭，吃了它依然可以恢复全盛状态，到时候你又可以回去安安稳稳当人皇，也没人敢反抗你了。”

    “人皇？”大羿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什么人皇，我只是一个狂妄的失败者而已，现在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姮娥活过来，即使让我立刻去死。”

    大羿温柔抚摸着姮娥的石像，只有在此时，他空洞灰暗的眼中，才会显现出一丝光彩。

    注视着大羿脸上的表情，西王母终于收敛了笑容，脸色略显阴沉了几分。

    “竟然你已经决定了，当然可以。”

    把玩着手中的绿色丹药，西王母屈指一弹，绿色丹药飞出，没入了姮娥的石像中。

    一瞬间，石像立刻出现了变化，一股强大的生命力溢了出来。

    “卡擦~”

    可以看到石像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缝，而随着这些裂缝表面脱落，姮娥的身影也逐渐显现了出来，她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只是睡了一觉，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姮娥！”看着解除石化的姮娥，大羿激动的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他的手要碰到姮娥时，却是突然穿了过去，姮娥明明就在那里，但尝试几次的大羿，却怎么都碰不到，两人就像是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

    “西王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羿惊怒的质问道。

    “如你所见，她复活了，与以前一模一样，但同样的，她也无法存在现世，即将飞升了。”

    “飞升是什么意思？姮娥会飞升去哪儿？”大羿这才注意到，姮娥的身影正在变得虚幻。

    “就是指会被放逐到洪荒大陆之外，至于她会被放逐到天上的那颗星辰上，谁知道呢。”西王母轻描淡写的说道。

    “难道就没有解决的方法吗？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会有这样的代价。”大羿看着眼前就要飞升的姮娥，心中越加的愤怒。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人皇陛下你都不懂吗？”西王母冷冷的说道。

    “奇迹的力量是有限的，祈求一份希望，就会造就等量的绝望和痛苦，这就是规则。”

    “如果希望的奇迹真的需要代价，那就让我来承担。”

    西王母闻言嘴角一咧，走到了姮娥的面前，对着大羿说道；“人皇陛下，她的离开对你来说就是最痛苦的代价。”

    “你······”大羿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的。

    “怎么，人皇陛下不满意老朽的治疗，想要报复我吗？”感受到大羿的杀意，西王母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像是在享受此时大羿心中的痛苦。

    “噗咚~”

    正当西王母等待着大羿愤怒出手时，他却突然跪在了地上。

    “西王母，既然事已至此，就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吧，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你想说什么？”大羿这突然的举动，出乎了她的预料。

    “请抹去姮娥脑中所有与我有关的记忆。”

    “你······”一直神色平静的西王母，此时却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把揪住了大羿的衣领，力量大的可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她连你都不记得了，那么你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大羿笑了，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只要我记得，就够了。”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西王母的眼神冷的可怕，似乎下一刻就会把大羿撕成碎片。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因为我爱她！”

    “好，很好······”西王母连说几个好字，随后转身看向了身形越发虚幻的姮娥，伸手在其额头上一点。

    “姮娥她现在·····”

    “交易已经结束，你可以滚了。”西王母突然衣袖一挥，一把难以反抗的力量便禁锢住了大羿，将其丢了出去。

    昏暗的山洞中，西王母矗立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转身向着山洞的另一端走出，而随着距离出口越来越近，她佝偻的躯干缓缓挺直，赤裸的双腿与地面接触，开始发出鳞片与石头摩擦的声音，她的腿逐渐扭了起来，一条绿色蛇尾突然伸出，原本杂乱的白发也变成了亮丽的黑色，那些皱纹就如同黏着的泥土一般，快速的脱落。

    当她走出洞穴，原来的老太婆便已经消失了，只有一个人首蛇身，黄肤绿裙的少女。

    这世间那有什么突然冒出来的，可以赐下长生药的西王母，有的只有一位擅长各种巫蛊咒术的祖巫，一位因失去挚友心中愤怒久久不能平息的少女。

    后土抬起头来，看着西方火光曾经消失的方向，眼中带着浓浓的伤感。

    “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