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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电光石火

    “张白露,大贤圣人长子,一身修为尽得真传。曾与张白凤一同游离天下,并称双白,故而与我大秦有过一段交情。”

    冯公公虽站在姜瑔身后,但已做好了护主的准备。这最先说话之人便是张白露,一身粗麻素衣,头发散乱,肤色黝黑,宛若老农。他自来熟般落在高台上,扫一眼却发现除了蛟王和鹏王,其余竟都是生面孔,不由得眼中有些黯然。

    “那人便是大卫三侯之一的乐安侯赵徽珣,修器宗法门,但背地里却与五行山眉来眼去。”

    身着藏青色大贤侯服的赵徽珣扫了眼赵天成和赵天佑两兄弟,随后看向高台,立于空中遥遥对峙。一身羽化境修为毫无收敛的释放而出,头顶金色卷轴虽未展开,可缝隙间渗透出的锐气已将下方百姓逼的不敢抬头。赵徽珣表现出的骄狂不知是何来的有恃无恐,浑然不将身处大秦腹地放在眼中。

    “见过老仙人!”

    张白露神伤了一阵,以晚辈之礼朝玄昆一拜。初次见到比其父更久远的太乙仙,张白露却不曾有套近乎的心思。这是一个很古怪的人,许是确实与大秦有故,可相对的与大秦敌意最深的便是他张家,何况他还是张圣人的独子。

    玄昆点点头,没有搭理张白露。而张白露也未介怀,看向姜养浩,笑道:“此来并非要破坏你儿子的及冠礼,只是久不出世,怕被人遗忘,听说现在有个什么高手榜,老书生我也想混个名声玩玩,总被自己老父亲压着,委实难受。”

    张白露这番表态很出人意料,完全没有书香门第的雅致,就好像一心想摆脱父辈光环的世家子弟,四处博得名声。

    说着,张白露也不管姜养浩等人作何感想,转身抬头,一双战意盎然的双眸盯上了一人,随即又摇摇头。

    “剑宗宗主,地位是够了,不过千年老二似乎不值得一战。”

    “那一身儒衫脚踏青铜古剑之人便是剑宗宗主,殷无名,羽化榜上排名第二,确实有千年之久了。被其慑出袖中壶天的乃是其关门弟子刘白羽,据说天生剑胎,是剑宗未来的希望。此行怕是希望他这弟子见识下殿下您这位缥缈峰弟子的风姿,毕竟殿下乃是缥缈峰老祖万年来唯一的弟子。”冯公公闻言悄声在姜瑔身旁道。

    姜瑔打眼看去,目光落在剑宗宗主身旁,清丽女子一身素白罗裙,御剑而立,气息不过元婴境,但一双似出鞘利剑的眼眸慑出惊人的剑意,直勾勾地盯着他。‘难怪被视为希望,这方世界能有灵根诞生,怕是真出现了大问题。’姜瑔没在意那女子的敌意,心底自语。

    这时又听张白露煞有其事道:“却是不知五行山真有仙门龙头的气象还是徒有虚名,小小一个及冠礼竟然惊动了剑锋之首,羽化榜第一人。委实有些掉价,看来这第一人的名头该让贤了。”

    冯公公紧接着又道:“脚下金光万丈之人便是五行山剑锋首座陈放,也是剑修,上一次桃花仙会上奠定羽化榜第一人的名头。他那柄本命飞剑出鞘便骄阳似火,故而得名烈阳。五行山明面上没有对我大秦露出敌意,暗地里却一直试图攻破秦岭山脉的大阵。虽然近几年改让年轻弟子去试探,存了雕琢美玉的心思,但我大秦东南最需防范的便是此宗。”

    姜瑔对剑道最是娴熟,陈放与殷无名好似两个极端,一个刚猛霸道,一个阴柔深沉。撇开境界不谈,这二人的剑道在姜瑔眼中算是入门了。

    张白露说罢便脚踏虚空,一步消失,一步已身处百丈之上。皱皱巴巴的粗麻衣自然垂落,丝毫没有被风吹的摆动,然而画面却被他歪头掏耳朵破坏,丝毫没有高手风范。

    “若是无事,松江上一站。哦,差点忘了,自今日起,我张白露便不再是张家人,从此逍遥天地,你们爱咋咋地。”

    陈放眼中射出骇人的金光,对张白露生出无名之火。别人不知,陈放是知道五行山老祖和张家圣人的约定,虽说他此来并无挑衅之意,但出了这档子事儿,心里对张家生出了芥蒂。

    “哼!”陈放冷哼一声,扫了眼姜瑔,又看向玄昆,高声道:“上一次桃花仙会缥缈峰因故没有参加,此番特地送来请帖。届时望缥缈峰莫要再逃避,以免堕了仙门魁首的名头。那时我五行山将不再谦让,你缥缈峰继续龟缩便可,这一界的大局将由我五行山来定夺。”

    说罢,一道金光裹挟着大红请帖射向卢仲毅,陈放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往松江飞去:“你要战,那便战!”

    。。。。。。。

    松江上,二人几乎是在陈放话音刚落时便已出现。

    陈放眉如剑,鹰隼般的眸中射出两道金光,沉声道:“张白露,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想当第一。”

    张白露如老顽童般,踩在水面上,跳来跳去,时而激起水花,时而摄出几条无辜的游鱼抛向半空,假装鱼跃龙门。这理由对陈放来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根本没有可信度。

    “哼!”陈放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主,更不喜去琢磨有的没的,冷哼一声,脚下本命飞剑烈阳飞离,于上空盘旋一圈好似画出一轮金色大日,道:“那便来吧!”

    金色烈阳剑一阵颤鸣,那轮大日骤然泯灭,刹那间天地失色,陷入一瞬的黑暗。虚无枯寂的黑暗中,点点金光紧随而来,倾泻如雨幕,竟然在这一息的黑暗中吞噬了张白露。但落在松江中,却没有丝毫水韵生出,仿佛真就只是射来的光。陈放眉头微皱,见此情形,他已心中了然怎么回事。

    “《金光剑诀》,纵地金光。有金光遁之妙,你这招叫什么?”

    只见得黑暗中的张白露被金光洞穿、淹没,转瞬化作飞灰,可张白露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而来。二人互怼一句,但神识却出奇一致地散开,非是针对对方,他们都察觉这一地已非本来天地,同时二人心中生出相同的念头:阵法!此刻二人再看那山那水,若是将之认为真就是原来那山那水,便不配有如今这地位。

    “哼!《玄天九变》,逆知未来,我看你能预知到哪一步!”

    念起念落,心思电转,一切都在眨眼的瞬间。那被金轮之耀带来的黑暗亦是如此,仿佛就是眨眼时的黑暗时间被拉长,实际上就是一息。

    当一瞬的黑暗消失,陈放双手并指,一步踏出。神识锁定的同时,已临近张白露。剑指洞穿虚空,金光毫无征兆地射向张白露面门。这还没完,游离在外的烈阳飞剑在陈放行动时,竟被一俊美青年持在手中。下一刻,金色光束在空中闪转腾挪,留下一道不灭的金色轨迹。只眨眼的功夫,张白露如笼中雀,被密密麻麻的细小金线笼罩,无处可逃。

    瞬间的暴起发难,亦要在瞬间结束。金色笼子在那手持烈阳剑的青年出现在顶端的刹那,以其为中心急速收缩。与此同时,青年消失,转而换成近身张白露的陈放。

    “我之剑招无需名讳,只需杀人。”

    二人从视线到神识,都在对视,锁定彼此。金光铸就的鸟笼在陈放话音的尾声收缩到一起,好似从其手中的烈阳射出一柄插入大地的金色巨剑。张白露消失了,究竟是被金线消融、切割成灰尘,还是被金色巨剑斩成两节,已不再重要。

    在那电光石火间,若没有手段,张白露确实来不及反应。但这一切他都已预先看见,且早已提前做好了布置。待陈放再三确认张白露的神识也一并消失,欲收剑时,张白露那含有讥讽和莫测的声音再从陈放背后传来。

    “你都知道《玄天九变》了,自然是有九种玄法的,天罡三十六法中的逆知未来只不过是九变之一而已。真不知道你在洋洋得意什么?你当这法门很好修炼?为何我那胞弟,或者张家其他人都改修器宗法门?”

    然而,张白露话音刚落,便觉识海轰鸣,心生预警。虽然声音冷冰冰,却有着与张白露一样的嘲讽。

    “你只知《金光剑诀》脱胎自天罡三十路法中的纵地金光,却不知剑修之剑才是鬼神惧怕之物。不如让本座赐你一剑,回去安生读书习文吧!?”

    陈放虽然不曾与张家人交过手,但五行山对天下各法门都有详细的记载。身为剑锋之首,羽化榜千年第一人,岂会忽略知己知彼之道。何况剑修主杀伐,征战本就是剑修生来之道,更不可能放过与强者一战的剑心。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刻出现在张白露身后。手中烈阳剑已失去剑形,好似一根光铸的十字架。

    张白露有过错愕,却也只在识海躁动的一刹那。漆黑双眸一时的失神后,重回从容,本来地洒脱再次回归。不待陈放出手,张白露已如烟四散,消失在了原处。

    陈放眼睛微眯,对张白露的再次神出鬼没并不感到惊讶,手中烈阳剑暗淡下来,落在主人脚下。虽颤鸣了一声表示战意之坚决,但不曾有反抗。陈放冷漠地回头瞥了眼,张白露果真在其身后百丈外。

    “《玄天九变》,一变风雨来,二变山河动,三变五行生灭、四变万物生灭,五变乱四方,六变倒乾坤,七变追溯,八变阴阳,九变逆转。与我一战,你已用了后五变,你觉得一时半会儿能分出胜负?”

    “嚄?你以为我不如剑修的你杀伐手段多,只会这些躲躲闪闪趋利避害的把戏?”张白露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放,自信道:“我们确实同境界,修为也不相伯仲,可你知为何单单五行山的剑修被称为匹夫吗?”

    说着,张白露一手虚抓,其手掌触及的地方除了空气别无他物,可那一方空间就好似有块透明的绸布般被其揉捏,褶皱,最后竟然被其撕扯了下来,留下一个碗大的、黑洞洞的不知名口子。

    “你能以剑修之姿登顶羽化榜,我看剑宗的剑修也是匹夫才对。什么修仙问道求长生,都是你们这些人的粉饰罢了!可悲!可叹!”

    一边说着,张白露将那撕扯下来的空间揉搓成一团,宛如水晶球般托在手中。然而,自丰都投来的目光也好,神识也罢,无人敢简单的将其视为琉璃珠。

    就在陈放意识到不妙,脚下飞剑重新散发出刺目光华时,张白露让人意外的停手了。

    “宇文智极,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想当年连你师父见了我都要以礼相待。。。。”张白露神情有些不自然,无意识地瞥了眼贺兰山,却被其掩饰过去。负手而立,望向松江西岸,一老人。

    张白露虽表现的似高人模样,可这话却透着无赖般的狡黠,道:“你还那么淡定,看来我与他所处的这片方寸之地已被你隔离开了。竟然连我这倒乾坤都无法扰乱这里的阵法,我倒是很好奇,若是我跟他真打起来,遭殃的会是哪里?”

    岸边的老人在被点破身份时已消失不见,但张白露和陈放二人并不觉得那是溜了。尤其是陈放,对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自拜师以来,几乎每次见到自己师父都会听到那句气急败坏的话。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诚不欺我。两只地老鼠!老夫定会将你们挫骨扬灰,打入畜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