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晨光熹微，薄雾笼罩。

    日光丝丝缕缕，细碎点亮上山路。

    挽青丝，拉红布，缠长辫。

    少女白冠净衣，粉黛未施。

    往年祭祀锣鼓喧天，此次族里禁止肆意跟随嬉戏吵闹。

    涂山慕青扶着涂山青站在家门前，涂山青目送涂山曦，满眼不舍。

    虽是不允，路边却仍是站着不少族人。

    涂山曦一眼就看见站在人群中的利婶与糊涂兄弟。糊涂兄弟笑得开心，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哼，小人得志。涂山曦立于队伍最前方，直视三人。

    利婶被盯得不自在，故作关心开口嘱咐：“路上可要注意安全啊。”

    涂山湖跟着讽刺道：“是啊，可要小心异兽，别被吃了！”

    涂山曦歪头，看着糊涂兄弟俩圆滚滚的身子，眨巴眨巴眼睛，：“你才更要小心，异兽只怕也是喜欢吃肉多的。”

    “我又不上山！”

    “你不上山，异兽又不是不会下山。”

    “你别胡说八道了，好自为之吧，小破篓！”

    “你喊她什么？”一旁的涂山靖柏沉声问道。

    利婶见四周族人也开始议论，一把捂住涂山湖的嘴，斥道：“这可是神女，”

    随即打着圆场，“小孩子不懂事，打打闹闹嘛。”

    涂山曦不再理会，将目光投向涂山青，笑着冲门口两人挥手喊道：“等我回家啊！”

    少女笑靥如花，肆意且自信飞扬。

    祭祀正式开始，神女跟随族长于天狐庙进贡上香，叩拜行礼后，与护送队伍一同向青丘山出发。

    护送队伍浩浩荡荡，亦是一身白衣，在前头领路的是两位族里管事老人。

    两位老人银发白须、侃然正色。

    涂山曦自小看到族里管事老人就觉着不大和善，尤其石老，幼时时常来家中做客，涂山曦一向避而远之。

    护送人员肩扛祭祀贡品，负重而行，步伐缓慢沉重。

    涂山曦缓步跟于后方，心中感慨：这么些祭祀贡品，要扛上山可得费些力气，还好爹爹不用扛。

    涂山曦轻轻扯了下涂山靖柏的衣袖，涂山靖柏当下了然，两人皆放缓脚步。

    掉队稍稍一段距离，涂山靖柏轻声道：“过会可是要替换的。”

    涂山曦侧头看向涂山靖柏，笑道：“爹爹怎知我在想什么。”

    她见涂山靖柏脸色不佳，略显疲惫，小声问道：“爹爹，你昨日早晨出门，直至深夜才归，是做甚去了？”

    涂山靖柏亦是小声回道：“我昨日去寻了石老。”反口问道，“你阿娘说你昨日拉着你阿哥在院子里鼓捣了一整日，那你是鼓捣了些什么？”

    涂山曦“嘿嘿”一笑，将手伸到涂山靖柏面前：“你闻闻。”

    涂山靖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迎着袖口吸了口气，皱眉道：“硫磺？”

    “对，我在袖口洒了些硫磺粉。”

    “可得当心，莫要碰到、吸入。”

    “爹爹放心，撒的极少。”

    “极少还如此刺鼻，你可是受得了？”

    “爹爹，无碍，”涂山曦收手，自己凑鼻闻了闻，立即改口道：“嗯，这还是过于刺鼻，受不了，受不了。”

    涂山靖柏被逗笑：“你都受不了，毒蛇虫蚁自然离你也远了。”

    行走至青丘山脚，涂山靖柏抬头望山。

    青丘山高耸入云，山顶没入云端。

    他提醒道：“就要上山了，山上事物神秘莫测，可得当心。”

    “好。”

    两位管事老人一左一右，同时伸手画决，一片刺眼白光闪过，涂山曦先前偷跑上山的小路俨然出现在眼前。

    众人踏步前进，小路两旁灌木丛生，密林遮挡住细碎日光，白雾带着丝丝凉意。

    ‘原来是被族里老人藏起来了，我道是怎地开山日反倒是见不到这条小路了’。

    涂山靖柏看着涂山曦一副动着小脑筋的模样。

    “曦儿，”涂山靖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无奈道：“你可莫要在山上乱跑，老老实实待在法界内。”

    “爹爹，那你法界弄得大些嘛。”

    “我看你是当寻宝来了。”

    涂山曦被揭穿，摸摸脑袋虚心道：“爹爹，我这不是事已至此，只好苦中作乐么。不过为何我觉着上山之路并非险恶啊。”

    “为保证祭祀正常举行，石老、羽老在仪式开始前，已上山踩点除障。”

    日头高涨，白雾稍稍散去，却凉意不减，仍无暖意。

    涂山曦紧了紧外衫，心里嘟囔：青丘山上果真凉爽，这都有些发冷了。

    山路崎岖，上山路越发陡峭。

    上山人员皆是如履平地，行走十分稳当，除了涂山曦。

    若是我日日勤修，也不用这般费力。涂山曦皱着眉头迈过挡路野草，有些失望：不是遍地奇珍异草吗，怎都是些野草，还带刺。

    “停！”

    前方传来石老的声音，涂山靖柏等人随即止步，纷纷从肩上卸下担子。

    待前人走进后，涂山曦这才瞧见，这一小片地方被人砍伐过。

    入口处缠满藤蔓，一座不高的祭台。

    左前方立有木桩，木桩布满褐黑色斑渍，地上随意放着一摊藤绳，藤绳浑体发黑发亮，完好异常，从未曾经历过风吹雨淋一般。

    难道这就是禁书上提到的吸血藤？

    众人将祭品一一摆上祭台，涂山曦接过涂山靖柏递来的面具戴好立于一旁，二老作为祭司开始主持祭礼。

    礼经吟诵，似歌似语。

    半刻钟后，石老拿起放于祭台上的一只小碗，并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沉声道：“取神血。”说完便朝涂山曦走来。

    涂山曦心下一惊，向后趔趄一步，取血？未曾说过要取血啊...

    涂山靖柏伸手扶住涂山曦，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作揖开口道：“石老，男女授受不亲，这取血由我来吧。”

    石老闻言站立，回头与羽老确认，羽老思虑片刻，微微点头。

    石老回过身，将手中物品递出：“那就由你来吧。”

    “是。”涂山靖柏接过物品，轻声道：“随我来。”

    涂山曦跟着涂山靖柏往外走了几步，两人侧对祭台，涂山靖柏弯腰，跪半膝将碗放于地上。

    涂山曦蹲下后，他左手拉起涂山曦的左手，低声道：“伸食指。”

    实则让涂山曦握拳，左手包住其左手，涂山靖柏伸出自己的食指，放于碗中，拿出小刀毫不犹豫割破。

    血液伴随着一丝红雾滴入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