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牛车上的杨坚，通过望远镜，看到他们带了约五百兵朝百姓的地方冲。

    心里咯噔一下，虽史万岁带去的兵也是五百，且是精兵。

    可对着这十多万百姓，这五百兵，定是分散开的。

    一旦这伙不知名的敌军，集中兵力直冲百姓而去，那史万岁带去的那五百士兵，根本抵不上半分用场。

    “元胄，你带五百兵去支援。”

    “是。”元胄银枪挥动，将乱箭隔开：“圣上小心，我去也。”

    ……

    “来了。”史万岁听过斥候的禀报，重复道：“河南王殿下，大概五百人。”

    杨昭环视虽被他们挡在身后，但眼里仍流露出恐惧的百姓们。

    他们正在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即使人群里，偶然传出几声哭，也马上停止。

    “等，史将军认为如何？”

    “这是你们的战斗。”史万岁定定看着四人：“临回大兴城前，我们已经预演过每一种可能。”

    “殿下们，韩世谔，你们可以的。”他定定看着他们的目光里露出笃定：“你们的背后站着我，放心大胆去。”

    此话一出，原本心里还有怯意的四人，目光坚定起来。

    他们相互点头，然后按照之前的约定，四散开来，只余史万岁带着一百多士兵，守在阵前。

    “塔也纳副将，守着百姓的士兵，只有一百人。”斥候来报。

    “天助我也。”塔也纳眼里染上喜悦，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给我杀。”

    “杀…”

    五百士兵随着他一声令下，举起手中的武器，气势十足的冲向仅仅由一百士兵护卫的百姓队伍。

    ……

    “三，二，一，拉！”杨集一声令下。

    数条绊马索扬着灰尘被拉起。

    “啊…”

    “咚…”

    人，马，摔倒一片。

    还未冲到前方的士兵们及时停住脚步，突如其来的意外，他们还没回过神。

    树林里冲出一群人，他们在漫天尘土之中，挥刀收刀。

    声声惨叫声中，塔也纳回过神，手中长刀一挥：“杀…”

    可灰尘渐退，尘土之中哪还有大隋的士兵，只余或已没了生息，或已重伤的士兵们。

    “塔也纳副将，他们跑了。”长久的沉默后，一人颤着声音提醒。

    “啊…”他捂着脖子，仰面倒下。

    塔也纳挥舞染血的长刀，双眼通红。

    眼里只有离他们不到两百丈，被树叶所遮挡的百姓们。

    “慌什么，我们只损失了不到三十人。多杀几个百姓，就是给他们报仇了。”

    塔也纳深知他带领的这群人的秉性。

    果然一听以血偿还，本有些气弱的四百多人，瞬间斗志高昂起来。

    “杀…”

    喊杀的声音比刚才高昂数倍，但他们行进的速度明显比刚才要慢上许多。

    杨暕此时跟韩世谔一人一个望远镜，他们不错眼的盯着不断往前推进的队伍。

    “你来还是我来？”杨暕小声问。

    “谁来都一样，我先。”韩世谔当仁不让，他的手举起。

    透过望远镜，眼看四百多人，一步步往前走，最前面的几人过了他们事先在树上所画的标记。

    韩世谔轻声数数：“一、二、三、四、五。”

    数到五，他的手骤然放下。

    数不清的箭由树林而出。

    “有敌袭。”塔也纳大喊一声：“往后退，远离射程。”

    随着他们慌乱往后退，杨暕的手也放下。

    林中数个由尖锐木头组成的木排飞出，拦住他们的退路。

    “啊…”

    一声声痛叫过后，地上已倒满尸体，预估人数在五十以上。

    “塔也纳副将，我们撤吧。”

    一人冒着生命危险提议：“汉人狡诈，特意将百姓迁入这密林之中，若我们再进，死伤定不能估计。”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你何用。”

    回应他的是塔也纳长刀从他喉间划过。

    “传我令，一百人入林搜索。”塔也纳目光深深看向茂密的树林：“遇隋军杀无赦。”

    时间流失，派进林中搜寻的士兵，如失踪了一般，无一人而出。

    “塔也纳副将，恐有诈。”

    塔也纳听后看向林中的目光更加深沉，血红的双眼，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举手，准备再派人时。

    “有…有…”

    一血人由林中踉跄而出，还不等到塔也纳马前，就没了生息。

    “这，这…”

    三百多人的队伍开始慌乱起来，他们警惕的看向深不见底的密林，林中好似随时会扑出吃人的怪物。

    “塔也纳副将…”

    “闭嘴。”塔也纳大吼一句：“再多说一句废话，本将就宰了你。”

    “所有人听令，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就在眼前。”

    “只要过了这个弯，我们就能替兄弟们报仇。”

    可他的这一番话没有在三百多人里翻出一点水花。

    “杀十个百姓，得一头羊，二十个百姓，得一头牛。”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退却的士兵们，重新燃起了斗志：“牛羊，牛羊…”

    他们振臂欢呼，跟随塔也纳的步伐，朝胜利的终点而去。

    “元将军，怎么办？”

    “既然卫王殿下让我们殿后，等他命令就好。”

    元胄听着慢慢远去的声音，嘴角牵起：“史万岁这老东西，藏着掖着那么多年，不还是没藏住肚子里的那点货。”

    而被他惦记的史万岁，听着派去的斥候声声来报，脸上的担忧褪去，笑容爬满脸颊。

    “史将军，他们离我们不到七十丈，是否带百姓再后撤几丈？”

    “不，眼睛能看到的才叫诱饵。吩咐下去，提高警惕。”

    ……

    塔也纳带人，短短的几十丈，硬是走了一刻多钟。

    不似刚才，这几十丈路没有丝毫动静。好像刚才走过的十几丈只是错觉一般。

    终于到了林子的转弯处，一转弯，一百多士兵身后跟着十几万百姓，就这样没有任何遮挡的出现在眼前不到三十丈的路上。

    “停。”塔也纳举手，停住了举起刀，就要为牛羊奋战的士兵们。

    “恐有诈！”

    他的目光扫过茂密的林子。

    “怎么，做缩头乌龟了？”史万岁轻嗤一声，满是不屑道：“千万别过来，过来可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