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萨尼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面前热闹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已被磨花的剑刃，无奈的叹了口气。

    “噢！上帝，不会吧，你又赢了！”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运气比较好，掏钱吧！”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得意的说到。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不情愿的把铁鹰扔到临时搭建的木桌上，像是落了一阵小冰雹。

    “我说，新兵，你不来玩一把？”一个看着十分粗犷的老头对奥萨尼喊道，他粗糙且满是沟壑的脸上有一道标志性剑疤：“你看看他”老头指着一把把钱揽入怀中的军官“这小子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说完还不忘给了军官一巴掌，疼得军官嗷嗷直叫。

    将军，你怎么也跟着瞎胡闹啊。奥萨尼心中更无语了几分。他刚从雇佣兵转正到军队就接到讨伐亡灵雪山的任务，也不知道是祸是福。这个任务年年都有，主要是负责清剿雪山外围残存的骷髅军团。难度不大，但风险也说不准。听说有一年判断失误，导致一个铁血军团都送了命。想到这奥萨尼心中更惆怅了几分，无力地回应到“钱有什么用，能换命……”

    话还没说完，奥萨尼就感到有一股杀意直冲脑门，抬头才看到将军冰窟似的眼光，“小子”将军放下了牌，豪气的将钱扔到桌子上，径直走到奥萨尼旁边，像拎着一只小鸡般把他提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放到当年，老子第一个就把你砍了祭旗，可现在”他摇摇头，指着自己两鬓的斑白，有些自嘲的笑道：“老了！看在你师傅面子上饶过你”他放和了些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奥萨尼“我们是军人，对吧，这和雇佣兵不一样，别把你们雇佣兵的习气带到军队来，军人可不能这么贪生怕死”他语重心长的说到“想想我们的国号——铁血”说到这，奥萨尼看到将军眼里似乎有无尽的狂热，里面似乎还有另一种不可名状之物一闪而过。“既然都宣誓为王国尽忠，我们当尽守本分才是”他站起身来“畏惧死亡是人之常情，但胜过死亡之物又怎可拱手让人？”将军转过身，眼里早已没了刚才玩闹的神色“所有人，拿好武器，收好营帐，准备出发！”

    奥萨尼望着渐渐忙碌起来的雄伟背影，有些不明觉厉，但还是想不明白“胜过死亡之物”到底是什么。“哎，算了，没拿我祭旗就好。下次可得注意点，别再说这种影响士气的话了”奥萨尼擦了擦背上的冷汗，却发现天气太冷，已经和衣服粘住了。这也太反常了吧，这还是在雪上外围的永眠深渊啊……奥萨尼也没多想，骑上他的马紧随大部队而去。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刚刚扎营的地方，冒出了无数根冰锥……

    “？”“！！！”

    几天后……

    将军的部队到达了亡灵雪山的山脚下，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都没有遇上骷髅军团，连普通的亡灵哨兵都没有，倒是遇上了几个“亡灵天佑”的居民，那帮家伙吵着要把他们撵走。真是奇怪，一般来说遇到军队不都会躲开吗？奥萨尼还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什么“冰霜巨人”“霜神”的称号，难道是亡灵主宰的邪教徒？好在将军将双方拉开了。

    “你很疑惑，是吧”将军看着满脸问号的奥萨尼，就知道这臭小子好奇的不行，“好吧，反正闲着无聊，就跟你讲讲”将军慵懒的靠在裂角兽的角上，闭上了眼睛“你也知道，这些年和精灵国打的有来有回，双方都没赚多大便宜，自家还得掏军费，所以”他停顿了一下，以无法察觉的声音继续说到“我们王国就开始压榨北方的人，毕竟说到底也不是一家人，这些北方人有些就搬到这雪山脚下，还供奉了个像飞升者的人，把来收税的打的屁滚尿流”将军的神色五味杂陈，不过也可以理解，奥萨尼想，自己的王国做不义之事被别人打了，换他也一样，不对，本来就是一个王国的......而且在这件事上自己还被降级了，看来将军还是对宫廷颇有怨念啊。

    奥萨尼虽然是雇佣兵转正的，但并非对宫廷中的事一无所知。恰恰相反，他们这个职业对消息异常的灵通，上到宫廷大事、贵族战争，下到邻居丢失的首饰，他们都有渠道获取信息。甚至在生意最不好的和平年代，他们还能精准的找到自己无力收割作物的农民，充当短工以求果腹，但这一行为往往为雇佣兵所不齿。

    “情报对雇佣兵来说就是野兽用来追寻食物的鼻子”奥萨尼突然想到师傅对自己说的话，这反倒让他有些迟疑，师傅为何将他派到将军旁边？这位心直口快的老将军因在北方税收问题上直言不讳，怒骂塞西法公爵而被调遣至北方边疆，按道理来说已经无缘政治中心了，眼下国王年事已高，争王令在即，师傅反而把他调到这个边缘人的军队里，好歹自己是他最聪明的弟子......之一，精通多国语言，而且也不是弟子中最擅长战斗的啊。

    “仔细观察，有什么就向我汇报。”走之前师傅不断的对他重复这句话。

    难道要我监视将军？可一个被远调的将军有什么特殊的呢？奥萨尼下意识看向将军。

    将军没察觉到奥萨尼的心思，“别说出去，不然拿你祭旗”将军看似开玩笑的笑道，那没睁眼的笑容看得奥萨尼一阵心惊肉跳。鬼知道您是不是开玩笑！奥萨尼猛地从思考中清醒过来，感觉脖子凉飕飕的，顿时溜走了。“这小子，走也不打声招呼”将军睁开眼，却只看到他的亲卫队。

    “将军，前面就是雪山峡谷，要进去吗”亲卫问道，“不，传我命令，就地扎营”将军有些疑惑，往年现在这个时间点都已经班师回朝了，为何这些没脑子的骷髅迟迟不出？默默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然后默不作声的下了裂角兽。

    随着将军一声令下，全军都开始扎营，有那么些胆大的，直接老练的跑到边边角角玩起了牌。看到此景的奥萨尼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一边惆怅一边本能的磨起了剑，“我说，新来的，一天到晚都磨剑，小心骷髅来了只剩一根针了喔！哈哈哈哈”奥萨尼回了个白眼“一根针也照样打”“是吗？就怕不是你手中的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哄然大笑。一群地痞流氓!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进的将军的部队。奥萨尼吗没有再接话，收起剑沉思起来。

    他没忘记将军的话。“胜过死亡之物”到底是什么？

    “等@#￥了，就%动！”

    什么声音？奥萨尼差点弹了起来，他好像听见了有人在低语，而且好像不是王国语。

    亡灵？敏感的他瞬间反应过来，上次来北方时因为好奇学了点，想着也许会有用。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在哪？在哪？紧张的他没有第一时间报告，他需要确认方位。可惜的是，那个声音没再出现。冷静，冷静。奥萨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个声音说的是什么？此时的他没时间恨自己学艺不精，“等@#￥了，就%动！”难道他们在等什么？武器？盔甲？命令？人？不知道，不过他们肯定藏在哪！

    奥萨尼环顾四周，看到那一根根诡异的冰柱，暗感不妙。

    没有丝毫犹豫，奥萨尼冲向了将军大营。结果被门口的亲卫死死按住，头被按到厚厚的积雪之中，呛得他喘不过气来，心中更加急迫，猛地一个发力把亲卫掀翻，“大胆！你居然擅闯将军大营，打伤亲卫，是何居心？”俩个亲卫瞬间架在将军面前“为什么？”将军拿着信件坐在桌前，冷着脸，那双身经百战的双眼让奥萨尼有点拿不准，他感觉自己的喉结在上下蠕动，“因为……”话还没说完，大营外却传出无数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是大地被陨石击穿一般。不好！将军深深的看了奥萨尼一眼，带着亲卫向营外跑去，奥萨尼稳了稳心神，紧随其后。

    他们看到了跟刚刚军队的完全不同的景象：无数亡灵爬地而起，而他们的同伴都被贯穿在凸起的冰锥之上，没有意想中的哀嚎，也没有意想中的斗争，就是一场完全的秒杀，和屠杀。

    奥萨尼看着一根根被血染红的冰锥，一个个行走的空洞骨架，手中的剑早已粘在了手中。以前从未有过的怒火在心中燃起，他很明白，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他虽有些贪生怕死，但也不至于向敌人卑躬屈膝

    他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挺可笑的，一天天就在担心死不死的问题，但现在……他已无所畏惧。

    …………

    回过神时，他已在冰锥之上，但他没感到寒冷，只有说不尽的温暖……是血吗？这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他苦笑，看着地上一堆的骨头，还有不远处还在战斗的将军，他越来越困，直到闭上双眼。

    将军，我知道“胜过死亡之物”是什么了，是…………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藏在心里吧。

    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