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宣抚司差统制官姚平仲、康随前去交割地界。

    姚平仲至燕京，金人要依原约将松亭关、榆关以北的民户北迁，并索取常胜军八千馀户，称这些人原本是辽东人。

    宣抚司因常胜军率先归附，曾经授官，难以发遣。

    李宗振献上一策：“如果用燕人代替常胜军交与金人，不但可保留常胜军，又可用燕民的田产供养常胜军，不必烦扰国家置办钱粮，此计可谓一举两得”。

    宇文虚中也申奏朝廷，朝廷遂采纳这一计策，请求用燕民代替常胜军，金人也依从了。

    于是朝廷派人清查燕山府及其所管州县家产在一百五十贯以上的民户三万馀户，起发北迁。

    燕民不胜骚扰，苦不堪言，惟独涿、易两州人民安然无恙，只因这两州率先归附大宋之故。

    当时燕人不愿迁徙，其中有人便劝粘罕道：“燕山的疆土，原本不是大宋的，宋军无力攻取。

    此地物产丰富，盛产桑麻果疏，又是军事重地，岂可轻易与人？大金方当强盛，天下人谁不畏服？”

    粘罕认为言之有理，遂请求阿骨打，以涿、易为宋金边界。

    阿骨打说：“我与大宋海上结约，信誓已定，不可失信，等我死後，任你们胡作非为”。

    所以金人才如约交割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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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抚司差李嗣本带领兵马进入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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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五年四月十七日，童贯、蔡攸整顿军容，进入燕山府，抚定燕京城。

    童贯、蔡攸进入燕京，安抚残余贫民、羸弱士兵。

    他们手捧香火，夹送欢迎我军进城，欢呼道：“契丹已灭，金兵己回，王师进城，我等得以重见天日”，家家户户，举手相庆。

    童贯、蔡攸在燕山府住了十天才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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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中《入燕录》：

    童贯与王安中等人至雄州，言及金人种种索求，层出不穷，童贯常常感到愤恨不平，朝廷虽然委曲应付，童贯其实惶恐不安。

    王安中说：“夷虏自古贪婪，况且我军曾被辽军击败，如果不是涿、易两州主动纳款，郭药师等将领来归降，结局不堪设想。

    赵良嗣虽然忠心朝廷，但是不能够挫败金人的嚣张气焰，必须再选择能言善辨之士，或可折冲御侮”。

    于是童贯从军中选得姚平仲、康随、王环等人，命诸人带领所属人马与赵良嗣起发，去交割燕京。

    又以李嗣本统领河东兵五万为前军，以种师中、杨可世拥陕西兵三十万为中部，命郭药师领常胜军从新城进入固安、安次，驻兵于博山。

    童贯、蔡攸统领大军，大张旗帜建，鸣鼓吹笙，浩浩荡荡开赴燕山。

    李嗣本率前军到达泸沟河，金军尚驻兵于燕京，赵良嗣、姚平仲、康随等相继进入燕京，见过大金国主。

    粘罕说：“从前约定于十一日交割，为何耽搁至今？”

    姚平仲说：“两朝大事已定，不应有所猜疑，延迟交割燕京，是本国敦守礼仪之举，何必追问？如果元师欲挑衅，败盟生事，皇天在上，岂能辅助无理者？

    自古败盟不能享国长久，况且贵朝百端索求，我皇帝宽仁大度，一律委曲顺从，不愿稍示违背，担心败坏盟约，元帅千万不要生事！”

    当天，王师中等人在料石冈（今北京市房山区良乡镇东辽石冈）扎营，杨可世又以檄文号令众将士：“今天是我辈拼死一搏的时候”，命诸将整治马鞍弓刀，以备与金军鏖战一场。

    金将阿骨爽等人见我军强盛，队伍前後二百里，连绵不绝，对赵良嗣、姚平仲等人说：“岂敢生事？”遂吩咐部属交割燕城，金兵卷甲束兵，撤退三十里。

    下午，李嗣本提兵进城，王师中、杨可世相继入据。

    金军在燕京城驻扎将近半年之久，剽掠城中富豪之家，室如悬磬。

    檀州、顺州、景州、蓟州的人民困坐愁城，纷纷逃至深山穷谷。城市沦为邱墟，狐狸穴处。

    金人又将职官富民发遣归国，我朝仅仅得到一座空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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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主阿骨打交割燕山后，由居庸关往西至白水泊消暑。

    《平燕录》：金人用阿骨爽之计，搜取殆尽，将燕城中官员富民、工匠娼优、僧人道士、金帛子女全部席卷而去。

    有人挑唆燕人说：“令你们东迁，不是金人的本意，南朝留下常胜军，贪图你们的田宅，你们与金人都被欺骗了”，于是燕人无不怨恨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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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日，金人遣使臣持地图来到宣抚司。

    《茆斋自叙》：十九日，金使持金主御押的新订地图前来，宣称要求童太师、蔡相公跪拜接受，童蔡二人窘迫无措，问马扩如何处置。

    马扩对金使说：“若说御押图章，如同我朝的御笔文书，此前多有御笔，何曾要求粘罕元帅或诸郎君拜受？此礼极不妥当”，金人无法驳回，遂允许两人不拜。

    当初，李嗣本、姚平仲率军交割燕城时，有个我军的运粮夫抢夺了女真人的牛马，杀死了一名女真人。

    此次金使前来要求处理当事人，赔偿人命以及牛马价值，宣抚司按金人的要求办理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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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征纪实》：宣和五年夏四月，金主告还，命我军交割燕京，童蔡二帅领兵入据，号称“交割燕山府”，後又改称“抚定燕山”，然而所得仅仅是一座空城而已，人户稀少。

    城上望楼也被金兵摧毁，金人又不将营、平等州交与我朝，目的是扼制我国咽喉。

    营州与平州属榆关路，地势平坦，没有山川险阻，榆关的险要根本不能与古北口、居庸关相比，况且又邻近女真，所以有识之士深知金人的险恶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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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日，童贯上表庆贺收复燕山。

    《宣和录》：童贯贺表称：

    “陕西河北河东路宣抚使童贯等言：

    恭惟陛下神机莫测，预知契丹灭亡之兆。

    政和八年以来，与金国遣使通好，约结夹攻，至宣和四年，辽主天祚帝播迁，耶律淳篡立，幽燕人民，恐惧涂炭之苦，翘首以盼，愿重归中国。

    陛下俯顺人心，特命臣等总理兵机，先行招抚。

    臣等于四月十七日，躬领大军入据燕山府，抚定军民，宣布圣泽。

    全师制胜，振朔方之声威，举国来附，获燕山之都会，荡平四方而无侮，垂名万世以有光，庙社生辉，臣民共庆。

    臣等闻周伐俨狁，仅追至太原，汉击匈奴，但期于渭上，虽招徕其种落，或驱逐于塞外，皆仅存开拓边陲之声名，未有混同宇宙之功绩。

    惟此辽国，昔号强邻，当五季瓜分之际，盗一方境土而穴处。

    萧萧易水（今河北易水河），限山川之风气，巍巍关津【注：关津指辽宋边境三关，即瓦桥关、益津关、淤口关】，隔星辰之经纬，金缯（指岁币）填于深渊，其数不可胜计，燕地士民引领盼望，将近二百年。

    艺祖（宋太祖）创业开基，已有恢复燕云之志。

    圣上御极，承继征伐之谋，对扬先祖在天之灵，坚持收复国土之谋。

    恰逢辽主远遁，杂种内讧，遂兴收复之师。

    大兵压境，奋勇破敌，攻克州城，杀俘无数，战无不捷，声威大振，丑类惊奔。

    扶老携幼，重为冠带之民，户籍疆土，来入我朝版图，市不易肆，人如再生。

    恭惟皇帝陛下，胸怀大志，神机独运，兵不血刃，威加六合之中，断决如流，智出群臣之上，纾列圣壮志未酬之怨愤，发扬本固邦甯之谋略。

    臣等愧为辅佐，禀受智谋，抚慰幽蓟之遗民，宣布圣上之厚德，敬称觞以祝万寿，其功烈将永垂而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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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日，徽宗下诏恩赦河东、河北、燕山府、云中路。

    朝廷诏书：

    “河朔息战百年，忽遭兵燹，契丹昏君，虐待其民，横征暴敛，以致衅生于国，民心瓦解，严刑峻法，人人抱怨，众叛亲离。

    强敌外侵，遗穹帐而逋逃，轻盟誓而败约，五京溃烂，百姓惊骇。

    故命将出师，收护汉族旧疆，此乃上天所授与，燕地人民箪食壶浆而来归，盼望王师如旱霓时雨，抚慰百姓使之复苏。

    不费一刀一箭，尽复燕云州县。一方黎民，重返礼义之邦，千里山河，重载版图之籍。

    念及战士暴露之久，燕民转饷调发之劳，所有新附人民，一律大肆赦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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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日，童贯、蔡攸回朝，以詹度权领元帅事务。

    詹度就任权帅府后，招集人民，远近骈集。

    金兵出关，杨可世、姚平仲即分遣陕西河北诸道兵及常胜军把守松亭关、古北口、居庸关，以阁门宣赞舍人刘逸知景州，惠州团练使阳可升知檀州，忠州防御使任宗尧知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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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詹度作《平燕诗》为童贯送行：

    “长亭春色送英雄，满目江山映日红，剑戟夜摇杨柳月，旗旌晓拂杏花风。

    行时一决平戎策，到後须成济世功，为报燕山诸将吏，太平取在笑谈中”【注：本诗后四联大意是：童公启程时己经对平定夷狄的策略胸有成竹，到达燕山后，必定成就济世安民的功勋。

    请帮我转告燕山的将士，力克劲敌、迎来太平盛世的壮举，在童公笑谈中就能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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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日，童贯、蔡攸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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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日，徽宗御笔为王黼等人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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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日，王黼授太傅，进封楚国公少师，威武军节度使领枢密院事；郑居中授太保，进封燕国公太保；蔡攸授少师；童贯加节钺，仍以太傅领枢密院事，其他人进秩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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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日，童贯依旧为太师，进封徐豫国公少傅、镇海军节度使兼侍读、直保和殿、充上清保录宫使、河东河北路安抚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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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主阿骨打西巡，发遣燕中契丹官员归国。

    阿骨打交割燕京后，携契丹汉官刘彦宗等人出居庸关，从云中府至德州路西巡，在白水泺驻扎消暑。

    欲遣官员将山后州县交割给我朝，因听说天祚帝北逃，遭到鞑靼人追击，便携左企弓等燕山官员富户向东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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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平州节度使张觉据平州，反叛金人，捕杀辽大臣左企弓等人。

    张觉是辽平州义丰（今河北滦县）人，年少时考中进士，官至辽兴军节度副使、知平州（今河北唐山）军州事。

    燕王耶律淳死后，他预知辽国必定灭亡，收编丁壮五万人充军，有马千匹，选将练兵，积聚粮草，招延有才干的士大夫参与谋议，潜图自卫。

    萧太后以太子太保时立爱为平州知州，到任后，张觉表面上对他聊表尊祟，实则不能相容。

    时立爱觉察到张觉举动异常，便经常称病不出，张觉遂依旧主持知军州事。

    金人攻取燕京后，询问平州的事势，辽参知政事康公弼说：“张觉狂妄无谋，虽然拥兵数万，都是些无知乡民，武器不完备，钱粮不充足，能有什么作为？可表示对他并无猜疑，将来再伺机制服他也不晚”。

    金人召时立爱至军前，进封张觉为临海军节度使、兼知平州军州事，以便经平州回国。

    粘罕对辽降臣左企弓等人说：“我想派三千骑兵攻取平州，擒获张觉後再出发，你们以为如何？”

    左企弓等人都同意，惟独康公弼反对说：“若要加兵，就是逼迫平州反叛，我曾在平州任官，通晓当地人情，请允许我单独去一趟，考察其意图再说”。

    粘罕遂授与金牌，命康公弼单骑疾驰前去会见张觉。

    张觉对康公弼说：“辽国八路中已失去七路，惟独平州尚存，岂敢有什么阴谋？

    本州乡兵之所以不敢解散，只是为了防御四军萧干卷土重来而已，而今金军未来攻打，我州人民得以苟延残喘，何其幸运，听说这都是大人您的功劳”，

    于是厚赂康公弼，打发他回去。康公弼遂回去报告金人：“不必担心张觉反叛”。

    金人因此不兴兵讨伐平州，又改平州为南京，加封张觉为试中书门下平章事判留守事，其实是笼络麻痹他而己。

    阿骨打率金军北出居庸关，命张觉专意讨伐天祚帝，以辽汉官刘彦宗等人随行。

    五月初，燕民随金军进入平州境内，有人私自向张觉申诉：“左企弓等人既不谋守燕城，又使我等燕民迁徙流离，不胜其苦。

    今相公临大州，拥强兵，如果尽忠于辽国，应设法使我等重返乡土，大家都寄希望于大人呢”。

    张觉遂召集官员将领会议，众人一致认为：“据说天祚帝重振兵势，如今出没于松漠（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一带的平地松林）以南。

    金军之所以急于回国，就是因为受到辽军牵制，如果大人倡议勤王，奉还天祚帝，力图兴复大辽，使燕民得以重返故土，大宋必定会接纳燕民，平州将成为宋朝藩镇。

    假如金人将来加兵，内有平州的州军，外有宋军为援，有什么可怕的？”

    张觉说：“此事重大，不可马虎，我听说翰林学士李石足智多谋，可以邀他前来密议”。

    李石到达平州后，与张觉不谋而合。于是张觉密令其将官张谦率领五百骑兵，将左企弓、曹勇义、卢仲文、康公弼等人捕拿至滦河西岸，然后派议事官赵秘校前去，面斥左企弓等人十大罪过：

    “一、天祚帝流亡夹山，不立即派人奉迎。

    二、劝燕王僭号。

    三、斥责君王的过失并降封为湘阴王。

    四、天祚帝曾经遣王有庆前来燕京计议而被杀。

    五、大宋檄书刚至就有迎秦拒湘【注：“秦”指天祚帝耶律延禧之子秦王耶律定，“湘”指被贬为“湘阴王”的耶律延禧，“迎秦拒湘”意为迎立秦王耶律定，抗拒湘阴王耶律延禧】的决议。

    六、不谋划守燕而拜降金军。

    七、臣服金国，不顾大义。

    八、搜括燕城金帛，取悦金人。

    九、致使燕民迁徙失业。

    十、教唆金人发兵攻取平州”。

    左企弓等人顿口无言，于是被一一缢杀。又张榜宣谕燕人，尽行放还，命各户复业，安堵如故。

    所有逃离的燕民所抛下的屋宇家产，已经被常胜军占有，至此全部退还给他们，燕人得以免于迁移，重返故乡，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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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人改年号为保大二年，契丹官员供奉天祚帝的画像，朝夕拜谒，事无大小，都先向天祚帝禀告再实行。

    燕人返乡后，其中有些人来到我朝京师。徽宗听说燕民重返，下诏命王安中、詹度量加抚恤，录用其可用的士大夫，赦免燕地百姓田租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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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日，童贯、蔡攸凯旋，上表告功于朝廷。

    《北征纪实》：童、蔡二帅凯旋，徽宗御景龙门远眺，命禁卫军迎接入宫。徽宗因二帅一无所献，很不满意，所以给二帅的赏赐也很轻薄，童贯以此请求致仕，蔡攸拜为枢密使。

    童、蔡二帅曾经用宣抚司剩馀的军饷进献珍珠百颗、黄金四千两以及大量犀玉钱帛之物，声称是燕京的土产，徽宗当时非常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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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邦直《行程录》：

    自古以来，夷狄与中国，盛衰无常，然而夷狄的强盛，从来没有超过一百年的，惟独契丹与中国抗衡超过两百年，岂不是由于澶渊之盟源于辽圣宗通好的诚意，完全出于其心甘情愿吗？

    其後代累世坚守盟约，不再南下牧马，百馀年来，因此保全存活的生灵何止成千累万？其阴德岂可谓浅鲜？莫非是上天以此盟约保佑宋辽两朝人民吗？

    但耶律延禧继位后，辽朝国祚垂亡，正是我朝可以进取的良机，然而却缺乏能胜任的人才。

    童贯、蔡攸二帅，一个出身阉人，一个以侥幸进用，从少到老，立功名，取富贵，无非凭借蒙蔽欺罔而得来，在内则左右朝政，在外则手握重兵，哪里懂得指挥什么军事？

    不知何为纪律，赏罚极不公平，往往用严刑重罚钳制天下人的口舌，虽然他们的举动颠倒错乱，却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童贯依靠一名叫李宗振的老头参决军政事机，其他幕客只不过是摆设而已。

    童贯的幕客中只有一个李积中颇有见识，他是广东人，年纪也已有七十多岁，由于他为人不合时宜，在任三十年都未升调，后经大臣推荐，以皇上特旨进入童贯幕中。

    李积中曾经两次向二帅投书，详细阐明对辽用兵、与金人交通的利害得失，声称这两件事将来必定成为朝廷的边患。

    此书共有数万字，都是切中时弊、后来被事实所验证的。

    童、蔡二帅不学无术，对历史一窍不通，见到书表，懵懵懂懂，不知所云，便漫不经心地将书疏搁置一旁。

    一味弄虚作假，弥缝阙失，又搜索奇珍异宝进献，千方万计蛊惑皇上，哪里知道什么叫以天下为已任？最终也以此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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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贯、蔡攸偕郭药师来朝。

    《北征纪实》：

    童贯、蔡攸凯旋，偕郭药师来朝。朝廷对郭药师礼遇极厚，赐与府第与媵姬，大设燕犒。

    又恩赐他到金明池【注：金明池是北宋皇家园林，位于东京汴梁城外，园林中的建筑全部为水上建筑，战时为水军演练场】上观赏水戏【注：水戏又称水嬉，是水上游戏活动。

    内容有游泳、龙舟竞渡、弄潮、水秋千、水傀儡、踏混木、水百戏等】，又命贵戚大臣家轮流宴请他，每次他都率领其所属将帅前往，见识了中国的侈华富贵。

    郭药师告辞时，朝中一班小人又要带他进入内宫，有人认为此事不妥，所以徽宗特地来到玉华阁外面後花园中的延春小殿接见他。

    当时正值盛夏，在殿上设有两个大金盆贮存冰块以消暑，徽宗穿着销金青纱战袍。

    郭药师陛见，在殿下叩头，流泪说道：“臣在燕山时，听说赵皇如同天上的神仙，想不到今天得见天颜，臣三生有幸”，徽宗深加褒奖，委托他守卫燕地。

    徽宗又郑重其事地对郭药师说：“朕还要托你办一件事，可以吗？”

    郭药师顿首道：“臣是来自契丹偏僻地方的野人，今日蒙陛下天高地厚之恩，已发誓效死陛下，即使蹈汤赴火，粉身碎骨，也在所甘心”。

    徽宗说：“天祚帝尚在，卿为朕设法捕杀了，以断绝燕人的念头”。

    不料郭药师脸色大变，沉默良久，奏道：“天祚帝是臣的故主，正因为故主逃亡，臣才归顺中国，如今陛下命臣效命，如果是其他事，臣万死不敢辞。

    况且臣事奉陛下，犹如事奉故主，如今陛下使臣反叛故主，这不是臣子事奉主人的道理，此事但愿陛下托付他人”，于是悲泣哽咽，泪如雨下。

    徽宗也不免黯然神伤，为笼络其心，便亲自解下所著珠袍连同金盆赏赐给他。

    郭药师感激涕零，出来后宣谕其部下：“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们的辛苦换来的，赏赐不论多寡，大家都有份”，于是剪碎金盆，人均一片。

    朝中一班小人不知其诈，反而交口称誉郭药师，误导皇上。

    徽宗当时担心天祚帝尚在，影响燕民人心，恐怕他将来复出，常胜军必定解体，追随天祚帝，所以才有上述分付。

    郭药师既已得志，遂擅领燕山一路，有常胜军五万人，另有吃官粮的乡兵号称三十万人，我国虽然在燕山也有戍兵，只有区区九千人，一旦常胜军反叛，我军完全无法与之匹敌。

    另外郭药师以及燕民终究不肯更换其左衽辽服，朝廷也无能为力，所以当时有些人暗地里将郭药师比作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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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六年（公元1124年）秋，王黼罢官，童贯又请求致仕，朝廷不允，徽宗遂命童贯巡边，密探郭药师的举动。

    童贯到达燕境，郭药师率数名骑兵出迎，见到童贯后，再拜于帐下，童贯说：“你如今身为太尉，与我同等，何用此礼？”

    郭药师说：“我视太师为父，我只知道拜父，不管其他”，童贯遂释然于心。

    郭药师又邀请童贯参观操练士兵，童贯见常胜军铁骑如云，金甲耀日，称赏不置，回朝后禀告徽宗，称郭药师必定能抵抗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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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药师除检校少保、河北燕山府宣抚副使、同知燕山府，卢益除兵部尚书，赵良嗣除延康殿学士，马扩除武功大夫、和州防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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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宗听说张觉叛金，以御笔吩咐詹度：“金人听说张觉率领步骑五千，把守松亭关，抢劫金军车马，金军以此不敢前进。

    又听说平州仍旧使用保大年号【注：保大，辽天祚帝的年号】，曹勇义等四人又声称既不愿归顺南朝，也不会归顺女真。

    四月二十七日，竟发兵夺取清化县（今河北廊坊市香河县，清化县由宋徽宗命名），抢劫盐铁。

    由此看来，张觉不归顺女真是很明确的，然而他是否会款附本朝，尚难断定，倘若不稍加羁縻，必定成为本朝边患，虽然不可与他公开缔约，尚须加意抚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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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度遂命张觉的姻家王倚去平州招诱他。张觉遣其子张兴祜来计议，恰值詹度再次奉到徽宗御笔：“营、平两州向本朝纳款之事，虽然在女真入关之前，然而朝廷多次与金人商议，金人终究不许交割。张觉曾经也臣服过金国，用其金人赐予的爵号，又曾改平州为南京。

    本朝刚与金国通好，彼此立誓极其严重，岂宜首先违背？

    况且金国前日在燕京时，之所以不讨伐平州，只因为金兵处于关中，而张觉在外扼守榆关，加之本朝大兵压境、天祚帝尚在，所以金人姑示涵容。

    如今金军已经出关，来日如果金军从中兴府或者东京西面讨伐平州，则平州这个弹丸之地，恐怕不易抵挡。

    今日之计，正宜坐观其变，伺机进取。

    然而听说张觉欲联合韩庆民（注：韩庆民为辽宜州节度使），勾结四军萧干，并力窥取燕京，就不得不深思熟虑，应当从速羁縻，卿可慎重选择几名才德兼备之人，命他们密谕张觉，许诺他世袭节度使”。

    次日，詹度又奉到徽宗御笔，命詹度秘密遣人诱致张觉，令他率平州军民内附，当以金爵厚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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