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你听我解释！”

    “二嫂我…我…”

    “好了，你们俩的事，晚些时候再找你们算账。”

    萧氏打断两个忐忑急于解释的人。

    “史万岁好啊，你都有姘头了。”

    一声怒吼，杨集不由缩了缩肩，小心看那穿着华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没有！”

    史万岁的声音轻了许多，与之前的粗声粗气完全不同，此时就像是个小媳妇。

    “没有？”

    中年妇人将已破损的八音盒拍在桌上：“这是姑娘家家才喜欢的东西，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承认。”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杨昭有点幻灭。

    他当时还以史万岁为原型设计过一个人物形象，在他心目中，那是一个威武霸气，有勇有谋的大将军。

    与大家熟知的李靖相比，在杨昭心里史万岁在李靖之上。

    如果不是因为杨素的陷害，杨坚一时脑热杀了他，必定能在历史上留下更重的一笔。

    可眼前这个被夫人指的抬不起头的史万岁，跟设计的人物没有半点关系。

    “史夫人。”为了挽回心目中英雄的一点点形象，杨昭还是开口为他解围：“史大将军这个八音盒，应该是为史家小女郎买的。”

    史万岁自从伐陈后，一直被杨坚指派到各处边关巡视。

    听闻在任上，史家夫妇晚年得女，史万岁更是将这小女郎视为眼珠子。

    且方才在坊市时，史万岁只是稍有犹豫，就抛出令牌让店家去府上提钱。

    如果为了送给外面的姘头，定是掏出私房，以防府里母老虎发现。

    “对对对!”史万岁忙不迭点头：“就是为袅袅买的。”

    史夫人的面色略有缓和，瞪了史万岁一眼，转头笑看杨昭。

    “这就是河南王殿下吧。”史夫人笑的一脸和善：“我们离开时，殿下还在襁褓之中，转眼已经这么大了。”

    “夫人好记性！”萧氏接过话茬：“阿昭今日鲁莽，造成那么大误会，我在这先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萧氏挽起史夫人的手，亲切的拍了两下：“还望你们两口子勿怪。”

    “晋王妃这话说的见外。”史夫人嗔道：“您今日是客人，还劳烦您给阿家看病，专门陪我跑药堂。”

    “中途看了这么场闹剧，应该是我赔不是。”

    一时间两个女人相携坐下，开始聊起了家长里短，将一大两小两个男人晾在一旁。

    “殿下，我出来时，晋王已回宫。”史万岁挪步过来，看着杨昭幽幽说了一句。

    言下之意是：你今日免不了一顿罚。

    杨昭挑眉，不语，没想到个子不小，心眼小。

    “我在晋王殿下跟前还有几分薄面，我随殿下回宫如何？”

    杨昭推翻刚才的想法，是个知恩图报的，不愧是他曾设计过的英雄，没话说。

    “站好了。”

    “站好了。”

    两声饱含怒气的声音传来，正聊得相见恨晚的三人，立马站直，不敢言语一声。

    ……

    “阿昭，你自来稳重。”杨坚原想喊杨昭起身，瞥见老妻眼中的怒气，转了话头：“御医让你再卧床一日，怎可如此耐不住性子，你身为皇孙的稳重呢？”

    “既然觉得无碍了，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

    “反省什么？”

    独孤伽罗不愿意了，她只是想让孩子长长记性，跪两个时辰，不是要孩子的命吗？

    “阿昭可认识到错在哪？”

    “大母，阿昭明白，阿昭受过重伤，应谨遵御医的金玉良言，今日是我鲁莽了。”

    “好，知道错就起来。阿集也起来。罚你们抄宫规100遍，三日内完成即可。”

    “是！”

    两人重重磕了个头，杨昭瞥见杨坚翘起的嘴角，不由眼里染上笑意。

    不愧是老夫老妻，深谙对方的弱点。

    都说隔辈亲，帝后这关好过，杨广那边可不好忽悠。

    两夫妇端坐在上首，皆低头喝茶，不理跪在地上的杨昭。

    “二哥，二嫂。”

    待遇略好些，站着的杨集，心有不忍：“阿昭新伤未愈，再跪下去恐要伤上加伤。”

    “放心吧阿集，你二嫂诊过脉了，阿昭的身体比小牛犊子还壮实，跪到明日都没有问题。”

    “晋王是要让谁跪倒明日啊？”

    粗犷且爽朗的笑声传来，高大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正是史万岁。

    “请晋王，晋王妃安。”他恭敬冲两人行礼，回头，似是刚看到跪着的杨昭，一脸惊诧：“河南王殿下怎么还跪着？”

    “圣上可要心疼坏了。”史万岁似是跟杨广闲聊般扯了一句：“临来的时候，圣上还让我看河南王是否就寝？我的失职，居然没看到殿下的睡颜。”

    “好了，史将军给你求情，就起来吧。”

    “瞧，当时我就跟圣上说，晋王殿下通情达理，又真心疼爱孩子，定舍不得刁难亲儿。”

    “好了。”杨广打断他越加离谱的话。

    心里嘀咕，一向直来直往的史万岁，居然学会绕弯说话，来意定不简单。

    杨广看向他的眼神带上几分审视。

    “史将军夜晚造访是为何事啊？”

    “晋王，不知万岁可为师否？”

    “当然，史万岁久经沙场，兵法娴熟，武艺更是高强，当为师。”

    除了不太会说话，经常得罪其他大臣而不自知

    做为常年征伐沙场的将军，胆识、谋略、武艺在大隋也是数一数二的。

    “当不得晋王如此谬赞。”

    “听闻圣上在给河南王殿下挑教习兵法的先生，晋王以为我如何？”

    杨广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一贯懂事的杨昭，如今已有叛逆的前兆，再加上这样不按常理走的先生，晋王府还不被杨昭给掀了？

    “史将军当之无愧，可惜阿昭天性愚钝…”

    “哈哈哈”史万岁仰天长笑，牙花都要露了出来：“我跟圣上说晋王殿下定不会拒绝，圣上还不信，这赌注我是赢了。”

    “史将军…”杨昭试图拉回沉浸在问圣上讨要赌注的史万岁。

    “河南王殿下，既然圣上和晋王都同意了，你意下如何？”

    “阿昭拜见师傅。”

    杨昭从善如流，长长做了一揖，能拜亲手画过的英雄人物为师，这种体验非同一般。

    杨广无奈叹息，木已成舟，他还有什么反对的余地？

    此时的他还不知，史万岁是他这辈子该历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