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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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麻烦

    他不像是来吃饭喝酒的,更像是来杀人的。

    这少年人与这快活惬意的氛围完全格格不入。

    大厅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认为,这种地方并不欢迎那种人,他们想说出这话,但每一个人敢说。

    黄青也知道他这种人本不该来这种地方,但他已来了。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王孙,但王孙还没到,而他先到了。

    黄青缓缓穿过人群,他走路时,永远很慢,明明只是几步却要用上几十步的工夫。

    这和一个瘸子差不多,但没人敢嘲笑他。

    他终于走到了纳兰有玉的面前,冷冷道:“你说得,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说话时语气很冷,他这人好像从来就不知何为客气和礼貌,也许根本就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客气和礼貌。

    纳兰有玉笑了笑,他指着身旁的那管事道:“那是自然,黄公子想吃什么,只需和他说就行。”

    黄青便看向那管事,一字字道:“给我牵一只成年麋鹿来,要活的。”

    那管事点头后,便下去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半点疑问,如果有疑问,他也便坐不上现在的这位置。

    因为脑子里疑惑太多的人就喜欢用嘴说,而用嘴说的人往往是蠢货,聪明的人会将嘴闭上,而习惯总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

    黄青说完这话后,他就去到了别的地方。

    那是一处不热闹的地方,在热闹的地方找不热闹的地方,无疑是难的,但对他而言,却很简单,他往哪去哪就不再热闹。

    白木刚刚一直没敢说话,他现在才忍不住出声道:“纳兰公子,这人真的只是因为身上没有钱,才会来这里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修士,身上会一点钱都没有,他是不知道去抢吗?

    纳兰有玉笑道:“不错。”

    他商人出身,对金钱再熟悉不过,只要那人进到他的视线之中,他便可十分准确的说出其身上的金钱数目。

    白木刚开口道:“可是……”

    但已没了下文,只因他看见那管事将一头六叉麋鹿给牵到大厅上,停在了黄青面前。

    黄青看了那鹿一眼,那鹿也正在看黄青。

    他看见它已死了。

    没有血,没有痛苦的死去。

    他已杀死并肢解那鹿,那鹿连死都没有感知到,便死了。

    好快的刀。

    快到血没有流出来。

    黄青用的是手刀,而非他的剑,他的剑只用来杀人,出鞘必见血!

    白木现在已完全相信纳兰有玉刚说的那席话,剑气州那些后生剑修们,能胜过这人的,恐怕是屈指可数。

    他自身本就是一名第五境培元境中期的练气士,但却看不清黄青是如何出的刀,那鹿又是何时断气丧命的。

    黄青已在吃他的生肉。

    他吃得时候面上全无丝毫表情,仿佛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大厅上的人没一个会觉得这是一件平常的事。

    那股弥漫的血腥味,让这群人忍不住反胃,想要呕吐。

    他们早已没了食欲。

    但敢怒不敢言。

    只因主人家纳兰有玉并未赶人,他们哪敢作声?

    却也并非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也有敢怒敢言的人。

    只见门外走进一人,突地冷笑道:“听闻纳兰家在风铃州的地位,并不逊色于本州那些洞天福地上的仙家势力,只是不曾想,这纳兰家如此没有规矩,怎么连野狗也放进来和人一起吃喝?”

    纳兰有玉闻言,并不恼火,他循声看去,只见那人腰间一柄三尺长剑,长得是剑眉星目,刚正坚毅,看上去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纳兰有玉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剑气州桐柏宗剑修程容,早有耳闻,失敬失敬。”

    神木州西接剑气州,南邻断鸿州,东临大海,北隔一水与风铃州遥望。

    白木自然对此人也是有所听闻,听说这程荣早在冲气境九层时便与那成名已久的真人境邪修一战,仗剑杀人,越两境将那邪修打的魂飞魄散。

    剑修向来如此不讲道理,那邪修也只能自认倒霉。

    但他临死前也万万没想到,这桐柏宗手笔大到给一名尚在冲气境的剑修佩戴一把“法宝之列”的灵剑,否则这程容绝不可能越两境杀死那邪修。

    剑修是可以不讲道理的越境杀人,但世间十之九成九的剑修也最多只能越一个大境界。

    一到五境的修士,不分练气士或武夫,所用兵器,大多为灵兵,而灵兵之上,则为法宝,属于是六至十境的练气士或六至九境的武夫所用。

    谁能想到一个第四境冲气境的修士便拥有了一件法宝?那邪修自然到死都想不明白。

    程荣剑眉一挑,扶剑道:“纳兰公子既然知道我程某人,那也当知道我一向是不喜欢跟野狗争食的。”

    纳兰有玉看着那盛气凌人的程荣,又看了下其腰间的那柄柏枝剑,笑道:“程公子真是会开玩笑,这满座皆是客人,哪来的野狗啊?”

    程荣道:“若无野狗,哪来的血腥味?只有野外的狗才会吃生肉。”

    已有不少人突兀地笑了起来,但又自觉不妥,赶忙闭嘴不言。

    纳兰有玉处事不惊,他只是眯起双眼,目光流转。

    白木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程荣已走到黄青面前,他将那柄柏枝剑重重按在少年人桌前,冷冷道:“我叫你滚出去吃,听不懂吗?”

    黄青头也不抬,他慢慢地将最后一只鹿眼放进嘴里,仔细咀嚼。

    他吃饭时和他走路时一样的慢,好像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又好像这是他吃得最后一餐,总之,十分的慢。

    他除了拔剑什么都是慢的。

    这时,黄青已吃完了那一整只麋鹿,他擦了擦嘴角,往外面走去,并未言语。

    程荣看着这少年人如此窝囊,他肆意大笑道:“原来这野狗还听得懂人话,不过也是,狗本来就是要听人讲话的,但我却没想到这野狗竟然像家狗一样乖顺。”

    黄青径直往外走,他好像没有听见程荣的话。

    程荣忽然看见黄青腰间的那柄剑,他皱眉头道:“野狗也敢佩剑?把你的剑留下!”

    他身影一掠,便绕到了黄青面前,拦住少年人的去路。

    黄青只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程荣眉头皱得更紧,他怒斥道:“你也配佩剑?”

    黄青看着这人,他终于开口了,一字字道:“你找死!”

    这世间为何总有人要来找他的麻烦?

    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他就是麻烦,麻烦走到哪,哪里就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