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斩妖实录
繁体版

第三章 家书

    今日许见山休沐,驿官说有他的信件从白泽城来。

    “许行川手书,吾弟见山亲启。”

    许见山从驿官手中接过鼓鼓囊囊的包裹,答了声谢。

    “听闻你于途中遇妖,但并未受伤。为兄心惊之余颇感庆幸,母亲很是挂念,日夜为你落泪。”

    许见山用手指摩挲着兄长的字迹。打开包裹,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枣子。

    “年初我在院内栽了一株枣树。母亲知道你爱吃青枣,为你用棍打了些。”

    “须知人有远近亲疏,事有轻重缓急。公务虽重,家事更甚,若无要事,尽早还家。”

    许见山脑海中划过不苟言笑的大哥和慈眉善目的母亲,还有家里养的老黄狗。他将家书压在枕头下,有些彷徨。

    很快,他回过神来,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前往坊市,想买些蔬果,却未能寻得。思虑过后,许见山回住处拿了些枣,往驳河西岸去。

    乘滑索来到河西,穿过几条小巷,许见山来到一扇棕色门前,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中原项氏”。

    牌匾四角各雕刻着刀枪剑戟,寓意武德充沛,是约莫十年前最流行的样式。

    门前已长出了杂草,显然不常有人进出。

    敲门声过后,一位老妇拉开了门。

    “您可是项征的母亲?他曾与我提起您,让我有空来帮他捎点东西。”

    项母面露喜色,迎许见山入内。

    项母走路一瘸一拐,许见山忙上前搀扶。她右脚肿胀,穿不上鞋履,只能赤足行走。

    “不碍事,前几日午休时恍了神,从榻上跌落。”

    二人坐下,许见山将枣子递给项母,称项征托他转交。

    项母两口吃掉了一个枣子,笑道,“我腹中饥饿,让你见笑了。”许见山面色如常,道了声无妨。

    她收起剩下的枣子。

    项母向他打听项征的近况。许见山早早准备好了说辞,“项征和人角抵扭伤了腰,需留在白泽城治伤。”

    项母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都从军去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二人又聊了些家常,项母满是皱纹的脸上荡出笑意。提及近期陆吾缺粮,项母打开了话匣。

    “要我说,这都是当年王大人没有斩草除根留下的祸患。”

    “驳妖害了好些人,王大人除驳妖,实在是件大好事。但被他除掉的驳妖却是落入河中,不知所踪。”

    项母脸上多了几分追忆。

    “当年,我丈夫随王大人除妖,这都是他亲眼所见。”

    “听别人说,是驳妖蛊惑了河神,否则陆吾城水产丰富,何至于此。”项母神色黯然。

    许见山点头,不时应和几句。

    一上午转瞬即逝,许见山告别项母,心情复杂。

    托辞不过是缓兵之计。有些痛苦,总归要去承受。不过项母年迈,许见山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陆吾城的缺粮问题,或许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许见山回到墨阁。见墨晓通蹲在门口无所事事,便主动上前和他搭话。

    “晓通,我昨日上街,见行人面露菜色。陆吾城踞大河之上,想必水产丰富,为何……”

    墨晓通微微侧身,“此事阁内人尽皆知,告诉你也无妨。”

    他略作思考,“你可知王平之屠驳妖一事?”

    许见山点头。

    “当年驳妖尸沉河底,无从打捞,竟于两年前化为尸兽。”

    见许见山有些茫然,他答道,“尸兽嘛,便是死后生出灵智的妖尸,实力大降,但某些超凡术法得以保留。”

    “受尸兽影响,河中鱼虾极度暴躁,渔民下网捕捞,往往鱼还没捞着,网就被咬破了。在加上妖王饕餮携其部迁徙至此,城外良田无人敢种。”墨晓通咂嘴,“世事不遂人愿。”

    许见山疑惑,“李城守不是尸兽的对手?”

    “非也。”墨晓通摇头,“每次李城守欲杀此尸兽,甚至还未出城,它便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又兴风作浪。”

    他愁眉苦脸,似在苦恼,“唉,此等大事,自有大人物操心,我等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墨晓通继续说道,“陆吾缺粮,城守府正组建狩猎队。见山何不一试?”

    许见山眉头紧皱,没有回答。

    墨晓通笑道:“你虽然是文职,但投笔从戎,也未尝不可。不过这么危险的事,我可不去。”

    他拍了拍许见山的肩膀,起身离去。

    许见山脑中思绪万千。

    “我不被城守信任……此时横生枝节,不知是好是坏。”

    “总之先看看告示再说吧。”

    许见山向墨阁告假,来到城守府前。

    此处人头攒攒,百姓围着告示牌议论纷纷。

    许见山身材高大,微微垫脚,告示栏一览无余。

    “近日陆吾缺粮,城守府急募壮士组建狩猎队,兵甲由城守府提供,狩得猎物每日公示,由城守府统一分配。”

    “有意者可于明日起前往城守府登记,接受身份审查。”

    许见山环顾四周,有百姓跃跃欲试。

    “我要报名!我家娃娃刚出生,可不能饿着!”

    “你看你这大腿,还没我胳膊粗呢,还是算了吧。”

    “你那么猛,你咋不报名捏?”

    “谁说我不报名?到时我打了猎物你别吃!”

    许见山被逗笑,又有一小孩大喊,“我要去打猎给我娘吃!”引得周围众人齐齐发笑。

    许见山却不笑了,老幼尚且如此,他堂堂九尺男儿竟踌躇不前,是何道理?

    当晚,他想到了许多人,辗转反侧。

    次日清晨,城守府前排起了长队。

    脸色疲惫的许见山行至队尾,瞧见了同样脸色疲惫的墨晓通。

    “晓通,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墨晓通小心地抚摸有些青紫的眼眶,“见山,我昨日和老师说了不想参加狩猎队的事,结果被打了一顿,骂了一宿,无奈做出了违背本心的决定。”

    许见山忍住了笑意,“陆吾城百姓会记住你的决定。”

    队伍不断前移,负责登记的那人正是李广仁。他坐在一张窄凳上,面露愁容。

    “须发皆白者请回吧。”

    “诶,老爷子你怎么打人呐。”

    “黄口无须者不要。”

    “啊,别哭啊,父母何在?快领回去。”

    “您都怀孕了就别来凑热闹了,让您过了得算俩人。”

    “哦……是男的,实在抱歉,请进府内稍候。”

    大肚壮汉憨笑,走进城守府。旁人均嘴角抽搐,忍俊不禁。

    轮到许见山,“李兄,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

    李广仁苦笑,“建立狩猎队的计策由我提出,职责所在罢了。”

    许见山点头,“请为我与晓通登记。”

    李广仁接过两人的身份凭证,在纸上誊抄。

    片刻后,李广仁将凭证递回。

    “二位请入府内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