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试试怎样
“说了会怎样?呵呵,果然是年轻人才能说出的话。”
书房中的田立人微眯着眼睛,看不出喜怒。“我本以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原来也只是个草包。”
“大人何出此言?”管家适时接上了话茬。
“一个人可以背叛家族,但一个家族绝对不会背叛利益。”田立人嗤笑一声,“他能干上副郡守,都是因为涂家的帮助。涂家能助他一飞冲天,也能让他一蹶不振。现在他想动鞋子这一块的利益,无疑是动摇九大家族的的根本,涂家岂能放任他乱来?”
“大人高见。以往想要改变鞋子价值的家伙,没一个有好下场。”
“呵呵,年轻人向来一腔热血,充满了无知的正义感,但他们的正义感,往往就像妓女的贞操,维持不了多久。看看他怎么折腾吧。”
涂谋确实想要折腾。
在他看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虽然他是一个靠关系进来的混子,但为百姓谋幸福是他职责所在!
次日,他立即找到了赵思明。
按照分工,这是属于赵思明的领域,想要插手,这位副郡守是一座不可能绕过的大山。
得知了涂谋的来意,赵思明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开口道:“涂郡守,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涂谋反问,“难道赵郡守认为把鞋子卖这么贵是一件合理的事吗?”
“许多事情不能光看合理与不合理。”
“那要看什么?”
赵思明无奈道:“要看行不行得通。九大家族是帝国的支柱,卖鞋收入是九大家族的支柱。在没有找到其他支柱之前,妄动鞋价就是动摇九大家族和帝国的根基,没有人会同意你这个做法。”
“那为什么一定要用鞋子作为支柱呢?我以为帝国的修士和民众才是真正的支柱。”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现实总有各种复杂因素。衣食住行,是一个人最基本的需求,没有人可以逃脱得了,只有从衣食住行下手,才能把最广泛的价值提取出来。就算没把鞋子作为支柱,也会有其他东西作为支柱。”
赵思明看着涂谋,苦口婆心解释了一番,再次劝说道:“涂郡守,你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趁早放弃吧。这对你有好处,对江陵也有好处。”
涂谋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说服。
事实上,这里的鞋价让他想起了那个世界的房价,所以他本能地对这些偏离了原本价值的东西存在抵触,想要改变。
在那个世界,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逆来顺受。
现在,他有了一些能力,有了一定官职。那么面对这些恶心的现象,为什么不制止呢?大不了头破血流,大不了再死千八百次,那又何妨呢?一个人若是两辈子都是同样一个窝囊的活法,那他就太浪费命运给与的机会了。
回到涂府,涂谋开始翻阅各类资料,深入郡城底层百姓的住所,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在城北的大杂院里,遍布着一间间的小屋子,每间屋子里往往生活着数十个精壮汉子。他们是郡城外面进来讨生活的底层百姓,没有土地也没有财产,只能寄居在郡城中,平日里做一些杂事维持生活。
大通铺上,四个汉子正在睡觉,看到有人进来,本想破口大骂,话到嘴边,忽然瞥见涂谋脚下金线缠绕的皮靴,四人顿时恭敬起来,慌忙翻身而起,盘腿而坐。
看到大通铺下没有鞋子,涂谋强忍着呛鼻的气味,问道:“你们的鞋子呢?”
“大人您是……”
小卓立刻站了出来:“这是咱们江陵新来的副郡守涂大人!”
四人眼中登时显露出一丝恐惧:“大人,我们向来是规规矩矩做事,从来不敢……”
“大人在问你话!”
“多亏了大人的英明领导,我们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我们……幸运,我们……幸福……”
涂谋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示意小卓来问他们。
“住嘴,大人是问你们鞋子在哪!”
“这……”
四人哆哆嗦嗦地说了一顿,涂谋才明白过来。这个房间里住了八个人,只有四双鞋,往往是四个人穿鞋出去干活,另外四个在房间休息。
住在这个大杂院的人,一般都买不起鞋子,但赤脚上街又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他们只能租有鞋人家的鞋子上街揽活做工,赚取钱财。
而他们出去干活挣的钱,一大部分付了鞋租,一小部分付了房租,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涂谋怀着复杂的心情退出了房间,再次来到繁华的城东商业区。
看着鞋店里展示着的漂亮鞋子,他叹了口气,问身边的小卓:“这里的鞋子,他们有可能买得起吗?”
“回大人的话,买不起,刚才那些下等人八辈子也买不起这个店里的好鞋子。”小卓如实回答。
“买你穿的这种鞋子呢?”
“回大人的话,不吃不喝,可能……半辈子。”
“你觉得这合理吗?”
小卓这次不敢回答了。
“你说,为什么都是人,非要两极分化得像两个物种一样?这有意思吗?”
见小卓不敢搭话,涂谋再次深深叹气,意兴阑珊准备回去。
经过一处安静的小巷时,小卓突然小声说道:“其实郡城里的人活的不算最差,城外的农民才是最苦的。”
涂谋停下脚步:“说说看!”
小卓环顾了四周,再次确认没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城外的农民不仅没鞋穿,还得光着脚上山下地干活,没几个人脚是好的。”
“农民也不能穿自制的鞋子?他们大不了不进城,怕什么。”
“他们是不进城,但他们想要让自己的儿女进城。只要违反了朝廷的规定,他们这一辈子的希望就落空了。而且农民之间还互相举报,谁也见不得谁好,所以他们宁愿脚受伤,也不敢私自制鞋。”
涂谋一愣,随即沉默。
小卓抬头看着涂谋,怯怯说道:“大人您是好官,我头一次见到不收礼的官。但您想让下等人和农民都有鞋子穿,根本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支持您。”
“你也不支持吗?”
“我……小人自然服从大人。”小卓此时显得有些慌。
“那些你口中没鞋的下等人和农民也不支持吗?”他再次发问。
小卓鼓足勇气答道:“他们自然是支持的,但是他们的支持也是最无力的,没人会听下等人和农民的意见。”
“那么,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