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涉江采芙蓉
幸福往往总是悄然而至。
因一场大病,李逋不得不在摩云峰逗留。当他从病床上醒来时,怎么也想不到,未来三个生命中最亲爱的人,竟都会同时出现在眼前。无争、小荣还有痴念的兰儿。
秦兰见李逋苏醒,忙擦掉泪水,垂首走开。而弟弟李荣则扑在李逋身上大哭起来:“哥!哥——”
无争皱眉说:“二郎醒了是好事,你哭什么!”
李荣破天荒的没有反驳无争,只是抹去泪水,拉住李逋的手说:“哥——”话说着,泪水又忍不住的涌了出来。
无争说:“把手放开,你哥需要休息。”
李荣把攥着哥哥的手松开,拿被子盖上,搬个小板凳乖乖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李逋想要抬起上身,无争说:“你病情刚刚稳定,不要乱动。”说着拿床被子垫在李逋背后,让他能支起上身。
李逋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无争只是轻叹一声,没有说话。“嫂子也回来了吗?”见无争皱起眉头,李逋忙改口:“我不问了,我不问了。”无争脚踩这药碾碾药,片刻,李逋又底底的试探:“这次回来还走吗?”
无争说:“走,我当然想走!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的病根还没好,无论是使用气力,还是饮食,都要注意,你可倒好……”看着李逋泛红的眼圈,无争的气顿时消散,他说:“多大了还掉眼泪?这次回来,把你的病根除了我再走。”
“嘿嘿,这病恐怕一辈子都好不了。”
“再瞎说我就拧你的嘴。”无争见李逋的眼神不停向门外瞟,冷笑这问:“二郎找什么呢?”李逋忙摇摇头,暗地给弟弟使了个眼色。李荣没会意,满脸疑惑的问:“哥,怎么了?”
无争说:“你哥渴了,给他拿热水。”
“哦。”李荣刚起身,无争突然放下药碾,说:“我去倒水,你过来碾药。”
“哦~”李荣很不情愿的应了声,见无争出门,翻着眼嘀咕:“等哥哥病好,看我怎么治你。”这时只听屋外传来声音:“秦兰姑娘,二郎请你过去,说是要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大殿下客气,救死扶伤乃墨家的本分,感谢的话就不用了。”
“你用不用,去不去都与我无干。只是二郎渴了,我要去山里采药,没空照顾他。”说完无争走进屋里拿起药篓,头也不回的走了。李逋舔舔嘴唇,屋内屋外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小荣脚下滚动的药碾的嘎吱、嘎吱的响着。
片刻,门外传来脚步声,李逋忙闭上眼,耳听脚步声渐近。
“小荣,你哥不是醒了吗?”
“兰姐姐你一来,哥哥就闭上眼睡觉。”
李逋听这话差点没气死,忙睁开眼解释:“我就是累了,并不是知道你来,才故意这样的。”他望着秦兰,话音越来越弱。只看她青丝一挽,半披于肩,她哭肿的眼睛,显得分外可人。
“看我作甚?水给你端来了,喝吧。”
“我手没力气。”
“小荣,你喂他喝水。”
“哦。”小荣扔了药碾正要端水,可看到哥哥‘不善’的目光,忙捂住肚子。“兰姐姐我内急。”说完跑出屋门。
李逋仰望着秦兰站在床头,动也不动,突然只觉一股挫败感与失落感袭来。当初上元夜那场尴尬的相遇,再次浮现他的脑海。他说:“兰…兰姑娘,我突然觉得不渴,你要有事就去忙吧。”
秦兰端起碗吹了吹,舀起一勺水,送到李逋唇边。李逋别过脸,说:“我不渴。”
秦兰笑说:“你还跟我生气不成?”
面对心上人的笑容,李逋强装的冷漠顷刻间土崩瓦解,暖暖的幸福感就如泉水般,不断向他心中涌来。
“我没有。”李逋说:“我就是不明白之前为什么你那样对我。”
“你不明白,我可是明白你做了什么。”
“我何时有负你?”
“上元节,你进了平康坊。”
“我是被人诓进去的!再说,明明是你说的话太让人伤心了。”
秦兰见李逋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忙扶住他,说:“好了,我错了行吧。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个脾气,动不动就较真。”
李逋笑问:“你不是说都忘了吗?”
“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秦兰见李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只觉两颊微微发烫,眼见他的手撩开自己的额发,本能的躲闪,心却不依,身儿难动。李逋指间轻轻抚过她的额头左上角,那片约半寸长,云雾状的疤痕。
“还疼吗?”
“难得二郎有心,还记得此事。”
这道伤痕是两人小时候在摩云峰打架,李逋失手拿石块砸出来的。当时他二人都只有两三岁,好时形影不离,坏时便互相嫌弃。而李逋贵为太子,自然备受宠溺,因此只要是吵架或打闹被秦钺发现,处罚的一定是秦兰。可秦兰事后,也定是会在李逋身上找平的,她额头上的那道疤痕,正是李逋‘反抗’的结果。
“你还是在怪我吗?”
“我个女儿家白白落了道疤,有苦又向谁说去?”
“向我说呗,我听着。要不等我病好了,你再报仇,纵千刀万剐我也绝无怨言。”
“二郎说话还是跟从前一样孩子气。”
“不知羞,你与我同岁,干嘛总在我面前装大人。”说着李逋就要咯吱秦兰,秦兰想要求饶却似想起什么,正色道:“李二郎,你别像小时那样动手动脚,男女有别。”李逋直起上身,眼巴巴望这她,手悄悄探到她腰间轻轻一挠,秦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又装大人,又装大人。”
“好二郎,我错了,我错了……”
这时门口一声咳嗽声传来,二人犹如惊弓之鸟慌忙分开。只见无争倚着门站着,皮笑肉不笑的说:“看来我回来早了?你们继续。”
“都怪你!”
“你看你掐的,还好意思怪我?”
“谁让你咯吱我的!”
“谁让你装大人教训我的。”
秦兰走到李逋跟前,捂住他的嘴,揪住他的耳朵,拧了个回环。李逋‘恨恨’的看着她,秦兰贴耳笑说:“等你病好,我再跟你算账。”李逋拉住她的手,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说:“那你能不能像之前一样照顾我,直到病好?”
“我才没照顾过你呢。”秦兰要走,李逋勾住她的小指,说:“拉钩。”
秦兰甩开他的手说:“殿下又不是小孩子,还”没等她说完,就被李逋打断:“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更不用你照顾,你走吧!”
“我”秦兰叹了口气,只好伸过小指,说:“拉钩好吧?”见李逋想是真生气了,秦兰勾住他的小指,说:“拉钩,上锁,一百年不许变。好不好?”
李逋眼带笑意,说:“你相信吗?这些天,我其实都能感觉的到你在我身边照顾我。”
“你说谎的本领,真是比从前一点都不减。”秦兰俯身给他掖了掖被子,转身出屋,背靠这墙,捧着红红的脸颊,感受着心儿,砰砰直跳。娇嗔道:“大骗子,大骗子——”
“兰姐姐?”
身旁突然传来一语,吓了秦兰一跳。寻声望去,只见小荣正蹲在不远处,手里拿个小棍,在地上画画。
秦兰凶道:“你在那里作甚?”
小荣左右瞅瞅,委屈道:“李无争那家伙不让我进屋。”
“你干嘛听他的话?亏你还自诩是个男子汉呢!”秦兰羞恼不已,跺脚离去,留下满脸官司的李荣。