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凤曦不会读心，堂下的谢滨三人也不想在浪费时间，而是打算直接切入正题了。

    “昭明殿下，驸马，听闻此次春闱舞弊案牵涉甚广，您二人已抓了好几位朝中大员入狱，且我刑部似乎也牵涉其中？”

    谢滨久居官位，今日虽未着官袍，只是一身素雅锦衣，却依旧给人以刑部尚书特有的严肃端正之感。

    尤其是眉心那道极深的褶皱，一瞧便是个思虑极重，时常伏案皱眉的人。

    而事实也是如此，他在南边操劳半年多方斡旋，好不容易结了周郡王那圈地案，本打算回京修养几日，却又碰上了这春闱舞弊案。

    若这春闱舞弊案与他无关还好……

    偏偏此案的受害者乃是护国公主凤曦，谢家更有两门亲戚牵涉其中，如今人都求到门上了，老爷子纵使知道他们有错，也不能完全不理不是？

    刚好他与耀儿回府，此事又有他们刑部的影子，他这刑部尚书前来询问不比老爷子合适？

    于是他当即捎上自家知道不少情况，且自愿随他与儿子走一趟的女儿，直接就来了这大理寺。

    毕竟在曾经的祁家三公子祁霄这儿，他应该还是说得上话的。

    “刑部的确有两位侍郎参与此案，不过他二人只是被三驸马与御史台裹挟，并未试图诬陷曦儿。因此我也并未将人带回大理寺关押，谢叔你亦不必担忧。”

    伸手抚了抚少女细嫩的脸颊，此刻的祁霄话音温柔，动作更温柔。

    凤曦倒也没有反抗，甚至在祁霄伸手过来时条件反射的闭上了一只眼睛，像极了忽然被呼噜下巴的猫咪。

    很显然，祁霄此举是在安慰自家因被陷害而受惊的妻子，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如此。

    即便凤曦一点都没被惊到，更丝毫不觉得自己委屈，但站桩演戏嘛，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睛她还是会的。

    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卵用，但稍微配合一下自家长工她还是愿意的。

    “如此……倒是他们聪慧，还没被这盛京的浮华所迷，以至于惹上不该惹的麻烦啊。”

    谢滨点点头，虽说他提起刑部这两位侍郎只是托词，可如今知道他们并未惹事心里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们三人共事多年，若突然有人空出位置换了新人，刑部恐怕就没有以前那般安生了。

    就比如如今的大理寺，听闻这儿都快要成他这个故人之子的一言堂了。

    在谢滨松快的同时，祁霄也点了点头道：

    “张郭二位侍郎皆是聪明人，自不会胡乱掺和此事。倒是谢叔你特地跑一趟，应该不止是为了询问他二人吧？”

    许是与自家小凤凰待久了，他也愈发不喜欢与人打太极了。

    见祁霄如此直接，谢滨也十分配合的叹了口气。

    但他也只是叹气，倒是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谢家大公子谢耀道：

    “实不相瞒，阿霄，我们此来是想问问苏家与余家之事。如今这两家人都已求到府上，爷爷他老人家也很关心。”

    与谢晚吟的弱柳扶风不同，谢耀长相英俊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颇有气度，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因此在他温声向人提出请求时，还真让人不太想拒绝。

    然而这人不想拒绝，某疯子却完全不在乎道：

    “这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知道了你们还能把他们弄出去不成？不，你们不能。”

    谢耀：“？”

    有些诧异的看着凤曦，他是知道这个表妹，也跟对方打过多次交道的。

    以前的对方虽也心思毒辣不可理喻，但说话却也没这么噎人。

    怎么？

    他们把人弄不出去就不能问了？

    但想想对方毕竟是公主，谢耀还是耐着性子道：

    “公主言重了，我们只是想知道来龙去脉，瞧瞧他们究竟错在何处，好回去答复爷爷与两方家人罢了。”

    至于其他目的，自要在了解情况后方能施行。

    凤曦本就懒得多言，因此在谢耀答话后她便不再接话了。

    倒是祁霄顾念旧交，一边用手指摩挲着凤曦的手心，一边将苏光与余全德的所作所为道来。

    其中苏光对外泄露考题之事已被查清，那与他接头之人正是公主府中那位女细作的上线，所以他们已经盯他很久了。

    而从苏光近来在翰林院的表现来看，他的确异常焦虑，且十分想离开翰林院，估摸是在担忧他漏题之事是否成事。

    总之苏光泄露考题已是板上钉钉，这死罪是免不了了，倒是是否会累及家人一事还未可知。

    而余全德的情况相对复杂，他参与了沈戈与楚铭二人的诬陷，对凤曦本人肯定是造成了一定伤害的。

    不过按照大昭律例，他此举显然没有苏光漏题来得严重，因此他要么被判罢官挨板子，要么则是罢官挨板子后流三千里……

    当然，这具体累不累及家人，挨不挨板子，挨多少板子，流不流放，又往哪儿流放也都是有学问的。

    而决定这些的，自然是苏光与余全德自己的说辞，以及凤曦与祁霄对此的态度。

    之前的谢滨三人不知情况，自也不好冒然动作。

    可如今听祁霄这个主事官员亲口叙述，一旁受害的凤曦也没有反驳，那他们心里便有数了。

    于是谢滨立刻与自家儿子对视一眼，由他自己上前对祁霄拱手道：

    “多谢贤侄提点，眼下你谢叔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你可愿通融？”

    祁霄撩拨凤曦掌心的手指一顿，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谢叔请讲。”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苏家与余家之人都在国公府，苏光、余全德二人虽无德，其家人却无大错。如今我们既然来了，便想替他们与苏余二人见上一面，回去也好向他们的家人和老爷子交代不是？”

    谢滨自认与祁帅颇有交情，更是看着眼前的祁霄长大的。

    加之他这一请求着实不过分，祁霄挥手便能办成不说，更是老爷子交代之事，就是凤曦也不好多说什么吧？

    然后他就见某也不好多说什么的公主微笑举手道：

    “本宫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